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至少这回没有出现灵力崩乱的情况,上次强行突破心魔后留下的问题,应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门被人推开的声音,有谁踏着极轻的步子走进屋来,将某样东西小心地搁在了桌上。 关明修眉头微蹙,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开口道:“从盈,我说过很多次了。今后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苍艾忍住了一声嗤笑。 真要如此,就别接受从盈的照顾。 考虑到她现在是“温柔师尊”人设,她把嘴边角度略显歪曲的笑调整了一下,轻声道:“从盈在休息,是我。” “师尊?”听着声音的关明修微微一怔,紧随而来的反应稍显剧烈:“不,你不是师尊,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何要化作师尊的模样缠上我?” 说话的同时,他手中已在暗暗蓄力,只要苍艾一走近,他立刻便能发动致命的一击。 苍艾却像是什么都不曾注意到一般,手捧着一杯茶,很自然地坐在床边,将茶往他眼前一递:“看你这副样子,莫不是做噩梦了?我给你备了安神茶,喝下去会好受些。怪了,明明从那日起,你就再没被魇住过……” 关明修几乎是下意识就伸出了手去接茶,然碰到杯沿的一瞬又猛地清醒过来,一下就将茶杯掀翻在地。 苍艾看着被浸湿的袖口,嘴角的笑容一变未变,只在心底“啧”了一声。 得亏她准备的是一杯凉茶,要不然就她这偏低的体温,非得烫红一大片不可。 “到底是怎么了?别害怕,我一直在呢。”她忍住发作的心,取出帕子来为关明修擦去了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看他手上的灵力渐渐卸去,她知道她今日的计划大概是能成了。这情丝蛊,倒真是挺好用。 关明修看着近在咫尺的师尊,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师尊,您不是已经……?” 他不敢说出真实的情况,声音便断在了这里。 苍艾笑笑,像过去那般向着他伸出了双臂:“我确实已经不在人世,可是……我对你实在想念得紧,常常忧心你没了我照顾,还能不能过得好,就在忘川河畔徘徊不愿离去。后来终于被我寻到个机会,从鬼差手里逃出来,回到了你眼前。” 关明修认真听过,朝着她的方向靠近了些:“师尊,我就知道你舍不下我。我……” 不等他将表达思念的话语一一说完,苍艾又添了一句:“不过,看到你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我不能在此间久留,再过一段时日,就该回去了。”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 关明修再顾不上其他,一下死死攥住苍艾的手臂,语气中满是哀求之意:“师尊,只有师尊您回来,徒弟才能过得好,您要是走了,徒弟连半刻钟都过不下去。师尊,徒弟实在不愿意同您分开。” 苍艾浅色的眼眸中似有波光流转,很是不可置信地问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师尊……” 关明修凑近了苍艾,闭上眼眸,尝试着向她索取一个带有温度的拥抱。后者确实靠近了他,然而却不是环住他,而是将手放在他的脖颈之上,一寸寸收紧了力道。 吸入胸腔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关明修睁大了双眸,从喉间发出的声音也碎成了几段,依稀能辨认出“师尊”“为什么”这样几个支离破碎的字眼。 苍艾语气柔和笑容灿烂,只是手中的力道却在不断加重:“就像你舍不下我一样,我也不愿意同你分开呢,明修。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会对着我下手,是因为厌恶。既然如今误会已经解开,我能想到让我们永远在一起的方法只剩下一个,就是请你下去陪我。明修,难道你不愿意?” 许是因为窒息感让关明修的思维钝化了些,他的眼中慢慢失去神采,像是沉沦于此间,渐渐认同了苍艾的话,再不愿同她分开。 不过苍艾知道事情不可能简单结束在这里。 果然,下个瞬间,便有人强行撞开大门冲进屋子。 苍艾转头看向面色苍白的从盈,表情慢慢变得冷漠。后者自然也与她对上了视线,从盈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已经跟墙纸一样白,可她还是奓着胆子出声怒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为何要缠着明修不放!” “啊呀,是从师妹。”苍艾轻叹一声,颇为惋惜地看向关明修:“我都忘了,明修对从师妹倾心已久。在她跟前,我又算个什么东西呢?也罢,我该回到来的地方去了,明修——” 关明修显然有话要说,可苍艾的手还扼着他的脖子,他的呼吸都不大顺畅,更难以说出完整的话来。他眼中流露出哀求的情绪,这点微薄的感情显然不足以让苍艾动容。 “明修,其实你对我有怨、你只钟情于从师妹一人这些事,我都清楚,我之前想着,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师尊,只要能以师尊的身份护着你一世,我便知足了。可惜,那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如今,我既带不走你,也就唯有祝你与从师妹,白头偕老、死当同穴。以后,我不会再靠近你,破坏属于你的生活。” 苍艾颇为遗憾地收回了手,这点不能直接将人给掐死的遗憾倒是情真意切,不过落在关明修的眼中,就被曲解成了另一重意思。 碎星早已蓄势待发,随着她的一个手势,生生在墙上劈开一个巨大的窟窿。她丢下一句“永别”后赶忙以最快的速度逃开,生怕会被关明修的脏手玷污了衣角。 踏着碎星,苍艾停在半空中,让系统帮她转播了一场热闹的好戏。 关明修想追着她出来,却被从盈死死拦着。对着一个几乎已经失去理智的人,她那一套“那是恶鬼信不得”的说辞显然起不到半分作用,反而会不断激起对方的怒意。 到最后,不管不顾的他自知已追不上一缕残魂,干脆将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了从盈身上。 看着小小一间屋子中动静不断,还不断伴随有黑气溢出,苍艾觉得心情好了许多,调转剑头向着陆家药材铺子的方向赶了回去。 既然下头这两位鹣鲽情深,她就好心帮他们更仔细地验一验这份感情究竟有多纯粹。 不过,她还急着去检查江佩雪的锻炼成果,顺便看看之前交代给陆焕齐的任务是否有所进展,今夜就不在此耽搁了。 ^ 却珂自离开十方门后,身体的情况虽没有继续恶化,却也没有好转。仍旧像之前那般,积蓄不起半点灵力。 她已在这种状态下生活了这么久,对康复一事早已不抱期待,反而成了一群人中心态最好的那一个。 旁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死亡,总要做些挣扎的。 陆鸾有封听鹭要照顾,她仔细检查之下才发现这小孩儿身体上下遍布着伤口,且严重缺乏营养,想要完全恢复,没个大半年压根儿不可能。苍艾便请她在忙活完生意之余,多关注下小孩儿的情况——包括身上的伤,和不大康健的心理状况。 而江佩雪,光是每日的修行和练习就要耗去她大半的心神,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于是,将陆家那半屋子的医学相关书籍全翻上一遍,从中寻出解药的重担,就落在了苍艾和陆焕齐的身上。 今天苍艾又翘了班,她大徒弟肩上的责任瞬间变得无比沉重。 苍艾推开房门进去时,陆焕齐正枕着堆到他肩膀处的书睡得香甜,她犹豫了一下,轻轻贴近他的耳朵:“如何,有进展吗?” 在陆焕齐一把窜高给屋顶捅出个窟窿来之前,她伸手将人拽了下来,并顺势拿过他方才当枕头使用的那一本,一目十行地顺着看了下去:“瞧你这样子,应该是没有了。” 陆焕齐难掩失落之色,低垂着眼眸,口中却尽可能劝慰着:“弟子这不是睡着了么,要是清醒着再多往后翻上几页,说不定就能找到新线索了。” “得了得了,你歇会儿去吧,在你肚子的轰鸣吵到我之前先去填点什么。”苍艾略带嫌弃地摆摆手,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我也有些饿了。你要是真没事干,就先把自己喂饱,然后煮碗面端来给我。” 这句话起到了效果,陆焕齐将一叠还没看过的书推到了她跟前,行过礼便准备离开。 苍艾看着眼前的书册,太阳穴跳了跳。 这翻阅医书的任务之所以困难,就是因为囤积在陆家的书,“年纪”实在大了些。有些已被蛀蚀得不成样子,有些一翻纸张就散成了碎屑,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些他们都不认识的语言,难读得很。 她还没看下几页,忽而注意到有些不对劲儿。 ——她怎么只听到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没听见陆焕齐离去的动静呢? 苍艾抬头看去,大徒弟果然还站在门边一动未动,至于原因,大概在他身旁的另一人身上。 封听鹭站在门前,脸上仍是那副不带任何表情的淡漠样子。与苍艾对上视线后,她缓步走进屋中来,陆焕齐已经识趣地退开几步,还顺手把门给她们带上了。 苍艾笑笑:“怎么,恢复得差不多,有兴致来陪我翻翻老古董了?” 要是对方不拒绝的话,她立刻就把手中这本根本看不懂的书递过去。方才她之所以能做到一目十行,正是因为十行里头半个字都认不得,看得自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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