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松松叩门的手愣怔地悬在空中，下一秒，砰的一声，白歆芮关上了门。 【xiao：不许欺负你嫂子】 【松子：哥哥你的心要偏到天上去了】 【xiao：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 【松子：还是伯父的话最管用，我只是去求他不要让我合作的歌手太难堪，他直接给品牌写了信】 【松子：我这双料间谍当得好辛苦，刚才脑子没转过来，一声嫂子差点脱口而出】 【xiao：[发起了一笔转账]】 门再打开时，白歆芮已经整理好了仪表，摆出熟悉的清冷女明星风范，冲她矜持一笑。 “怎么来之前不说一声？” 四四方方的纸盒安然躺在飘窗上，边角爬满了鲜花藤蔓纹样。Valaria的定制款礼盒无疑。 沿着两角的标记处内折，盒盖受力轻轻弹开，一件折得平整的礼服躺在里面。 白歆芮披了件天青色短款小西装，柔顺的长发挽起，阳光笼络在玲珑的肩线上，像漫画里裁出来的轮廓。 她看向松松，眼睛里写满了不解。 “我跟品牌说了，无论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和误会，《十五度海洋》是我重视的作品，第一次宣传现场必须美轮美奂。” 想到松松和琼元的关系，又想到三年前Valaria争抢着给她送礼服的样子，两相衡量，她偏头，不置可否。 没有资本的加持，再好的业务水平，再亮眼的人气，又能怎样呢？她是独秀于林的树，风不要，就折断了。 金松松抖开礼服，为她试穿。 红毯造型大气典雅，牛奶白米卡多缎面泛着珍珠光泽，胸口褶裥利落明晰，复古蕾丝缀着薄薄的玫红欧根纱，端庄不失明艳。 内场另外配一件内敛的鱼尾裙，蕾丝贴花和珠工设计精湛缝制，独特的珠宝元素融合奢华的公主嫁衣。 像Valaria这样的高定品牌，是一定会记住顾客的信息的。 白歆芮记得，她第一次拿新人奖，穿的就是他家的一条芙蓉红曳尾长裙。为她测量尺寸的小姑娘红着脸，赞她的腰好细，盈盈不堪一握。 但是今天，裙子的尺寸不对，腰身宽了一大截，由一条镶嵌了珍贵珠宝的手工腰带调整版型。很难说是因为金松松要得急还是对方根本没有把她白歆芮放在心上。 也是。 刚刚复出，前途未卜。她总不能让所有人把工作押在她一个人身上。 “先放放吧。”她的气声含着疲倦。 试完衣服，已经是傍晚了，梁玥好心地邀请金松松留下来吃晚餐。 她热爱下厨，但很显然，技艺不精。 金松松插起淋了满满肉酱的意面送进嘴里。 梁玥坐在她和白歆芮对面，观察她吃下第一口的反应： “咦？琼元是珺晟的附属子公司，我还以为你们之前认识呢。” 金松松被呛到，咳了两声。 梁玥连忙递过温水。 看来酱汁还是调得太咸了。 金松松摇头。几秒之内，她想好了答复： “我很少去公司，这几年一直呆在国外上学。” “石教授呢？你们也不认识？” 金松松不点头也不摇头，只言简意赅地陈述事实： “他不常到子公司来。” 她说完就心虚地低头，害怕梁玥再问出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 不能说谎，毕竟一家人以后总要见面。 但她也不能暴露。石砚沉要她继续呆在白歆芮身边观察，石韵潇让她保留身份方便为他做事。 这对父子虽然互相不对付，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来看，基因的力量是可怕的。 她埋头摆弄手机： 【松子：好消息，她穿得特别好看】 【松子：坏消息，她好像不太喜欢】 —— 深山的实验室里，周围静得能听见晚风撩拨树叶。 石韵潇的琥珀色眼瞳透露出在工作中极为少见的柔情，视线在“特别好看”这一行上停留了许久。 唐初今天的实验报告写得很烂，正在丧眉耷眼准备迎接他导的狂风暴雨。但是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 他终于抬头瞥了一眼，看见石教授按手机键盘的拇指悬停在屏幕上方，良久不动。 他试探地咳嗽两声。 石韵潇如梦方醒：“哦，没什么事你先回吧。” 唐初像怕他改口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实验室。 见了天的。他导今儿居然不push了。 【xiao：晚上我问问她】 —— 金松松婉拒了节目组的留宿邀请。用的借口是不想在幕前出现——她支离破碎的演技根本撑不到和石韵潇演对手戏，不如趁脑容量还够用赶紧退场。 白歆芮一个人在房间里，手机震了震。她刚给囡囡铲完猫砂，洗过的手上还有水，她轻轻甩了甩，回复信息。 【歆芮不心累：大忙人总算有空理我了？】 对面没有秒回。她耐心地把手机放到大理石洗手台上，拿起护手霜挤在手背上。 随着她两手交替抹开，膏体化水，散发淡淡栀子香。 她把手背凑到鼻子上。 脑中忽然闪过一些不太站得住脚的猜想。 是不是《向光山海》的版权方担心舆论，不仅不让《十五度海洋》当主题曲，还要把她从OST名单上抹掉？ 崔思袅今天一天都没出现，会不会是在四处奔波，替她说情？ 会不会是协商无果，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她还是傻。有什么事是她们之间不能直接说开的？ 她忍不住砸了一个[笨蛋]的表情包过去。 棕色小熊，两只紧握的前爪抱在胸前，它不住点头，脑袋上挂着一个娇憨的生气符号。 她放下手机。 没过一会儿，收到新消息，她点开屏幕看，却不是小袅的回信。 是顶着春联配色“平安喜乐”的石韵潇发来的夜宵邀请。 白歆芮升起的期待忽地落空，没好气地同样砸了一个[笨蛋]过去。 另一边，石韵潇刚锁上实验室的门，紧了紧夜间挡风的大衣，风尘仆仆的衣角飞扬。 白歆芮不是随时会捏着手机的人。 她向他表明过自己很不喜欢回信息，常常因为意念回复错过事情，让他没事少发。 所以在一些不一定能得到她回复的事情上，他总是犹豫不决，按不下发送键。一方面怕打扰，一方面怕她错过信息产生不必要的后悔。 但他还是发了。 他承认，他今天格外想她。 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松松的一句“特别漂亮”，还是因为结婚三年来他们从未像现在这样整天整天都在一起。 三月了，林间灯光像落下来的星星，远远看起来点连成线，画出一条美丽的下山路，但实际上它们彼此之间离得很远，在暗与暗的边缘，它们遥遥相望。 但她居然秒回了。 一只可爱的小熊，气呼呼地捏着小拳头。 配字是：笨蛋！ 石韵潇捏不准这里面的意思。他退出对话框，给松松发信息。 【xiao：你还说你没欺负她？】 【松松：？什么情况】 石韵潇想保存动图发她，在手机上操作一番，未果。 【松松：截图啊，你不是会截图吗】 石韵潇截了图的，但他仔细看图片顶端他给白歆芮留的备注，忽然就不想发了。 【xiao：反正你完了】 【松松：？嫂子今天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啊，就是话不太多。】 【松松：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太晚没回去，嫂子不高兴了？】 石韵潇盯着聊天框看了很久，恍然： 他确实是笨蛋。读不懂她心意的笨蛋。 她当然也在想他啊。 —— 分针提醒，距离今天结束还有半个小时。 白歆芮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像个空巢女明星，没人爱，没人理。 没等她掬一把辛酸泪，崔思袅总算回复信息。 【袅袅小仙女：Valaria疯了吧，居然敢送不合身的裙子给你穿？穿起来给我看看，开视频】 【歆芮不心累：没有。除非现拍。但是我刚洗完澡，不想再换衬裙了】 【袅袅小仙女：就直接套在睡衣外面嘛，来！】 白歆芮提了提真丝睡衣细薄的吊带，犹豫再三还是按照她说的做了。 她小心翼翼地抱住裙摆，走到全身镜前，没有高跟鞋，她赤足踮脚，长羊绒地毯没过脚背，并不太冷。 她拨通视频通话，把手机立在一旁的桌面上，一只手费劲地摸向后腰，试图系上腰带，另一只手提着抹胸边缘，阻止它向下掉的蠢蠢欲动。 忙碌中，顾及不到一缕头发摆脱束缚散下来。 —— 不录制的晚上，节目组放假，大家都在因为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录制而惴惴不安。 石韵潇回到小屋的时候，四处都已经灭了灯。 顺着旋转楼梯往上，他站在紧闭的房间门口。 想要敲门的动作滞了一滞。 为了礼貌，应该要敲。 可他更想给她一份惊喜。 能窥见她内心的机会不多。今天她发来的小熊表情包也许就是一个暗示，暗示他可以逾越那些疏远的距离去给她一份出人意料的拥抱。 温热的绯色爬上他的脸颊。 他转动门把手的动作很慢，尽可能给白歆芮留下反应时间。 但她显然没有来得及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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