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给又给小小续了那个英语班，就是小玉我去年跟你说的那个，真是赚到了。”林美带着炫耀的口吻说：“人家是我们市里一高的老师，专门研究新概念，她带出来的孩子英语比赛都拿的是国家的奖。” 张玉诧异：“这么厉害？” 林美：“可不是，小小跟了她这两年，英语说得那叫一个溜啊。她本来都不教小孩儿的，就是为了教她自个儿家的孩子，这才开了个英语班。也就是教这一茬。唉，你要是也在我们这儿就好了，我一定得让乐乐也去上这个班儿，等将来上了中学那英语就省大事了。” 张玉声音里带着羡慕：“我家这个就是去上了也跟不上小小。她一天天地就知道玩，不给她买玩具嚎得比谁都大声，一到上课老师让回答问题了，就蔫了，说话跟蚊子嗡嗡似的。老师还说她天天上课搞小动作。一到家长会我就头疼，每回老师点名必定有她。” 杨乐乐听着妈妈掀她老底，贼不乐意，扭得铁床嘎吱作响，林沛都听见她踢腾被子的声音，撒娇地喊：“妈妈，别说了，咱们睡觉吧。” 张玉笑着拍她两把：“你还知道害臊？你妈当着那么多人挨说的时候也没见你不好意思！” 林美：“没事没事，我看专家都说了，这上学头两年都有可能是孩子的适应期，你想想原本天天在家玩儿的孩子，猛地进了学校，怎么可能适应得了。” 接下来，两人不再说话，专心哄孩子们入睡，室内一片安静。 大概也就是十分钟，跑了一天早就累得不行的两个孩子陷入沉眠，此起彼伏响起了沉重的鼾声。 林沛完全没有睡意，她觉得，两个姑姑估计还能说点啥，她得打起精神再听点八卦。 果然，不一会林美压低声音，和身旁闭眼假寐的张玉又聊起来：“我说小玉，这两年咱俩见面我就跟你说，让你也跟我一块，早早送孩子去学校，你偏偏舍不得。不提前也就算了，你说你还让孩子错后一年跟着小牛一块入学。” 张玉也小声回应：“这还不是我妈，怕小牛受气，想着两个孩子一起上学，相互间有个照应。小牛那孩子你也知道，就是个不言不语的性子，跟一般小孩根本玩不到一块去，这都上了一年学了，跟他说得上话的小孩俩手也就数完了。” 林美也小声叹气：“要说牛牛这孩子打小就聪明，爱看书，记性也好，就是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了，蛋子跟他媳妇那可是一个比一个调门儿高，怎么就能生出个不跟外人说话的。” 顿了顿，林美又说：“就是苦了你了。乐乐这么大了才往学校里送，可不如小小那会好打发，她那会我糊弄糊弄就塞进去了，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一年级都上完了。” 张玉也无奈：“可不是，我去年从这儿回去就送乐乐去上育红班，你是不知道那场面闹得，丢了大人了，这孩子就在育红班门口，转着圈地躺在地上跟我耍啊，过来过去的孩子们一个个都比她小，见她这样吓得躲得远远儿的，那些个家长们就搁旁边看乐，我俩就跟猴似的在那折腾一上午，唉……” 啧啧啧，真是没想到，自己这位乐乐姐姐，未来的时尚达人，美妆靓妈，小时候竟然也不落俗套，还有这非同一般的经历呢。 张玉不想再提这个被围观的经历，换了个话题：“不说这个了美姐，有个事你帮我拿个主意啊，就是我们小学里好多家长都给孩子报名学钢琴，还问我要不要一起，你说我给她报名吗？” 林美干脆地说：“去啊，干嘛不去？” 张玉：“很贵的啊，再说学得会学不会的……” 林美：“就不是贵的事啊小玉。刚刚一直没来得及说，今年我给小小报了个小提琴的班。” 张玉惊叹一声，“小提琴？那也老贵了。” 林美语气上扬，“可不是，光是报班就花了80块。老师说他们是新手，不用买太贵的，我就又花了75块，给她在友谊商店买了一把最便宜的琴。这些花了我跟老何两月的工资呢。”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别看这钱花得吓人，这里面的好处也多着呢。小小学了曲子，锻炼手脑协调我就不说了，那些拉你学琴的肯定也告诉你了。” 张玉嗯嗯应了两声，等着林美说出更多的好处。 “你知道我们在这个班上遇到谁了吗？” “遇到谁？” “我们遇上区长家闺女了，想不到吧。俩孩子还玩儿得特别得特别好。后来老何就跟他提了提厂子生产遇着困难的事。哎，人家区长就给解决了。” “还能这样！” “可不，所以我说，就不是三月俩月工资的事，尤其是这种贵的兴趣班，指不定哪个家长就能给你搭把手。” “照你这么一说，这钢琴课我还真的是得去了。” “去吧去吧，这事本来对乐乐也是好事，还能提高注意力呢。你要是怕花钱，咱就说钢琴这个东西也不是学了就得买，或者你就买个电子琴也是一样的弹。” “有道理！回去我就给她报上。万一能把老杨工作顺带解决了……哎哟！” 俩人越说越兴奋，仿佛发掘了一条通往成功的捷径。 这边林美说的上学真是千般好万般妙，那边张玉吐槽孩子大了难管了，天天糟心事一箩筐，在一旁静静听着没有参与的徐春蕾随着两人的对话，时而暗暗点头，时而叹气连连，眉头越来越皱，最后忍不住动作缓慢地翻了个身，轻推身边的林美。 压根不知道嫂子在旁边暗暗生气的林美一激灵，赶紧转过身，问：“怎么嫂子，我俩声音太大了？” 徐春蕾连忙否认：“不不不，我就是听你们说上学的事，想跟你打听打听。” “哎呀，嫂子你要说这个我可不困了，咱们得好好说道说道，果果这两年是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说着，林美就彻底翻了个身，一副要跟嫂子彻夜长谈的样子。 或许是翻身的动静太大，她身旁的韩梦媛哼唧一声，被打扰了好眠，眼皮也轻轻颤动，似乎随时会醒。 三个人连忙屏息，等孩子再次安稳睡去，林美这才指指电视柜旁边的几张椅子，一扬下巴示意，“咱们到那说去。” 窸窸窣窣蹭到床边，徐春蕾刚准备起身，就感觉衣服被拽了一下。扭头就见林沛的小手正拽着她的毛衣，“果果，你没睡着啊，快躺下……”说着她就要回去哄孩子。 林沛哪能放弃这个大好机会，这可是她脱离托儿所，走向拥有这个家的话语权，从而带领全家走上康庄大道的第一步，绝对不能扼杀在哄孩子睡觉的摇篮曲中。 林沛：“妈妈、妈妈我也要听，我也要上一年级，跟梦媛姐姐、乐乐姐姐他们一样，上一年级。” 对于自己这位姑姑每个阶段对孩子们的喜好，林沛是再清楚不过。这个年龄的林美，孩子们的成绩是她的谈资，是她炫耀的资本，所以排在她心尖尖上的，必须是学习拔尖的——对于自己的孩子，她也是提出了严苛的要求，甚至只要学习好，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次一等的，则是学习努力而且能有进步的，对这样的孩子，她通常会采用胡萝卜加大棒的手段倾情辅导，呃，这一点曾经的林沛深有体会，胡萝卜不粗，大棒是真的大，没错，她就是斯巴达教育，超凶的。 再往下，就是那种学习努力但是没什么进步的，这时候，这位姑姑就会变得更凶，甚至会动手爱的教育。最后一等，就是在她眼里冥顽不灵、不知悔改、死活不学习的孩子，不过这种孩子一般都是她周边同事或者远房亲戚家的，她也不好管教，只能是白眼儿翻上天，说些不阴不阳的话罢了。 所以林沛刚刚说的那些话，根本不是说给徐春蕾，而是说给林美听的。 果然，听了这话的徐春蕾还在犹豫，倒是林美十分开心，连连说：“嫂子嫂子，没事，让果果也来听吧，你看这孩子多好，这么小就知道要上学，咱们一块儿商量商量，趁着这个热乎劲儿，想法儿让她去吧。” 在林奶奶的潜移默化下，林家人自觉不自觉地，已经形成了以林美为尊的生活习惯，现在听她发话，徐春蕾也就没在纠结，抱着林沛一起过去坐下。 林沛很满意，她已经记不清曾经是不是也有过这样一次折叠椅会议，最终又得出了什么结果；眼下，她一定抓住一切能让未来有所改变的机会。 母女二人刚坐定，林美就迫不及待地，恨不得把送孩子上学这件事说出花来：“嫂子，你也知道小小也是果果这么大我就把她送到育红班，待了半年跟着升的一年级。我也心疼孩子小小年纪就得背着那么沉的书包上学去，可是小小在托儿所，老师们一首歌教半年，待了两年，就学会那么两首儿歌，别的什么都不会，比我自己教还不如。” “那托儿所还是我找关系进的，说是数得上的好所了。这两年给我糟蹋的啊。我一看，这哪行啊，孩子这么下去不得废了。这才赶紧找人让她上育红班。嫂子，果果在你们单位托儿所待了也快三年了吧，果果学会点什么啊？” 徐春蕾：“……”不知道，陈姐只会打毛衣，这个果果应该学不会吧…… 林沛：“……”以前不知道，最近大约是学会了给孩子喂饭这个专业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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