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秦明非少有的没有研制他的药,而是铺了宣纸在案上,写着我根本看不懂的字。 我的心始终被叶玄柒那诡异的一笑占据着,想着要不稍后就去找一找老鼠猫,问他为什么不爱须眉爱红妆? 可我若是去找他,叶玄柒会不会误会? 唉,真是麻烦。 “让我猜猜苏苏今天有什么烦心事?” 秦明非半沐在光中,宽袍舒展,秀发轻拢,端的是风流俊逸。 他直起身子,眯着眼睛打量自己的字,微微点头,看起来很是满意。 “老鼠猫喜欢你,但你不喜欢他。叶玄柒中意老鼠猫,老鼠猫却没看上她,于是叶玄柒很是忌惮你。今天当是,找你哭诉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惊异回头,又小心试探:“你能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如何能知道你心里所想?是你把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我不由自主的摸摸脸……有写得这么具体吗? 秦明非哑然失笑,重新伏下身子写字:“是阿煌告诉我的。” 千羽煌,你个叛徒! 这才“过门”几天,就把什么都交代了?让我想想你还能知道点什么,实在不行…… “你也不要怪阿煌。他们来过我这几次,该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了。” 他拿笔指了指砚台。 我本十分抗拒,但见他唇间含笑的样子,还是不情不愿的过去拿起了墨。 “有件事我倒想跟你商量一下。”他拈笔蘸了蘸墨,继续勾画:“你家老二……” 这称呼怎么这么难听?你就不能换一下吗? “阿晟,”他大约从我脸上读取了信息,换了个称呼:“他这一副深情且又难以忘情的样子不利恢复啊……” “又是阿煌说的?” 千羽煌是真心投靠还是被你喂了什么药?我怎么觉得这孩子越来越傻了呢? “你不知道吗?叶玄柒来看过阿晟。” 她来干什么?还嫌害得阿晟不够惨吗?既是说要再无往来,便应断得干干净净,这工夫又跑来干什么? “当然,她主要是来看我……”秦明非意味深长的睇了我一眼。 我垂下了眸子。 “你这个结义不简单呐。”他拉长了声调,然后对上我的眼睛:“这不是阿煌说的,是我说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放下墨块。 “我想说的是,你要小心你这结义,而阿晟,他需要忘掉叶玄柒,否则他只能当个废人!” “可是这种事,怎么能说忘就忘呢?” 我犯起了愁。 “是啊,跟他师傅是一样的固执。” 秦明非意有所指,遭了我一瞪,于是夸张的叹了口气:“不过秦某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我急问。 “你把眼睛闭起来!” “你要干什么?” 我立即就想到某种浪漫情节。 可是我不想同他浪漫。 “闭上。”他笑道。 为了阿晟…… 反正他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就打歪他的嘴! 我视死如归的闭上眼。 然而就待我旋即睁眼准备监督秦明非的那一瞬,鼻尖忽然一凉。 “好了,开心了!”秦明非长出一口气,做出非常舒心的样子。 我摸了摸鼻尖…… “秦、明、非!” “不想帮阿晟了?” 我忍! “让他忘掉叶玄柒!” 你这不废话吗? “我的意思是,把叶玄柒从他的记忆里……挖出去。” 他笔下力度伴着这个“挖”字加大了一点,还往上一挑。 挖? 怎么挖? “让他忘掉有关叶玄柒的一切。” 这个,好像不大可能吧? 因为每个人都不止跟一个人有关联,而是跟许多身边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去掉一个人,那些“丝”“缕”怎么断?往哪连? “你放心。蛛丝即便断了,它还会搭在别的物件上;藤蔓即使被剪除,它还会长出新的枝条。” 我听得似懂非懂,又忽然想到一重要关节:“可他以后还是会遇到叶玄柒啊。” “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或者是,缘分。”他收起笔,好像想起了什么,认真看我:“要不,我帮你把叶玄柒消除一下?这样……” “不行!”我断然拒绝。 他看了看我,笑,将宣纸卷起:“那你就自己小心吧。” 唤婢女:“叫阿煌过来。” 对,我正好找他算账! 自打他拜了秦明非为师,我都见不到他人影了,这个吃里扒外…… “阿煌,你来帮我打下手。” 千羽煌见了我先是一惊,接着便是忍俊不禁。不过大概发现我脸色不大好,又换作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然而闻听秦明非要他帮忙,立即眉开眼笑:“谢谢师傅!” 使唤你干活你还谢他?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还“谢谢师傅”……你师傅我在这呢! 我见他们往密室走去,急忙追过去:“你们干什么去?” 秦明非转过身来,手中的纸卷忽的变小及至消失:“当然是去挖……是去救阿晟。” “我也去!” 秦明非诧异看我:“你不是已经自逐师门了吗?” 我当即气结,但也没工夫跟他辩解,只硬声道:“我是阿晟的师傅!” “可是我身边有阿煌就够了。”又回头补充:“其实阿煌真的比你有天分!” 千羽煌还冲我挤挤眼,又点了点鼻子,再挤眼。 我方记起秦明非在我鼻子上点了个墨点,顿时…… 我想拿秦明非的东西泄泄愤,可是转来转去没有找到合适的物件,其实主要是怕被他发现给千羽煌穿小鞋,或者再把千羽晟弄坏了,只得忍着。 这一忍,就到了日薄西山。 我都在药房里转圈了,才见千羽煌出来。 他看起来很虚弱,几乎是扶着墙走出来的,满头是汗,却开心道:“师兄没事了!” 我就要往密室冲,千羽煌的声音打身后犹豫传来:“师傅他……秦公子说师傅看过师兄就回去吧,三日后的清早记得把准备好的东西送来便好。” “他……”秦明非不现身让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没事吧?” “师傅……秦公子就是有些累了。他让我跟师傅说,”千羽煌抿抿嘴唇,为难道:“不,他是说不再让我跟师傅说他有多好。” 我很费力的听完这句绕口的话,回味半晌,竖起眉毛……这不是变相的提醒我他有多好吗? 我看他还是没累到! 我瞪了千羽煌一眼,往密室跑去…… ———————————————————— 一架四人抬的白藤肩舆,上垂轻纱,半飘半掩。 两列绾螺髻着粉衫系碧裙的婢女,或捧托盘或提宝盒,衣带当风,仙姿飘飘。前后各布四名骑着开天巨象的侍卫,皆英俊神武,气度不凡。 我在秦明非府前看到这一幕时直接惊呆了。 秦明非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今天是小白衣的生辰,不隆重点难表敬意。” 小白衣的生日?你怎么不早说? 秦明非借机攥住我提着食盒的手,紧张道:“你往果冻里下药了?” 我真想给他一下。 千羽晟做完“手术”的第二天我便去探望他,正好婢女拜托我把茶给秦明非端过去。当时我就手就把阿晟的药放在了托盘上,又跟管家说了会话。没注意两个杯盏是一样的,里面的液体颜色也差不多,于是…… 都怪秦明非,把府里的同类器皿搞得都一个模样,简直就是强迫症! 话说既是小白衣的生日,当是尽人皆知,怎么我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小白衣不喜张扬,每年都是叫三五好友过去聚聚。” 我的女神,总是这么低调。 好像越有本事的人越低调,除了…… “否则大家都知道了,还不把她府上的门槛踩断?迎来送往的就要几日,如何来得快活?” 秦明非接过我手里的食盒,管家急忙拿过一个镶金嵌玉的盒子要把它套上。 秦明非拦住:“苏苏的礼物用不着这个。” 又看我,用极醉人的语气道:“苏苏的心意,怎么能跟别人相同呢?” 管家一愣,紧接着抿嘴笑,又催促秦明非:“公子,快出发吧。原本等流苏姑娘便耽搁了点时间,再不去,就落在花开易落后……” 秦明非冷起神色,管家便躬了腰再不敢说话。 秦明非看看天色,又看看我,忽的低了头:“你说你现在像不像个送丈夫远行的小妻子?” 我本因管家的话而局促不安,闻言一怔,立即举拳要打他。 被他反手接住,攥在掌心,轻轻道:“苏苏,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与我同乘一舆,到小白衣家,或者,随便哪一家,去做客。我希望这一天,不会太远……” 语毕,我的手忽的一松,再一掀睫,他已在白藤肩舆上。轻纱半遮半掩,避去超尘风华。 再一眨眼,眼前仪仗忽的不见,只有清风携了墙外杨柳,轻轻扫过漆黑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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