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里空气流动缓慢,浓重的夜色使得视觉无法发挥,淡淡的木质香在温热的身体周围扩散开。 白歆芮双手遮在百叶窗上,只留一条窄窄的缝隙,眼睛贴上手背,仔仔细细地关注底下的动静,她整个人宛如雕塑,一动不动,全神贯注。 因为空间过于狭窄,石韵潇一伸手就能触到她的身体,他虎口在她腰上轻轻一掐,白歆芮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应激抖了抖。 “害怕了?” “不怕。我们这隐蔽,就算真的有野兽,它也上不来。” “不是因为有我在?” 虽然光明有限,但石韵潇还是从她反射月光的眼眸中读到了一点不耐。 她取下发夹,绸缎般的长发散开,石韵潇拿起梳子,为她从发根顺到发尾。 白歆芮后背贴着他的胸口,想起最初到天喑的日子。长达几年的反复烫染,她的头发损伤严重,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时间护发梳头。 每每洗完头发,石韵潇都会耐心地帮她打开头发的结,抹上精油。 她总不好意思让陈泮或糖糖为她做这些,只有石韵潇做得妥帖又自然,而且毫无怨言。 “今天,有位赴宴的贵宾,配了我成套的珠宝,加起来要一千八百万呢,说是送给太太,眼睛都不眨一下。” 石韵潇静静听她意有所指的抱怨: “不像有些人啊,明明收到邀请函了,但是连内场都进不去。” 石韵潇的指腹拢过她的鬓角: “我猜那位留的名片是Oncere的万总。” “你认识啊?” “挺熟的。而且,我还知道他太太平时朴实低调,最不喜欢金银宝石。上个月他请了产假回家,很快就要当爸爸了。” 白歆芮蓦地从他怀里挣出来,一双小鹿眼惊恐地睁圆: “所以……” 石韵潇的语调难得一见地上扬: “有何见解?” 白歆芮猛然醒悟: “是送给情人的!” 石韵潇梳头的手一顿。 “而且太太还怀孕了!太过分了!” 白歆芮情绪太激动,手拍在石韵潇大腿上,小木屋随之抖了一抖。 石韵潇揽住她,轻笑: “白小姐才思敏捷。但在这之前,要不要先打开你的首饰盒看一眼?” 白歆芮呆住。 她平时放戒指的小匣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枚胸针——刚刚和她分别几个小时的“刺心”。 她的惊讶比刚才更甚,垫底的木板发出聒噪的嘎吱声。 “你什么时候……” 石韵潇把胸针捏起,捉过她的手,摊开,然后郑重地把它放进掌心。 “它们只有在你身上才最合适。” 白歆芮极力克制住眼泪: “可是他们告诉我说,你是买给太太的。” 白歆芮已经拿到离婚协议了,她原计划今天就拿给他的。 “节目结束之前你仍然是。” “可是节目都录不下去了。”她的声音压抑不住地打颤。 “那就当分手礼物。” “一千八百万。” “跟家里要了点。” 气息相连,白歆芮逃不开他的吻。 她的声音带点呜咽。 他一定做了很多让步。 “下次不许再借了。” “听你的。” 温度渐升,木板里渗出更浓郁的甜香。白歆芮伏在石韵潇的肩上,两人都觉得空间宽敞了不少。 月亮的位置变动,蜂箱的影子缩成小小一片。 白歆芮灵敏地捕捉到异常的声音。 她挡开男人密集的亲吻,艰难地爬起来,把脸凑到百叶窗上。 一团毛茸茸的深色身影从树林的阴影处怯怯地钻出来。 白歆芮举起手机,想记录下这个奇妙的画面。 一头小黑熊,四肢短粗,身体很瘦,在月光下,皮毛枯槁,并不光滑。 她努力对焦,想让画面更清楚些。 “你现在按下快门,明天得到的就是一张照片。” 石韵潇对上她追问的眼神,继续慢慢地说: “但是如果不按,它就能继续回到森林里自在地生活。” 白歆芮明白他的意思。动物园是一定会把它吸收为园内熊馆的新成员的。 “未必不是好的选择。”白歆芮犹豫: “它那么瘦,在动物园里至少能吃饱。” 但是永远都逃不开圆圆的铁丝网,再也见不到亲爱的家人。 如果是以前,白歆芮根本想不到这一层。但是在动物园内体验了这些日子,她有了新的判断。 她收起手机,继续用眼睛观察这只小心翼翼的黑熊。 “幼年期的太阳熊,胸口有白色v线花纹。” 白歆芮听从他的科普,细细观察,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它袒露自己的肚子。 “很警惕。” 她悄声,像在自言自语。 小熊聪明地打开蜂房的门,前爪往里伸。掌上尖利的爪子闪着银亮的寒光。 她止不住地颤抖。 他们和它之间的距离不过二十米。 它太聪明了。 “这一只经常在实验室附近转,倒是没见过其他家庭成员。” 白歆芮脸上的表情马上转化为更深的担忧: “你不怕它攻击你们吗?” “万一它发动攻击,就装死。” 白歆芮疑惑地转头,柔软的唇恰好贴上他的。 天旋地转。 装两个小时都不是问题。 —— “你们两个都睡着了?” 梁玥讶异地前倾,靠在餐桌边沿。 “是啊……昨天有点累。” 白歆芮低头拿叉子戳面包,躲开她的目光。 “那太可惜了。我们抓不到它,动物园也抓不到它。” 林漪栩脸上的表情明晃晃地写着满不在乎: “有什么可惜的。反正以后也不会在这里住了,它要伤人也不会伤到你的头上。” 莫名其妙被怼的梁玥很委屈地往穆邹旁边靠了靠,果不其然得到了安抚。 白歆芮八卦的灵魂燃起,她借着抽纸巾的几秒钟凑到梁玥耳边: “怎么了?” 梁玥垂下眼皮,用手遮挡嘴巴,低声: “昨天夜里,我好像听到他俩在房间里很大声地说话,大概是吵架了。” 石韵潇从厨房拿了百香果汁出来,顺手把白歆芮的椅子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把。白歆芮很不满意地瞥了他一眼。 这又是在闹哪门子脾气。 她的脚不方便,医生说未来半个月都需要静养。 但是节目组等不了了。 先是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指责,不爱护动物,为了制造噱头过度娱乐化野生动物,为了博取大众眼球不惜违背动物个性,甚至直接损伤了动物的生命健康。 后有kol带节奏扩散,众多动物学相关的大V牵头发布长篇文章,点名《结婚这件小事》节目组消费动物,毫无同理心。 节目录制被喊停。之前还能以慈善晚宴为由头,现在再也找不出停播的借口了。 粉丝们天天艾特官博询问进度,总导演愁得头发都要掉完了。 “现在是这样,大家也都知道节目的困难了,所以我们原来的进程都要砍掉,和野生动物相关的流程全都没了。” 白歆芮的余光瞥向石韵潇,他看上去没什么波澜,左手捏拳,小指关节不自然地叩着桌面。 白歆芮此刻的心里泛起酸甜。 他舍不得。 下午的行程安排在园区内的海洋馆。 展馆面积很大,节目组为白歆芮准备了方便行动的轮椅,石韵潇在后面推着她,跟着人群经过一面面透着莹蓝色的玻璃,来到连廊尽头。 走进小门,灯光骤然亮起,入目的是深蓝色海水般的墙面,斑驳的光影五彩缤纷,装饰在上面。 展厅里陈列着各色的珊瑚,色彩鲜艳,生气蓬勃。 顶棚用细细的丝线挂着鱼形装饰灯,高低错落,大小不一。 原来是海底珊瑚展馆。 雾粉色、水蓝色的珊瑚以优美的姿态固定着,嫣红的柳珊瑚像细密的血管,树丛般舒展开。 每一个类目的生物下面都有标签注解。 林漪栩凑近,伸手想要触摸一颗表面粗粝的海星,被讲解员制止。 “大家现在看到的这些,都不是真实的无脊椎生物,而是用陶瓷制成的仿真品。” 嘉宾们意会地点点头。 白歆芮坐在轮椅上,指挥石韵潇把她推到各个角落仔细观赏。 她指着一朵白色的珊瑚: “这个好像平菇。” 石韵潇没说话,他望着珊瑚表面的纹路出神。 如果是真实的海底珊瑚,它的走向应该是顺着洋流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会把它打造成任何人类都无法复刻的美丽。 讲解员打破僵局,耐心地微微一笑: “这就是珊瑚礁的基底,叫石珊瑚,和人类的牙齿是一样的成分,非常坚硬。” 梁玥牵着穆邹的手。自从在Bauxy晚宴上崭露头角,她的气质愈发自信了,她昂着头大步走在前面,两个人亲亲热热地聊着天。 林漪栩在每一组珊瑚面前拍照,似乎是真的心情不佳,又似乎是似乎不满意陈浊的拍照手艺,她们两个一前一后,没有走在一起,交流也很少。 陈浊在展厅的各个角落走动,发现了一块垂落下来的幕布。 他直接掀起,飞扬的尘埃在刺眼的聚光灯下格外瞩目。 大家的视线聚焦,被幕布背后的景色吸引,纷纷惊愕得停下脚步。 一个昏暗的展厅,像是没有装修完成,里面也有珊瑚,但是无一例外地透着一股死气。 讲解员拍拍手: “来,大家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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