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左瞧右瞧,的确看不到额心那个“秦”字。我又搓了搓,也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秦明非会不会在骗我?拿了个特制的镜子? 要知道我在看见那个秦字的第一时间就想把那块皮撕了。 我讨厌这个记号,讨厌这种被绑定被算计的感觉。居然还有人说秦明非有多好多好,当时真该把他们叫过来见识见识什么是人面兽心! 好在这个东西现在不见了,可是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秦明非说,只要他不想让人看见就不会有人看见它,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是什么心情?这个字要是抽冷子就窜出来一下,岂非要全天下都知道我是他的…… 呸! 让他吃小虫合虫莫的口水就对了,还吃得少了呢,等下次…… 呸,为什么还有下次?我还真要伺候他一日三餐? 可是金钞…… 我环顾一下我干净但不算规整然而的确简陋的小房间。 有些决定,与虚荣无关。 若非与之关联,只能说,我不想再当一个被人鄙视的废柴了! 我再次揉了揉额心,没好气的拍了下桌子,便去查看锅里的明胶现在凝固成了什么样子,又去看饴糖剩了多少,再琢磨一下还有哪些物件可以充当模具。 蛋壳龙一直吊在“摇篮”上关注我的一举一动,貌似监视,这会突然开口:“你长了第三只眼么?” 我头也不回的回了句:“是,老娘法眼一开便知你是个妖孽!” 它振翅飞到我跟前,连同半隐在尿片中的小虫合虫莫一同严肃看我。 “你该不是喜欢上秦明非了吧?你被他亲了?” 我正在品尝果汁有没有坏掉,闻言差点呛到:“你在胡说什么?哦,我做点吃的送给他就是喜欢他?那你天天带着它……” 我指指小虫合虫莫:“形影不离的,难道是跨种族恋爱?” “咕……”小虫合虫莫不满的冲我叫了声。 “那你总摸脑门干什么?” 蛋壳龙怒吼到都能看到它嗓子眼里的小舌头了,那模样就好像它是我老公,而我背叛了它。 我怔了怔,下意识的摸摸额心,忽的反应过来:“你懂得还挺多!” “那是,”蛋壳龙得意的抱起臂:“我可是……” 又怒瞪金鱼眼:“是不是亲了?” 我一巴掌将它扇到墙角:“滚!” 蛋壳龙借着墙的反作用力又气势汹汹的弹了回来:“你给老子交代!” “我交代什么交代?” 我抬手欲捉它暴揍,怎奈它一躲,我手落了空,不由气从中来,左右开弓的捕捉它。 它则左躲右闪,不时“吼吼哈哈”的乱喊,还嘲笑我:“嘿嘿,抓不着,就是抓不着!” 小虫合虫莫也跟着“咕咕”的伴奏。 我叉着腰喘了一会,再次挽了挽袖子:“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我们满屋乱窜了一会,我终于累得倒在了床上,蛋壳龙则像猫头鹰般蹲坐在它的“摇篮”上审视我。 “你不能喜欢他!”它强调:“他不是好人,他会害了你的!” 你又知道了。 我真是懒得理他,抓起枕头盖在脸上,平静了一会气息,方闷闷道:“你不用挑拨离间,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顿了顿,继续道:“我需要钱,需要变强大,否则我怎么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保护你们?” 屋子似乎很静。 “我可以安贫乐道,可是这个世界,不允许我安贫乐道。” “明天我就要去秦府打工,回头,我给咱们换个大房子。到时,我给你买个真正的摇篮。” 没有听到回应。 我等了一会,将枕头掀开一角。 蛋壳龙,已经躺在摇篮里睡着了。 我气结。 然而找了条毛巾,轻轻搭在它身上。 又躺了一会,待心情平稳了,方转入屏风后,打开了一个隐秘的抽屉…… ———————————————————— “你脑袋绑个带子做什么?头痛?”秦明非发问。 我半垂着眸子,努力很职业的把准备好的饭菜一一呈在他面前,待将果冻也摆好后,又把盛着一沓巾子的錾花卉纹银托盘放到案边,方双手交叠身前,礼貌的微鞠一躬:“请公子用餐。” 不管从东方西方哪个方来看,我都做得很到位,就差微笑了。 秦明非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姿态优雅的拈了二齿银签,将果冻送入口中。 我虽目不斜视,然而他的一举一动依旧递入眼角。 我见他闭目品味,貌似满意,心中不禁暗笑。其实果冻这东西,只要掌握好用料比例,好做得很,真难为他竟如此喜爱,这大约就是物以稀为贵吧。 只恨他不许此物外流,否则我摆个小摊子…… 不能不说,他昨天给我开出的条件成功的激起了我赚钱的欲望与灵感,可惜…… 眼角忽然银光一闪,仿佛有什么东西向我弹了过来,我都未及躲闪,便觉头上一松,缚于额前的发带飘落。我原本就怕它脱落,于是绑入发中,而它这么一断,头发也跟着披散下来。 “这样多好。”秦明非顺手捞了我的一缕长发:“嗯,发质也不错,还很香……” 我发现男人是不是……只要距离近点,就开始放飞自我? “你不用遮遮挡挡,我说了,只要我不想让人看见,就没有任何人可以看见,否则你就是把炼丹炉绑在头上都没用。除非……”他阴阴一笑:“你把脑袋割了。” 大约也觉得此言太过血腥,又大笑掩饰:“只可惜,这么漂亮的头,你舍得,我也不舍得。” 他又要捞我的头发。 我把头发拢过来,飞快的捆了捆。 秦明非也不介意,又拈了根银签子,开始吃果冻,还给我提建议:“这里面要是有点……有点什么就好了。比如樱桃,我最喜欢吃这个。” 你倒想得美! 不是不可以往里多放点什么,只是果冻的清甜会压过其他水果的甜味,对比之下,水果会显得酸涩,反降低了果冻的口感,除非拿糖渍了。可你知道饴糖有多贵吗?你这两顿就快把我的2000元宝干进去了,居然还敢提条件? 不过他这么一说,我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琢磨怎么把果冻多翻新出几个花样。 “你好好琢磨吧,过几日,我要去小白衣家做客,打算也给她见识一下这怪东西……” 怪东西? 我竖起眉毛。 “她新得了些宝物,皆是有助桃花门派的修炼,不知她开心之下,是否能送我几样……” 小白衣的东西自是世人难得的宝贝,别说几样,只需得了最不起眼的某件,那修行便是突飞猛进,常人难敌。若是我可以…… “可惜啊,我一个大理,即便得了这桃花的宝贝也没什么用,真是……诶,苏苏是在笑吗?” 我在笑吗? 我急忙恢复好表情。 “苏苏笑什么?笑我用不得桃花的宝物?”他显得很生气,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 “你用不到,但是有人可以啊。”我极力正色。 “有人?”他将不可置信的表情夸张到不可置信:“你是说……苏苏?” “你这么说出来不就是要送我吗?” 既然要厚脸皮,那么大家都厚起来吧! “你这会倒聪明了。”秦明非靠在引枕上斜了眸子看我:“你就不怕我为了这宝贝换了门派?” “你舍得?”我顺口回了一句。 屋子忽然静下来,只见风卷帘幔,翩翩轻摆,只听风过竹林,枝叶轻吟。 我说错了什么吗? 我顿时在心里哀悼我那尚未到手的宝物,又安慰自己,反正从未得到,失去也不可惜。 冷不防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你是说我不舍得我这几百年的家学还是不舍得让苏苏失望呢?” 那声音离我如此之近,以至于我一回头,就对上他的脸,甚至脸颊堪堪擦过他的鼻尖。 我一声轻呼,下一瞬已距他一丈开外。 秦明非也没有追上来。 他就站在那,帘幔轻扬,将他天青色的身影半遮半掩,不见神色。 我呼唤了我的食盒,慌不择路,破窗而出。 身后似乎传来他的笑语:“苏苏,下次记得带个修窗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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