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为她出头 干脆有力的话语,像是一室寂静中,突然有珠子砸落在了玻璃上,听得满座哑然,大气都不敢出。 姜予更是感觉自己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腰背顿时僵直,丝毫不敢再畏畏缩缩。 她愕然不已地看着徐斯年,近距离地见到他脸上的肃杀之色,觉得他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拔剑出鞘的剑客,凛冽清傲,英姿卓然。 可是…… 回过神来,姜予又觉得有些懵,他的意思是,要她打回去? 怎么打。 正觉得场面胶着时,顾景贸率先站起了身,叫了一声:“斯年哥,姜小姐。” 紧接着,坐着的那两个女人也跟着站起来,对着姜予就是一顿猛烈的低头鞠躬道歉。 “姜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大嘴巴,不了解情况就乱说话,让你受委屈。”两个女人战战兢兢地道着歉。 说完之后表情尴尬又不安,都不敢正眼看徐斯年。 这两个女人滑跪的举动,令姜予也很傻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顾景贸做着和事佬,说道:“斯年哥,姜小姐,你们快坐。这事其实也是误会,别跟她们这两个长舌妇一般见识。” “误会?”徐斯年没有入座,依然站在原处,他个子高,眼底投下一片冰凉的目光,眼镜的阻隔,无形中增添了压迫感。 他冷笑:“贬低相亲对象是没教养,四处造谣污人清白是犯罪。这么简单的道理,家长没教过你们吗?” 犯罪……姜予愣在一边。 当时听见她们说她是钓金龟婿的心机女时,满腹的委屈,现在听到徐斯年措辞如此激烈,不禁怔住。 确实,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去起诉他们诽谤、造谣、损害名誉权…… “她出身宁城姜家,祖上三代经商,国家困难时期姜家捐资捐物,后来家族移民美国发展。她母亲是昆曲闺门旦的传承人,她本身也继承了一座古典园林。论身份地位,有些人提鞋都不配,就因为她父母去世,就当她没有人做主了么?” 徐斯年声线十分冷凉,眼镜下的凤眼微张,增加了几许不屑。 包厢内依旧一片静默,姜予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惊住了。 她向来觉得自己渺小又平凡,原来出身这么牛逼的吗? 不对,这些都是事实,但为什么经徐斯年之口说出来,就顿时感觉高大上了许多。 还有,他现在,是要给她做主吗? 顾景贸继续做着和事佬:“是是是,斯年哥说的都是真的,那天听纪洋帆说起相亲的时候,就有人误会了,大家都是闲出屁了,才闹这样的乌龙。” 纪洋帆沉默了半晌,此时终于开口:“那天顾老爷子的生日,我本意也是想说相亲的小姑娘有座私家园林,让人羡慕,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误解了意思,真是抱歉。” 这话一出,那天在场的人,全都用无语的眼神看他。 那天要不是纪洋帆拱出来,再被人拨一下火,哪里会弄成这个局面,他还没品地把人家的照片发到了群里…… 徐斯年根本不屑看纪洋帆,他低垂着头,对着姜予缓缓地笑了笑,声音变得温和了许多。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那些相亲的人说你园子很破,没钱修园子?” 姜予:“……” 他像是鼓励姜予一般:“不要怕,说出来。” 姜予没有想到他会让她说出真实想法,但这些都是事实,于是抬起头看着徐斯年,语气诚实又认真:“因为我不想相亲,所以说话时没有顾忌,我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但没有想到他们曲解本意,把我描述成了那种人。” 那种专门钓金龟婿的绿茶心机女人…… 徐斯年的嘴角勾出了弧度,动作语气像是在哄幼稚园的小朋友,自然地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头:“那些相亲的男人,确实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姜予看着他笃定的目光,善意的微笑,自己也没来由地增长了许多信心,便点头嗯了一声。 纪洋帆是在场当中,唯一一个与姜予相过亲的男人,这话无异于在打他的脸,说他不配。只不过,他干过什么他心里有数,又迫于徐斯年的身份,不敢多言。 话说到这个份上,姜予觉得事情差不多了吧,她不是个不依不饶的人,澄清事实,打脸始作俑者,还得到了道歉……已经够了。 但是现在要怎么收场啊,总不至于还要坐下来吃一顿尴尬的饭吧。 那真的就…… 正不知所措时,徐斯年看了一眼一直坐在椅子上没出声的盛嘉昀,平淡地道:“嘉昀,替我招呼,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他直接拉过了姜予的手,面无表情,径直朝门外走去。 …… * 徐斯年带着姜予一离开,众人绷得跟弦一样的心情,陡然之间全都松懈了下来。 上午的时候,盛嘉昀听了表哥的吩咐,让顾景贸召集了当初那一桌人。虽然顾景贸觉得很为难,但是顾家与盛家有生意往来,让他不得不顾忌。 现在,总算把这个坎给过去了,顾景贸长舒了一口气。 盛嘉昀无语地道:“你们好好儿的,玩自己的就行,干吗要乱造谣清清白白不混圈的人呢?还发人家照片,确实太low了。得亏现在不是几年前,要不然你们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纪洋帆不服地气道:“本来是当相亲乐子说一说,我明明都说了,人家不是捞女,我也夸了姜予长得很灵,是觉得她漂亮,才想让你们看看她长什么样的。你们两个的嘴是真的贱,说什么人家是钓金龟婿的心机女。你们是傻逼吗?心机女会把心机说出来?” 那两个女人仍然不停地道歉,还主动拿着酒杯说:“帆哥,贸哥,是我们的错,我们自罚三杯。” “罚十杯也没用。” “对不起嘛,我们也是嘴溜了。” 有人则说道:“下次哥几个有什么乐子事,不要跟这些女人说了,一个个只会惹事生非。” 顾景贸之前对徐斯年的印象,就是觉得他一身傲气,不好接近,也不好惹。这两年他变得成熟稳重了起来,身份地位和身价也日渐攀升,却没有想到,这样的他,也会因为这样的事,帮小姑娘出头。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腐烂,八卦他人是非是司空见惯的事。 但是经此一事,顾景贸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跟着这些狐朋狗友太久了,人也变low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说道:“行了,吃完饭都干点儿正经事。” 盛嘉昀代替表哥招呼大家,明面上笑嘻嘻,让氛围不至于尴尬,实际上心中大为触动。 从小到大,他哪里见过表哥为了哪个女生动气,一个也没有。 而今天,他一个奔三的男人,却顶着这么多的身份和头衔,为了姜予出头。 表哥无论是身材长相,还是成绩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的,一直很招女生喜欢。但是少年时期,表哥是挺高冷的一个人,几乎不搭理女生,连他这个表弟都不搭理。 而现在,表哥却把小姑娘带在身边,当成小孩一样养大。 刚才的一幕,简直跟自家女儿被人欺负了,家长带着小孩上门讨个说法没两样。 但是作为成年男性,盛嘉昀又真的不明白:再说成小姑娘,姜予也21岁半了,马上就大学毕业,甚至早都能领结婚证了。 表哥这是图个啥啊? 弄不明白,真的弄不明白。 这个谜一样的男人。 * 姜予也不明白。 高大冷峻的男人似乎动了怒,仅是看到他侧脸一角,也能察觉到他脸容的阴沉之气,他紧紧捏着她手,一语不发地拉着她往前走。一直到电梯,才松开。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姜予有点不敢吱声。 后来在门外的停车场,徐斯年打开车门,让姜予先上车。 他自己则从车内的储物箱里拿出一盒香烟和一个做工精致的打火机,说道:“外边冷,你先坐会儿,我抽根烟,很快就好。” 他边说边从香烟盒子里抖出一根细长的烟,自然地夹走,随后探身出去,关上车门。 “……” 姜予很少看到他抽烟,好像只在第一次相遇时看到他抽过。 那时候他看起来心情烦闷,这是不是说明,他现在心情很差? 为了刚才的事,她的事? 侧头看去,徐斯年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背抵靠着驾驶座的车门,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打火机点燃了香烟后不久,一团淡蓝色烟雾飘散在这个寒冷的冬夜。 蓦然想起那天宿舍里的人说,校门口有个很帅的男人靠着车子抽烟…… 是不是,就像他现在这样??? 姜予有些坐不住。 她打开车门下车,轻轻关上车门时,徐斯年回头看过来,淡淡地笑了笑:“怎么出来了,外边多冷。” “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隔着车身,姜予没什么情绪地说。 他的眉心蹙了一下。 姜予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只得摸出手机,靠着车门,装作玩手机的样子。实际上刷了些什么,她也不清楚。 正低着脑袋,胡乱地划手机屏幕,熟悉的脚步进入了她的视线,姜予不禁抬头。 他手里的烟已经不见了,眼镜后的双眸掩藏着难以表达的情绪,似乎沾染了一些莫名的伤感,忽又微微凝起,直视着她。 须臾,低而醇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过来抱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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