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曾经很多个日子，在他要吻她时，她在他眼中看到的自己。 “所以，……真的是为我出气吗？” 俞唯心本来还有些不确定。 上辈子和他在一起那一年多，两个人也总是聚少离多，有时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有时又一失踪就好多天。她知道他有很多秘密，那些也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挡路石。 她总是猜不透他。 陆湛戏谑的脸微微一顿，他撤回身子。正待要说话，只见陆辰珲从外面急匆匆的回来。 俞唯心叫了声“陆叔叔”。 陆湛懒洋洋的叫了声“爸”，说了声去找同学玩，便骑车出了大门。 陆辰珲皱了皱眉，冲着儿子的背影喊：“早点回家!” 院门口已经不见了人影。 陆辰珲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几年他升了高工，又分管了些项目，工作越来越忙，想要多照顾儿子也有心无力。幸好陆湛做什么都有自己的分寸，陆辰珲除了给他足够的生活费，倒是不担心他在外面胡闹。 再看眼前的俞唯心，这些年越发长成亭亭玉立的样子，成绩优异不用家里操心，陆辰珲就在心里羡慕老俞家有这么个优秀的女儿。 他和俞唯心打了招呼，就往家去，刚走出没两步，突然身体一晃。 俞唯心心中一惊，伸手扶住他一边胳膊。 陆辰珲揉了揉胸口，过了一小会儿终于缓过来，有些不好意思：“这几天公司事情多，休息少了就有点头晕胸闷。吓着你了吧？” 俞唯心摇了摇头，眼睫微微的眨着。 “陆叔叔……你最近经常这样吗？” 陆辰珲笑了笑，见俞唯心目光关切，安慰她：“也就最近这几天太忙，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今晚还有个临时会议要开，我这拿了文件就得走。你也快回家吧。” 见他要走，俞唯心忙出声叫住他：“陆叔叔！” 俞唯心沉了口气，思索着自己要怎么把话说出口，“突然胸闷难受不是小事，您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吧，要是有什么病也能及时治疗。” 俞唯心还记得，上辈子陆辰珲检查出来胰腺癌的时候，大概是快过年那阵。 有一天回家，爸妈表情凝重的跟她说了这件事。 她不敢相信，第二天和爸妈一起去医院看望陆叔叔。 几天不见，陆叔叔看起来和往常一样，脸上并没有因为查出病情而有什么异常。见她去了，还微笑着询问她的期末成绩。 只是陆湛，除了在他们到时打了招呼，自始至终都安静的在病床旁坐着，沉默不语。 爸妈去医生办公室询问病情时，俞唯心也跟着一起。 医生说：“要是再早几个月，哪怕一个月，肿瘤也不会长大到压迫神经……这个癌症发展的速度很快，现在已经是晚期，做手术风险太大，成功率不到百分之十……” 爸妈悻悻的听完后再三拜托医生好好治疗，才叹息着出了办公室。 回病房前爸妈商量着该做点什么，俞唯心先进了病房，却没有看到陆湛。 最后在楼梯间里，她发现了独自坐在台阶上的熟悉的背影。 他垂着头，双肘支在腿上，整个人都埋在臂弯里。昏暗的楼梯间似乎要将人影吞噬，那个不可一世的人，没有了曾经的肆意和骄傲。 回想起那个画面，俞唯心心中忽的一痛。 见俞唯心一脸严肃，陆辰珲也好好的想了想，“最近是有点不注意休息……正好明天不忙，我去医院挂个号查一查。” “嗯，陆湛知道了肯定也要担心的，还是去查一查比较好。” 陆辰珲笑了，“那小子，不气我就算好的了。” 俞唯心看着陆叔叔走远。缓缓的叹了口气。 如果陆叔叔知道，在上辈子，陆湛一生都活在为他报仇里，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心情。 ** 新耀是学校南边小巷子里的一家网吧。胡同不大，走到头就能看到一个破旧的牌子，牌子上灯带一闪一闪，整的跟发廊一样。前面一扇半旧的小门，从门口进去却别有洞天。 前台见陆湛来了，熟稔的给了他牌子，“呶，那边。” 陆湛抬眼看了眼，就见大本正对着他挥胳膊。 往那边去，穿过一群正围在一起看人打游戏的男生，还有一两个看偶像剧看到抹眼泪的女生。陆湛终于坐到卢本科给他留的位置上。 “全新的电脑，”卢本科神情嘚瑟的伸手介绍，“我试了试，网速比之前快多了。打游戏可带劲。” 对面有人嘲笑：“再快的网速也救不了你那烂技术！” “看不起人是吧，”卢本科撸了撸袖子，“再开一局，看我不干死你！” 张扬买了饮料来，见陆湛来了，新奇的开口：“真来了，俞唯心呢。” “回家了。” 张扬见他不耐烦的样子，耸了耸肩。 不知道又是谁得罪了他。 想起俞唯心走路还需要人扶的弱不禁风的样子，应该不能够给湛哥气受。 几人重新组了局，几轮厮杀过后，一个个却越来越兴奋。 今晚陆湛不知怎么的，杀的特别猛，带着他们连上了好几番。 陆湛却越来越烦躁。 脑海里总是出现那会儿俞唯心劝诫他时的眼神。 那眼神里包含着担忧，茫然，好像还有一丝丝害怕。特别是在她说出“无关紧要”那个词时，他就更压不住心里的火。 “啪！” 一局结束，鼠标仍在桌上。 张扬见他起身，问：“干嘛去啊。” 陆湛看他一眼，“有没有烟？” 张扬有些好笑，“你明天让俞唯心闻到身上的烟味……”见他眼神越来越不好，张扬声音渐小。 他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递给陆湛：“就三根了，给我留一根……” 陆湛接过烟，转身穿过一排排的机子，去了网吧后门。 网吧后面是一条死胡同，胡同拐角处一个大大的垃圾桶，放着邻家饭店扔出来的烂菜剩饭，时不时一条野猫在上面翻找食物。 小胡同一角聚集着几个正吞云吐雾的人。陆湛看了几人一眼，低头将手上的烟点燃。 那几个人也看到了陆湛。其中一人对另一人窃窃私语了几句，那人抬头，仔细打量了会儿陆湛，朝他走来，语气中带着张狂：“喂，你是一中的陆湛？” 陆湛抬眼看向几人。 为首的那个，眼神带着凶光。 “有事？” “听说你很狂啊，”男生上下打量他，无奈人比陆湛矮，又站在台阶下，气势上就有点落下风，“今天是你把粥泼到黄思怡身上的？” 陆湛“呵”了一声，把燃了不到一半的烟扔到地上。 “今天一个两个的来找茬，怎么，要干架?” 说话的男生名叫赵逢，家里原先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买卖，黑白两道上都有些人脉。哥哥赵邢在生意上和黄思怡家有些交集，赵逢随哥哥在饭局上见过几次黄思怡，赵邢有意让他多接触黄思怡，加上黄思怡长得也确实好看，比他们学校的校花都漂亮，他也就不紧不慢的联系着。 中午和几个人在外面闲逛的时候，正好看到黄思怡家司机在校门口等着，没一会儿黄思怡便跑出来了，眼圈通红，连衣裙上一圈水渍，狼狈的很。他有心关心几句，说要是被人欺负了就替她出头，却被黄思怡怼了句：“陆湛欺负我了，有本事你去找他！” 正合计着明晚在学校门口堵人呢，这人就到了自己眼前。 陆湛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一瞬便激怒了赵逢。 想他家有钱有势，谁见了他哥不得客客气气的，这小子就是欠揍。 他冷笑了声，“这可是你说的，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 吃完饭，俞唯心在屋里写了会儿作业。 刚过了中秋，秋老虎的余威未散，屋里还是有些燥闷。 家里一台老式立式空调，还是从前的邻居张伯伯家搬家时留下来的。象征性的收了100块钱，将空调半卖半送给了她家。 俞母为着节省电费，只在天气最热的时候开一段时间，其他时间都用着风扇。 可这会儿，风扇也解不了热。俞唯心写了会儿，便有些耐不住。 索性方才在院中乘凉聊天的人都已回家，俞唯心便搬了凳子在门口背书。 文言文虽然很陌生了，读了几遍倒也慢慢的又熟悉起来。 她翻了翻手中的课本，抬头看向大院。 对面小李叔叔家正在做饭，能听见他和媳妇时而传来的拌嘴声。刘伯伯的家人国庆节时刚来看他，前天已经走了，热闹了几天的房门前又恢复了平静。钱婶子家夏天的时候已经搬走，门上落着锁。祝叔叔家的小岁岁今天没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大抵是被妈妈叫回家写作业…… 原先热闹的大院，转眼间只剩五户。 再过不久，就连这些人也难见到了…… 俞唯心正有些出神，大院的大铁门“吱哑”一声打开。 陆湛踹上铁门，抬腿的幅度有些大，扯到不知哪处，他“嘶”了一声，嘴里骂了句。回身就见俞唯心正站在家门口看着他。 陆湛原本想调笑一句：“在这里等我？” 可见俞唯眼神认真，便又想起她傍晚那会儿跟他说话时的表情，调笑的神情便淡了许多。 “你回来了。” 他“嗯”了声走近。 待他经过灯下时，俞唯心突然皱了眉头，往前几步：“你的脸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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