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取其辱是什么意思? 寒苒认为自己刚才那副傻兮兮的模样,十分贴切地诠释了这个成语。 她脚步极快,没有停歇,几乎一路小跑从写字楼楼梯间跑下来。推开一楼楼梯间的门,安全通道连接的是写字楼西面的地下停车场的出口。 一阵微凉的风迎面吹来,寒苒浑身颤抖,竟是满身冷汗。她下意识抬起手臂,环抱住自己。 入秋后夜凉如水,阴寒的穿堂风簌簌而来,冰冷的寒气钻入她单薄的外衣。身上似乎还遗留着些许刚才沾染的气味,那股淡淡的混杂着薄荷气息的烟草香。 寒苒认识周辰川的时候,他并没有抽烟的习惯。 可是七年过去了…… 寒苒,你敢说现在的周辰川,还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人吗? 心痛的触感在这个孤寂的秋夜,从四面八方席卷如夜风侵入寒苒的心。 寒苒抱住自己,在绿化带转角的位置蹲下来。 已经过了下班高峰,写字楼的西面出口除了站在岗亭里的写字楼保安,再没有其他的路人。 天空黑沉沉,昏黄的路灯照的人影孤独斜长。 寒苒一个人蹲在地上,脑袋混乱又空洞,浑浑噩噩,有种不真实的失重感。 遂不提防——寒苒突然被一个冷硬物体撞倒在地! 她闷哼一声锁紧眉头,下意识捂住被撞到的左肩,云游的思绪因为疼痛感瞬间回到身体内。 寒苒转头去看撞倒自己的东西,转眸间被一道刺眼的车大灯灯光照射,她抬手护住眼睛,瞥见轿车的黑色引擎盖。 寒苒这才意识到自己晃神时竟然做了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她刚才居然毫无意识地蹲在地下停车场出口的视线盲区。 幸亏这辆车刚从出口开上来车速并不快,她被惯性带倒在地。她的肩膀轻微地被撞了一下,但手掌撑在水泥地上,掌心有点擦伤痕迹。 黑色轿车停在距离寒苒不足十厘米的地方,车前大灯被熄掉,灯光顿时不再刺眼。 与此同时,司机下车绕到后座开门。 一条包裹在银灰色定制西裤中的长腿从车内跨出来。 寒苒揉着肩膀上的痛处,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抬眸的瞬间,陡然对视上一双冷雾般深沉的黑眸。 是他! 心脏突突的剧烈跳动起来,寒苒不自觉又倒退一步。 几步之遥外,周辰川站在车旁,静默地注视着面前的寒苒。 “Sorry,你受伤了吗?”他的语气礼貌而稍带距离。周辰川的目光扫过寒苒,察觉到她一直捂着左肩。 这该死的礼貌! 寒苒狠狠盯住他,被他那种陌生的风度堵得胸口气闷。 她语气不善:“我没事,刚才的事情全是我自己的错,你用不着向我道歉。反而我该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挡你的路!”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这次事故全是我的责任。如果你觉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的,我可以现在就送你去医院检查。” 他的声音那样平静,平静得令寒苒快要抓狂。 她放下左手,双手隐忍地握拳,手指捏痛了掌心擦破的伤口:“我说了不用跟我道歉,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事后我诬赖你,缠着你,向你索要高额医药费!” “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没任何意思!放心,我不会自作多情会错意。” “抱歉。”他看着她,目光淡的如同月夜平静的海面,没有一丝波动,也没有任何情感。 寒苒双手捏的更紧,骨节泛白隐隐颤抖,再也按耐不住胸口积聚的那团闷气,她低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我都说了是我自己的错,是我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是我咎由自取,你一点错都没有!是我,全是我的错!” “OK,冷静一点。告诉我,你现在需要我怎么做?” 他脸上的表情仍是那样不温不火,令人恼火。 “我说了我没事,都是我自己发神经蹲在路边,撞到你昂贵的轿车!请周总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至于我,我很好,有没有受伤全不关你的事,你可以走了,离开我眼前,走得越远越好!” 寒苒气得浑身发抖,失去理智般冲他大吼。 “好,我离开。”周辰川依旧面色无波,冷静地如同一潭静水,静默地看着她。 “你走!”寒苒红着眼撇过头不再看他。 “好,再见。”周辰川余光瞟过寒苒,转身回到车里。 司机关上车门,绕回到驾驶座,驾车离去。车尾很快消失无踪,冷酷无情,只留下一团污浊尾气被风刮乱融入空气中。 “我才不要再见你!永远别见……”寒苒死死盯住车尾消失的地方,故作坚强的面具顷刻破碎,她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吼出来,眼泪不争气地滑落。 “谁要你道歉!我不需要你施舍的同情,我才不要你可怜我……我不需要……”寒苒哭着蹲在地上,用手背擦去不断流下来的眼泪,可泪水像是溃堤的河渠止也止不住。 她有多久没这样失控大哭过? 也许是从……他无声无息离开她的生命中后…… “不哭,不要哭……寒苒你不可以哭……没事的……不要哭……”她用双臂环抱住自己安慰自己,左肩隐隐作痛,更痛的却是心脏的位置。 此刻寒苒渐渐明白,想要记住一个人很容易,可是想忘记一个人却难比登天。即便是在时间的长河里沉淀,随波逐流,到头来也终是一场自欺欺人。 周辰川离开她七年,可从他重新出现的那一秒起,寒苒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周辰川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遗忘的男人。 寒苒无声痛哭着,满脸满手都是湿咸的眼泪,她的心仿佛被眼泪淹没,她要将这么多年积压的痛全在此刻释放。 不知这样在路边蹲了多久,一个声音突然在她头顶上响起。 “喂。” “走开。” 寒苒把脸埋进膝盖中,抽泣着双肩不断抖动,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站起来,别蹲在这里,让人看笑话。” 这声音是……齐颂? 寒苒吸了吸鼻子,反应过来。 她抽出一只沾满泪水的手朝头顶方向挥了一下,抽噎道:“你也走开,我不想让你看见我……我哭得这么丑。” “又不是没见到过,更丑的也有。”齐颂双手插兜,立在原地,低眸看着蹲在地上的寒苒,“喂,你蹲多久了,腿麻不麻?” 寒苒抽抽搭搭:“不要你管。你快走……我过一会儿……自己……会好的。” “哦。”声音顿了顿,忽然又打岔,“可是我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餐,你刚才电话里不是说要陪我吃饭吗?我饿了,寒苒。” 齐颂的声音低沉似海,却又挟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让人无法推拒。 寒苒没办法,只好慢慢抬起头,她脸上满是纵横的泪痕,眼睛红通通的像是一只被人欺负了的兔子。 “对不起,我忘了……刚才我遇到电梯故障,手机没信号自动挂断。”寒苒双眼湿漉漉地看着齐颂。 “喏。”他把早已准备好的纸巾递到她面前。见她愣在原地没有伸手去接,齐颂干脆半蹲下/身子,亲自上手帮她擦掉脸上的泪。 寒苒不知道她的眼泪落在他心里,全成了揪心的痛。 齐颂低声像是自言自语:“‘不堪一击’四个字,永远不属于那些有故事的人。大哭发泄完了,就勇敢站起来。” “齐颂……”寒苒似懂非懂地看着面前这个比她小三岁的男生。 “我真的饿了,你还不快把眼泪擦干,和我一起去吃饭?”他边哄她,边又抽出新的一张纸巾替她擦眼泪。 “我自己来。”寒苒抽噎着,伸手想要接过他手中的纸巾。 齐颂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回答,而是继续专心致志地捏着纸巾,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还有邋遢的鼻涕。 他的巍然不动,让寒苒再也无法假饰坚强,她扑进他怀里哭得更凶,眼泪鼻涕一起擦在他的衬衣上。 齐颂全然不在意,好似全然忘记了自己原本是一个连别人靠近都会十分抗拒的心理洁癖患者。 “哭吧,我陪着你。” 齐颂拥着寒苒轻声哄着,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她一个人。而她,正在流泪。 他不会想问她为什么会哭?为谁而哭? 因为他只要知道,她在哭,而他正陪在她身边,这样就已足够。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