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快速散走，班主任和教导主任见到顾佩清，都不约而同皱着眉。 “怎么回事！一大早就不消停，都不想读书了是吗！”教导主任朝着几人吼。 顾佩清淡淡看了他一眼，说：“不关我的事。” 说完他朝着庄梦轻声说：“别冲动，等我消息，我去逮他。” 庄梦点点头，顾佩清旁若无人大摇大摆直接回宿舍了。 教导主任没说什么，班主任说道：“多大点事，闹得人尽皆知。庄梦，你先到我办公室来，其他人回教室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在这杵着！” 谢矜言安抚了庄梦一番，几人亦步亦趋地离开。班主任盯着庄梦，咬着牙道：“又是你。” 庄梦抬眼看他，淡淡道：“老师，你若是如此是非不分，也不配为人师表四个字。” “滚过来！”班主任吼道。 教导主任和班主任悄悄说了几句，急忙朝着男生宿舍去了。庄梦淡淡看着，跟在班主任的身后去办公室。 “等徐迅来了，这事再说。捉人拿脏，总得讲个证据。”班主任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见庄梦不接话，继续道：“也是奇怪，才半个学期，件件事情都扯上你。” 庄梦低着头，不停揪着自己的衣角。 “我说，你和那个高三的顾佩清，还是断了好。你要是想考大学，还是离那种人远点。”班主任拿出一支烟点上说。 庄梦不说话。 班主任叹了口气，继续说：“你说你，先是董奕星和高文启，又是吴雨和姚瑞，现在又搞了个徐迅和顾佩清…这才多久？我也不是非要说你，但是你这速度也太快了点。庄梦，你要知道，女生如果只有美貌没有内涵，也不过就几年青春而已，是别人欣赏把玩的花瓶。将来要是出了社会，你这样子，会吃亏的啊。” 庄梦终于抬起眼看他，说：“我听不懂老师你在说什么。” “世上多的是花瓶，被男人玩弄丢弃，你要是一直想做个花瓶，随便你。但是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一天天的作妖不得安宁。否则，我这个班容不下你。这回，你听清楚了？”班主任问她。 庄梦勾起嘴角，淡淡道：“老师，你搞错了吧。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是我让董奕星和高文启打架的？还是我让吴雨和姚瑞斗殴了？徐迅这事你应该也听说了，是我逼着他这么去写的？桩桩件件，哪件事和我有关系？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让他们这么干的？是因为我是女生，还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所以这些事都是我做的？我挑唆的？都要安在我的头上是吗？” “你！孺子不可教！”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是褒姒让他去做的？杨贵妃缢死马嵬坡，是她让唐玄宗杀了自己吗？我还记得上课时你和我们说过，男人为了自己的地位和威信，总是将所有的失败归为女人。历史不过都是胜者为王罢了。你教了我们这么多道理，怎么到我这里就变成了我的错了？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老师你这样对一个女学生说这样的话，不合适吧？” “你如何与褒姒、杨贵妃相比！”班主任都被气笑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庄梦看着他。 “苍蝇不叮无缝蛋，身正不怕影子歪。你自己做的什么自己清楚！滚出去，不想看见你！”班主任满脸怒容，只差把烟灰缸砸在庄梦的头上。 庄梦就滚到办公室门口，站得笔直。 徐迅还没有来，她要等一个结果。 她深吸一口气，吹着冷风终于整个人垮下来，背微微佝偻着，浑身发软。 她没有错。 徐迅被教导主任带到办公室，庄梦注意到他的眼镜碎了一边，脸也有些淡淡的红肿。 班主任把站在门口的庄梦喊进去，庄梦挺直了背脊，站在徐迅的身边，又觉得恶心，往旁边移了一大步。 徐迅自始至终都低着头。 教导主任的任务完成，说了几句便把场子交给班主任。班主任看着面前的两人，开口问徐迅：“你有什么要说的？” 徐迅呐呐道：“是我…做的，我承认…我…道歉。” “你们是当事人，自己商量着解决吧。只许一点，不许动手，不许给班级抹黑。”班主任摆摆手，示意两人离开。 庄梦闭着眼，果然。 果然班主任想大事化小。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根本不想继续待在那个让人窒息的空间里。 徐迅迅速跟上她，庄梦知道他跟在身后。 手机在兜里震动，庄梦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顾佩清发的消息。 她朝着小操场走，她记得，那里没有监控。 脑袋里全是徐迅本子上的文字，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在疯狂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和最后的底线。 远远看着顾佩清已经站在小操场那等着她，他身后还有好几个之前见过的熟面孔。 庄梦站定，背对着徐迅，问：“你承认那些东西是你写的？” “是…” “为什么？”她转过身看他。 明明他们之间，没有交集。 徐迅低着头，双手狠狠搓着。平日里穿得规规矩矩的校服有些脏了，领子也歪在一边。他声音一如既往小得不能再小，“班里…只有…只有你…愿意，和我说话。你…从来…从来，没有嘲笑…嘲笑过我…” “对不起…” 庄梦不想再听，打断他道：“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徐迅抬头看她，不说话。 啪！ “不要看我，你的眼神，让我觉得恶心！”庄梦捏着有些发麻的手，淡淡道。 徐迅捂住被庄梦打的脸，说：“我…我活该…你别，别弄…弄疼了…自己。” “闭嘴！”庄梦吼道：“再多说一个字，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顾佩清走到她身边，看着徐迅道：“怎么办，你来决定。” 徐迅看了顾佩清一眼，快速低下头。 “给个教训就行，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他。”庄梦淡淡道。 顾佩清点头，他身后的几个男同学上前，揪着徐迅的衣领往后面去。 徐迅朝着庄梦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庄梦动也不动，听着身后传来的拳打声，钢管声，怒骂声，唯独没有徐迅的声音。 她问顾佩清，“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顾佩清从兜里掏出卫生纸来，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安慰道：“不是你的错。” “我是不是太狠了？我变了，是吗？” “我说过，你只要做自己就好。”顾佩清虚虚的把她搂进怀里，拿大衣裹着她。 庄梦闭着眼，感受着从胸膛里传出来的一声声心跳，说：“是不是，生为女孩，所以本身就是错的？” “不怪你，别多想。” 庄梦靠在他的怀里，只觉得浑身发冷又无力。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为什么只是安安分分的读书，也会遇到这么多事情。 谢矜言曾说过，别小看一个小小的学校，其实它就是我们在真正步入社会之前，提前预练人生罢了。 她使劲搂着顾佩清，说：“我今天，似乎太冲动了。” “你高兴就好，其他人不用管。”他说。 庄梦就笑：“这是最后一次。顾佩清，以后不许再做这样的事，我会很担心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嗯。” “你答应我了，就不许反悔，不然我就不要你了…”庄梦轻声道。 “知道。” 她搂着他精壮的腰身，把眼泪鼻涕全擦在他的胸口。 当天下午，徐迅的家长就来接他，办了休学手续。 班主任不咸不淡地看了庄梦一眼，在教室里宣布，徐迅再也不会回来。 班里一片吁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庄梦。 庄梦抬起眼，背脊僵硬得挺得笔直，盯着班主任的脸。 “好了，这事到此为止！以后我若是再听到有人乱嚼舌根，搅乱班级风气，你们就自觉点。要么换班要么换班主任，你们自己选。”班主任拍了拍讲桌，班里瞬间寂静下来。 “许多人，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自己不学习，就不要去打扰人家要学习的同学。你们爹妈反正也是送你们来混个年纪的，你们就乖乖混年纪，不要一天天惹是生非给我找麻烦。以后再遇到事情，我直接打电话让家长来接回家！” 同学们都低着头不说话，庄梦知道，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无所谓，反正也没人会在意。 班主任进行了一场大换座位，庄梦的位置被他换到了最后一桌，和姜晚云坐在一起。 就是那个在厕所里教她如何吸烟的姜晚云。 庄梦此时的位置简直尴尬。吴雨坐在她的前面，黄媛媛和夏浪坐在吴雨的前面。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她的旁边是高文启。 姜晚云笑着和她打招呼，轻声说：“难得，你这样的学生也会得罪老师。” 庄梦笑了笑，说：“可能以后还会得罪无数次。” 姜晚云不再说话，静静看着庄梦一个人收拾课桌。 “你男朋友真厉害，说让人走就让人走。”高文启在一边阴阳怪气说。 庄梦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就是些课本本子。 她看了一眼黑板，轻轻叹了口气。 实在是太远了，根本看不清黑板上的板书。 下课后几人都围过来，纷纷骂着班主任不明是非。 姜晚云趴在桌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懒得参与她们的讨论。 庄梦连着发呆了好几节课，不知道老师讲到了哪里，也不知道笔记记在了哪里。从头到尾，老师们就没有来过后三排。 像是一种默契，后三排的学生，不是自己主动放弃了，就是老师们已经放弃了。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分，一般根本不会管。 圣诞过后，就是元旦。按照规定，学校要放假三天。 顾佩清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陪着庄梦吃饭。 他打了庄梦爱吃的饭菜，问她：“元旦你要回家吗？” 庄梦本来想点头，顾佩清继续说：“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去我家。” 庄梦有些尴尬，“不太好吧…咱们才认识没多久，贸贸然去叔叔阿姨会不会生气啊？” 顾佩清看着她扭捏的模样，开口道：“我爸妈不在家。” … “那就更不好了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眼里含着笑，脸上却是一副不耐烦的神色。 庄梦害羞道：“还是别去了吧，我不好意思。再说我还要回家拿钱呢。” “我给你的钱呢？你没用？”顾佩清抱着手，眼里的笑意瞬间消失。 庄梦咽了咽口水，低着头扒拉着面前的饭菜，呐呐道：“我不想用。” 每次顾佩清给她钱的时候，她总是会有种错觉。自己就像是被他养着的情人，她说不出那种感受，只觉得心里不畅快。 没有抬头庄梦都能感觉顾佩清看她的眼光，她低着头默默扒饭，顾佩清却一把抬起她的下巴说：“还要数着饭吃是吗？” 庄梦拍开他的手，压低着声音道：“这是食堂，你注意点！” “注意什么？你今天怎么扭扭捏捏的，平时不是这样。”顾佩清有些不高兴，还是顺手扒拉下了她脸上的米粒。 庄梦红着脸，轻声道：“咱们太正大光明了，不太好。哎呀和你说不清楚，反正以后尽量不要那么显眼。” “随便你。元旦你别回去了，不回家也行，我带你出去走走。”顾佩清给庄梦擦了嘴，淡淡道。 庄梦知道他这个语气，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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