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从后院小门溜进去，回屋换好了衣服，沈煜看着桌上那个盒子。 本来是想夫子寿辰第二天送给易少寒的，结果耽误到现在。她不想欠易少寒人情，两个她都要还。 她抱着盒子，顺道买了只烧鸡，带着小青去了易少寒家里。她原以为还要跟上次一样要等，结果到了的时候听到小厮说易少寒刚回来。 不用等就行，她敲了敲门，里面易少寒说了声进来。她就推门进去，正好看到易少寒在换衣服。 第一次看到他身上是绑着绷带，这一清清楚楚看到他身上那些伤痕，沈煜一时惊住，竟忘了挪开眼。 易少寒挑了挑眉，快速把衣服穿好。 “今日不去乞讨了？” “不去了，我的同伴被你吓跑了。”沈煜假装淡定，把盒子和烧鸡放到桌子上，“给你的，字，还有那晚你送我回去。” 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她原本是想请易少寒吃饭。但是她后面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就买了只烧鸡，凑合凑合。 易少寒走过去把盒子打开，看模样应该是糖，但是那些形状，不是花也不是动物，他看向沈煜。 “这是三角形，棱形，总而言之就是七巧板，你可以用它们拼成很多形状。”她一个一个介绍着，“用糖弄，是因为希望你每天过着都跟糖一样甜甜的，不苦。烧鸡是因为我没钱，等我有钱了我再请你吃醉客居的名菜。不过这烧鸡味道不错的，真的，我不骗你。” 易少寒拿起那块三角形的看着，里面放了块果脯，似乎是梅子。他把糖放下，把盒子盖上，随意放到一边的柜子上面。 他走下来打开烧鸡，看沈煜还站着，这次居然不直接坐下，他倒有些意外了。 “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他掰了块鸡腿吃起来。 “能不能不要我把假扮乞丐的事说出去。”沈煜坐在他身旁，给他倒了杯茶，“还有一件事，你到底是怎么看出那个是我的啊？” 那天晚上她回去想来想去，不对啊。她打扮成那样，小青都说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易少寒估计是看了她眼睛才会察觉。 但是不发现是她的话，他怎么会下马走过来。肯定是一开始就发现了，只是没确定。这个易少寒的眼睛，写轮眼这么厉害。 沈煜撑着下巴越想越觉得蹊跷。你说这么个人吧，他之前又不喜欢沈煜，不在意一个人不可能从她身形啊这些地方看出来，但是他偏偏又注意到了，奇怪，太奇怪了。 见那易少寒吃得欢快，她叹了口气，算了，看样子是不打算说了。 “易少寒，这人情我也还你了，咱们互不相欠。”她站起身准备跟小青回去，“那个，记得不要说出去啊，算我谢你了。” 她要听那大叔的话，好好活着，而好好活着的其中一个情况就是少和易少寒接触。不然她真没几条命给那李潇儿玩弄。如今人情还了，两清。 易少寒悠悠然喝完了茶，往椅子上依靠，很是舒坦。 “夫子寿辰那次的提醒，当乞丐不让说出去。”易少寒朝她比了个二，“两件事，你还欠我两个人情。” 沈煜睁大了眼睛：“不是，你这都能算上去，不带这么抠门的吧易少寒，你说你好歹一个大理寺卿家的公子，大度，大度知道不。” 易少寒朝她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晃着：“别忘了。” 她向来不喜欢欠着别人的人情，易少寒都开口了她还能怎么样，忍下呗。她重新坐下，那既然这样，她索性给自己掰了块鸡腿吃着。 “以后还你，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易少寒转了下脖子，道：“你说你蹲着跟个□□似的，手里还拿着个鸡腿，能不引人注意吗？” 沈煜：“……” 她回想起昨天的情况，自己确实有点，那个，蹲着不太雅观。她默默低下了头，狠狠地啃了口鸡腿。 “公子，周公子，李小姐，陈小姐，宋小姐来了。” 小厮进来通告。 这都能碰上，还真是倒霉。沈煜咬牙，她不想看到李潇儿，那家伙见到她跟神经病似的，她可不想再被她暗算，但是现在出去又会撞上。 她跟易少寒比了个嘘，小声道：“你这房间有躲的地方不？” 易少寒比了个三。 “行行行，三个就三个。”沈煜赶紧应下。 已经能听到周明允的那个难听的笑声了。 “进去里面，他们不会到里屋。”易少寒道。 沈煜赶紧放下鸡腿进去里屋。里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张床，旁边书架上倒是有不少书。她拿着手帕开始擦手上的油，顺道坐在书架旁边，听听他们讲什么。 擦着擦着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小青还在外面！ 果然听到周明允开口问了。 “沈煜也来了？她去哪了？”周明允看着小青站在门外，有些惊讶。 “小姐……”小青还没回答。 易少寒打断了她：“沈煜不在，让小青给我送了点东西过来。你先回去吧。” 小青偷偷咬了下唇，屋子里只有易少寒没有看到沈煜，她想起沈煜跟她说过以后看着这些人要躲，明白了过来，跟他们行了礼就离开了。 小姐应该没事吧，小青回头看了眼，见他们都进了屋，她双手合十，保佑小姐不要再有事。 “不是把之前送你的东西都给卖了吗？坑我二十两呢，还以为她转性终于不缠着你了，这次是为啥给你送东西啊？”周明允走进去，一看桌上居然还有烧鸡，“少寒你买的？” “嗯，吃吧。”易少寒坐下，道，“就之前落水那次，赔礼。” 陈茜茜喝了口茶道：“这都快一个月了，小煜那次摔倒后就没出过门，应该没什么事吧。” “少寒，那时候我不在，要是我在，绝对不会让小煜做出这种事。”李潇儿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不过我也有错，害她摔下了阶梯，前几日我差人给她送去东西，她们回来说沈府里的人都道小煜如今都没了脾气。” 周明允吃着烧鸡，道：“确实没有了，现在说她骂她她都不会还嘴了。不过对比之前，不记得事情的她变得比较好玩。” 你才好玩，你全家都好玩。沈煜躲在里面咬牙切齿，这些人能不能换个话题，老讨论她干什么。 “听说她还把之前欠的钱都还清了，不过想想，小煜也挺可怜的。” 还是妙妙好，沈煜心想，寿宴那次也是她出手帮忙。 “明允，这快要到皇后的寿辰了，你在宫里也挺忙的吧。” 易少寒还挺义气啊，说帮忙，这个都帮上了，他这话一出，自然把他们的话题拐到了皇后寿辰上去，说送什么礼，什么细节的。 沈煜听不明白，但是呆在这又不能出去，也不能发出动静，外面热热闹闹的，她自己一个人躲在里面。 读书的时候从来都是一群人凑一块，她从来也没有感觉到孤单过。 有些想家了。 沈煜悄然抱起双腿，将脑袋埋在膝盖里面。将手臂缩紧，把自己抱成一团。 易少寒进来就看到她蹲坐在那里，和巷子那次一样蜷缩成一小团。他蹲下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见沈煜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他们已经走了。” 沈煜后面没有再注意外面的声响，自己想着事，想着想着就入了神，易少寒进来她也没发现。 “嗯，谢谢了。”沈煜站起身，腿有些麻，她伸手撑住一边的柱子，让自己缓一下，等那股麻劲过去，“易少寒，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 易少寒悄然收起自己的手，放到身后。 “嗯，你欠我的。”易少寒转身往外走，“走吧，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易少寒都没怎么开口，她虽然心情不是很好，但是她觉得人家好歹送自己回去，自己这样不太礼貌。 “那个，易少寒，你饿不饿？”她问道。 “饿。” 易少寒也没客气，简单明了。 “好的。” 沈煜从袖子里掏了好一会儿，才把她那仅剩的一点钱拿出来。她撩开马车帘子一看，正在街市上，她隐隐约约记得那个馄饨铺是在一个拐角处，旁边有一家卖药的，叫什么福什么堂来着。 她一路看着，还真被她看到那家药店了，荣福堂。 “易少寒，下车。”沈煜跳下马车，跟他道，“请你吃馄饨。” 易少寒看着阳光洒在她脸上，他想不明白明明刚刚心情还有些低落的沈煜，为何这么快就能笑得出来。 沈煜见他还在里面坐着，便爬上马车，一手抓着他：“这家馄饨很好吃的，那老爷爷人很好，走吧。” 她一路拉着易少寒去了那家馄饨铺，看到老爷爷她还问了声好：“爷爷，我来吃馄饨啦。” 当乞丐那几天小青说她之前喜欢吃，便带她来吃过几回，不得不说确实好吃。 “沈小姐您安好，公子好。”老爷爷给他们盛上两碗馄饨，跟沈煜道，“多亏您送来的药，季儿已经好了许多，多谢沈小姐。” 沈煜摇摇头，喝了口汤：“爷爷您客气了。” 易少寒没说话，吃着馄饨，味道确实还可以。就是这个位置，再往前走不远便是城外，这里算是京都和周边村庄的交界之处。 “好吃吧。”沈煜咬了口馄饨，“这次馄饨，算是谢谢你送我回家。” 易少寒抬起眼，看着她：“你不喜欢欠别人？” “没有谁喜欢欠着别人人情，还不清的。”沈煜道。 她喜欢喝这里的馄饨汤，一般都是先把汤喝完，再吃馄饨，然后再加点汤。她端起碗站起来准备让老爷爷给她加点，却看到老爷爷惊恐地看着前面，脸色有些发白，手开始颤抖。她顺着老爷爷的目光看去，那边正有几个官差骑马而来。 “爷爷，您没事吧。”沈煜走到他身旁。 老爷爷看了眼她，摇了摇头，叹着气。他给沈煜加了汤，见那几个官差已经坐下，默默转身开始盛着馄饨。 沈煜把碗端回去，坐在那里观察着。看他们轻车熟路的坐下，大声地聊着天，应该是经常来。 老爷爷把馄饨端过去，便转身回到屋子里，一脸愁容。 易少寒吃完了抬起头，看着沈煜心不在焉的。 “走了。”他道。 “那个，我知道回去的路了，你先回去吧。”沈煜不动，跟他招手告别，面对易少寒眼里的询问，她道，“我，我还有点事需要跟老爷爷说。” 易少寒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啥也没说转身离开。 她看着那些官差吃完，撒下几个钱，见老爷爷不动，他们便呦呵着，强行把钱塞到老爷爷手里，老爷爷被迫收下。 没多久沈煜就看到那些官差转身回来。其中一个道：“老头，刚刚我们在这吃馄饨，给多了钱了，你怎么说。” “官爷，这是您的钱，您收好。”老爷爷颤颤巍巍地把钱还给他们。 “我们给的可不止这一点。”那官差嗤笑一声，往后看去，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脸上露出狞笑，朝老爷爷这边过来。 见他们就要动手，沈煜连忙冲过去，挡在老爷爷面前。 “住，住手。”她张开双手挡在老爷爷面前，盯着那些人。 “哟，哪里来的小娘子。长得倒是标致，老头，你媳妇？可惜了。”那带头地看到沈煜冲出来，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和后边那些人笑起来。 “兄弟们，把这小娘子带回去。” 沈煜捏紧了拳头，心想这些人如果上来，她拉着爷爷能不能跑掉，如果跑不掉的话，那就只能硬抗了。 她正想着该怎么做，忽然间她看到那些人脸色瞬间变了。 “易大人。”带头的那个本来还一脸奸笑，现在脸色都白了，连忙拱手，一脸谄媚，“您怎么来了？” 易少寒？沈煜心想他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在这？”易少寒看了眼沈煜，她微微咬着嘴唇，一脸坚定地护着老爷子，捏紧拳头的手微微颤抖，分明是有些害怕，却没退开。他把视线移回到那些官差身上，“跪下。” 那些人不知道惹了易少寒哪里，互相看着，但是也不敢忤逆，便跪了下来。 “认错。”易少寒道。 “这，小的不明白。”带头的还不死心，易少寒这个冷面阎王居然会为一个破馄饨摊子出头。 易少寒向来不会给人二次机会，像这种多问的，他微微眯起眼睛，只是。 “好好说。”他轻飘飘地道出，听不出不生气，看不出不恼怒，也感觉不到是逼迫，就像是很平常的一句话。 那群官差却吓得立马磕起了头：“对不起，是我们错了。这是钱，您收好，我们再也不敢了。” 原本还嚣张的很的官差眼下却吓得要死，而且易少寒好像也没做什么，轻飘飘几句话就能把他们吓成这样。 这么厉害？沈煜想起她那些乞丐伙伴跟她说的，这个易少寒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也多亏他回来，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把那些人吓跑。但至少不用拉着爷爷跑。沈煜安慰好老爷爷后，便跟易少寒一起走回去。 沈煜偷偷看了几眼他，却不敢再开口。 易少寒抱着手，打着哈欠，道：“你为什么要护着那老头？” “因为我想继续吃馄饨。”沈煜想也没想道，“你怎么回来了？” 易少寒举起手里拿着的东西，是块玉佩：“这个落下了，回来找。” “哦，不过，刚才谢谢了。”沈煜背着手，看着自己的脚尖，就是因为不想再欠易少寒的才让他先走，结果还是欠下了。“那个，我。” “这个不算。”易少寒看着她低着头抿着嘴，这人有时候把情绪隐藏地很好，叫人看不出，但是有时在自己面前，却一点也不装，“这次是我自己回来，所以不算你欠我的。” 这人这都能猜到？沈煜停下脚步，一把抓住易少寒：“易少寒，你老实说，除了在宫里任职外，你是不是还有个身份是算命先生。” 易少寒：“……” “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就说是不是吧，喂，易少寒你走那么快干嘛啊。” 见那易少寒没理她直接走了，沈煜想不明白啊，这人到底是怎么看得出那么多的。她得问个清楚，这技能在这时代非常有用，她得学学。 “易少寒你教教我，我给你付学费！” 易少寒加快了脚步，身后的沈煜正追着他。他看了下天，今天天气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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