笑容如此动人，连水中的秋日都为之一灿。 “怎会？”我急忙道。 我只不过是有点……不，我是太震惊了！ “跟你开玩笑的。”她又是一笑。 她可真美，美得就像这自然界最和谐的一笔，无论立在哪里，都入诗入画…… 只是此刻，我怎么觉得她好像有点迷离？ 不，是模糊。无论是面容是身影还是这笑意，都好像带着重重的水雾，我甚至好像看到有雾气在飘散，这时若是刮来一阵强风，她很有可能被吹得支离破碎。 小白衣，是怎么了？ “小姑娘，我要离开这里了……” 什么？ 是去游历吗？还是去别的国家？ 为什么？ “我早就想走了，这漫长的岁月，太枯燥了……” “可现在不是已经……你是怕……” 她冲我笑着摇摇头：“我不是怕死，我只是不想看到乱象。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然而当一样东西存在久了，就会被误认为是永恒的，一旦打破，就会人心惶惶。而乱，多生于恐惧。” “我老了，受不起了……”她笑得坦荡又释然。 “你怎么会老？你永远是那么……” 她竖起一根食指，点了点心口，表情认真：“是这里，这里老了。” 我忽然有一丝难过。 “所以，一切就交给你了……” 什么？什么就交给我了？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她亦看着我，忽的一笑，抬手摸了摸我的脸：“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怪不得他们都对你情有独钟，念念不忘……” 女神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她是不是对卿珑求婚一事耿耿于怀？ 因为大家都知道卿珑跟她求婚却再无下文，而无下文的结果是莫名其妙的跟我闹出了绯闻，而现在，他确确实实被我藏娇在浣月池还差点成亲。 女神，她该不是知道了吧…… “所以，若是有朝一日……不要责怪任何人，可以吗？” 女神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她对我注目良久，弯唇一笑，又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远方：“我想我与你的缘分，当是因了卿珑……” 果然…… 她会不会…… 我肯定是打不过她！ 可是女神，好像不是那种人…… 女神仿佛想起了什么，笑意愈深：“当时向我求婚，进门就来了一句……‘我有心上人了，我不能娶你’！” 虽然卿珑同我学过当初，但此刻由小白衣口中说出，我顿时尴尬至极，可女神却笑得很开心，而且脸上还配合的露出震惊表情，我才知，原来女神也很调皮…… “当时我刚喝了口茶，是竭尽所能才没有失礼。然后他就走了，还气势汹汹……” “我知他是奉卿小萱之命被迫前来，自是为了华山论剑一事，所以我以为他是在赌气，也便没有当回事，直到在药店遇了你，你说，他快死了……” “你也知，国与国之间壁垒分明，除非必要，譬如华山论剑，譬如即将开始的大战，轻易是不会有往来的，可是他却突然出现，还‘碰’到了你，我便格外对你留了心。当然，你送的小礼物我也很喜欢，当时我还在想，哪个男子会有幸娶到你这么心思巧妙的小姑娘呢？”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底却有些发烫。 “结果，却是他。”她歪了歪头，仿佛思考：“不过细想，理当如此！” 怎么叫“理当如此”？我与他，差得太远了…… “这世间的缘分真是说不清道不明，我还好奇的猜测这事是怎么发生的？然后又一想，如何发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在一起不就好了？可以幸福不就好了？” 以前我对小白衣只是崇拜，是一种毫无亵渎之心却依旧需要远观的敬仰，而现在，却忽然觉得她生出了一丝烟火气，竟是这么的让人想要亲近…… “我既是猜出了他的心思，而依他的性子，是断不肯求人的，更可怕的是，可能还不会追姑娘……”小白衣捂唇一笑：“但既是被我遇见，我自是要助他一臂之力……” 所以你就把我跟他放在了一个别院…… “其实当时我也是有促狭之心，想着人大多近情情切，他在你面前不知要怎样的手忙脚乱，而他偏又是那种极爱面子极强横的人物……” 笑得双肩都抖了。 女神，你好调皮…… “当然，我更是想成人之美，因为即便大家都说他是故意伤了我，但我依旧敬他是个英雄，所以……”她望向我，眸中是毫不遮掩的欣赏与祝福：“不论是你嫁去马到功成还是他来咱们暖风晴雪，都是美事一桩。” “我以为，我可以看到这场盛事，却不料，我等不到了……” 什么意思？你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我心中顿时生出不祥的预感，甚至有将卿珑抓过来当着她的面拜堂成亲的冲动，亦或者，告诉她，卿珑就在暖风晴雪，就在我的身边…… “我今天跟你说这些，自是希望你跟他能够琴瑟和鸣，比翼双飞，因为两情相悦的人不就应该在一起么？我也希望无论日后你遭遇了什么，都能够不忘初心，因为他实在为你做了太多，可能要承受你根本想不到的或者他也无法想象的灾难。可是我这般希望，便对不起明非了……” “明非……”她的神色忽然变得柔和而凄楚：“我想你也明白他的心意。自他认识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他是个有远大抱负的人，甚至，他心怀刻骨的仇恨，但是为了你，他都放弃了。他这人还不善表达，所以可能有时会让你误会吧。但我真的想请你记得我今天的话，无论你将来想起了什么，或者要面对什么，你一定要清楚，他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他不想让你受到一点伤害！所以请你一定不要怨他，恨他……即便你忘了所有，也不要忘记这件事！算我求你……” 什么情况？我忘记了什么？为什么说得我好像得了老年痴呆？ 而且，我会遭遇什么？面对什么？是喜来乐隐而不言的第三卦还是有什么新的大秘密？ 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小透明，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好像在一步步的把我变成主角，还是身负巨大使命的主角……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上天让你降生于世，为你选择了出身高下，健康与否，聪慧还是愚笨，这是天命。然而待人有了自己的思想，命运就该掌握在自己手中了。所以，无论将来有什么需要你来抉择的，你想去做便去做，不想做就不做，不要有任何为难！” 我有些困惑的看她，她却只对我笑了笑：“我的话都说完了，终于可以放心了。” “你要去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惊恐的抓住了她的袖子。 然而就在这接触的一瞬，我的手跟她的袖子同时发出了炫目的光芒。 我一惊，想要撤离，可是手却像被粘在了上面，一股热流徐缓且笃定的自我的指尖浸入，顺着手臂稳稳流向四肢百骸，然后就像水流渗入土地般消失不见，而土地上旋即冒出一棵小芽，抽枝发叶飞速生长，于枝繁叶茂间开出绚丽花朵，继而直向苍穹。 “你我果然有缘，否则我这毕生的功力真不是随便一个人能承受的。”小白衣笑道。 什么？毕生的功力？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为什么？ 女神显得更加虚无缥缈了：“我要走了，但是暖风晴雪跟马到功成终有一战，纵无仇怨，却也要打出个样子来。而我的缺席，就由你来补上了……” 什么？ 不行，我不能…… “小姑娘，不要推辞，这是你的使命，而且，我还有一事要托付于你……” 我与她衣袖交接之处的光芒渐渐收敛，进而拢成个形状，居然是个婴孩模样。而待我看清他时，他已在我的怀中。 小小的襁褓，软乎乎，沉甸甸…… “请帮我，好好抚养他……” 小白衣的视线温柔的缠绕在襁褓上，眸中水光闪动，却终于微抬了脸，长睫一合：“拜托了……” 旋即消失不见。 婴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的大声啼哭起来，哭声飘荡在浮光闪烁的水面上，又被刮来的风吹得凌乱。 我也凌乱的站在风中，一时有点想不起发生了什么，看着怀中大哭的婴儿，更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可浑身热流的涌动却是真实的，就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充盈了我的每一条血脉。 我晃了晃怀中的婴儿，忽然想到杨过让李莫愁把手指给郭襄嘬就能止住哭声，于是我也试了试。 果真！ 小家伙含着我的手指，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眼角还挂着泪珠，却是不怕生的样子。 小白衣就这么走了…… 她走了吗？ 如果不走，又会去哪里？ 和月清风跟她一起吗？ 可是她为什么要走？纵是厌了倦了，可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难道去别处会有所改变吗？ 我心里十分难受，因为直到最后，我都没来得及跟她告别，更没有说一句“谢谢你”，还有，她怎么就如此放心的将孩子交给我？她怎么舍得？到底出了什么事，令她如此决然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见小家伙打了个瞌睡，闭上了眼，但仍旧含着我的手指不放。 我不禁摇摇头，把手指轻轻移开，又抓了他胖乎乎的小手指塞进他的嘴里。 他圆溜溜的小腮帮动了动，很快睡熟了。 我将襁褓裹裹好，小心抱在怀里，望了望小白衣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决定去临安书坊寻几本育儿宝典之类的读物。 我刚落脚临安，就直接被人群挤得双脚离地的往后退去，然后又身不由己的被推往前方。 我怕小家伙被挤到，尽量撑开手肘。 别说，小白衣的功力真是强悍，否则若是之前的我，是无法为这个小家伙腾出一小片空间的。 只是我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搞得这么热闹？记得上次出现类似的情景，还是惊闻这个时空有新生命降生，然后满街都是急着结婚和四处求婚的人。 我低头看了看婴儿的小脸，他倒是安安稳稳的睡得香。 细想来，这还是暖风晴雪的第一个新生命呢…… 我不由更抱紧了他，伸长脖子往人群攒动处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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