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风声起,满堂皆哗然。 郡主尚未来得及进宫,宫外却已是是非悄然而起,传遍京城。皇上的御案前已堆满了御史台的弹劾奏章,郡主进宫尚未来到鹤鸣殿外也还未见到皇上,便被中途遇上的一队禁军强行送回了鸿胪寺,禁足其中,不得出外。连任何的消息也递不出去,被死死地监控住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侯门是非最是群众茶余饭后的谈资,不多一时,大街小巷便都是历国皇长子与西原国郡主偷情的绯闻。话传得不堪入耳,就连那稚子也开始传唱起了歌谣:西边下雨,东边风,雨急急来风啸颂,隆冬未尽春意起。海棠半宿到蓬莱,春宵一刻步青云。 怡风在书房休憩,鹿鸣却突然进来将外界的是非传闻和那些歌谣报与怡风知晓。怡风突然闻得此消息,大惊,不解。郡主借住海棠居一事除了府内的人和鸿胪寺的在册官员外,并无其他人知道,如何会传到民间去?就算有那大嘴巴的人不小心说了出去,又怎么会被传成是偷情?若只是偷情还好,那歌谣里说的青云,蓬莱一事却让人不得不怀疑此事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 郡主赐婚一事,原已定下,却因这突然刮起的乱风又被压了下去。怡风被卢上虞持械亲自来府押送到殿前,殿内早已站了有十几个御史台的言官。见这阵仗,怡风便知,来者不善,今日恐怕有难。 “说说吧,怎么一回事?”皇上见怡风到了,还未等他跪下,便发问。 怡风只得回道:“卢大统领突然来宣,并未说是何事,儿臣不知道父皇今日所为何事,不敢乱回话。” 御史台中丞贺惠章,也就是宁王妃的父亲,此时走出一步,道:“哼,越王这是在装疯卖傻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 怡风不慌不忙地看着御史中丞,回道:“本王做了什么事,自然知道。只是,贺中丞做了什么事,我却不得而知了。” 皇上见此情景不禁怒发冲冠,将御案前的奏章掷向怡风,道:“你自己看看吧。” 怡风将掉到地上的奏章捡起,大略看了一下,不过都是弹劾他私自留西原郡主于王府,不符合邦交制度之事。也有一些过分一点的是,写他行事不端,作风不正,惹起民众非议,有损天家威严。而直接指责他与领邦郡主有私情的,不过寥寥。如此看来他们行事倒是谨慎。 看毕,怡风便跪下,理直气壮地回地道:“回陛下,儿臣接待西原郡主宇文红鸾于府中居住一事,在郡主到达历城那天便已将原因上奏。若是众位大臣不信,可以将宇文郡主和鸿胪寺卿周荔请来对质。至于我与郡主有私情,却实属荒唐,无稽之谈罢了。” 皇上听了便对殿内众官道:“郡主住在越王府一事,确实是郡主自己提出的,周寺卿也可以作证,此事也确有朕的首肯,与越王无关。” 贺惠章又道:“ 恕臣直言,即便是郡主提出陛下首肯,也不代表此事可为越王无罪,更加无法证明近日京中百姓所非议之事不存在。” 皇上听了又问:“那么贺中丞是说,朕也有错了?” 贺惠章直言不讳道:“臣的职责是监察谏言,肃正纲纪,陛下有错,臣,亦不敢不言。” 怡风听了即刻驳道:“贺中丞尽忠职守,我等实在佩服。只是我朝历来便有皇子亲自接待藩国友邦使臣的先例,不知在贺中丞眼里陛下与本王何错之有呢?况且此事又是礼部与鸿胪寺所主持,如果贺中丞觉得事情做错了,大可与冯尚书以及周寺卿来一场朝堂论礼,也好让本王等人开开眼界。” 贺惠章被他一番话驳得是哑口无言,怒火冲天。底下一穿青色圆领官袍的官员这时走上前来,气定神闲道:“越王巧言善辩倒是比我等更适合做言官啊。可惜即便你能推得了这一桩罪,那么你借郡主客居你府内,与而她发展私情,引起民间热议,影响两国关系一事,你总不能不认吧。” 怡风此前从未见过此人,并不知道他在朝内身居何位,而当下也不好去追究这个,便只得勉强驳斥道:“本王与郡主并无私情,数月相处,尽的是宾主礼仪,无一过份之举,众位不信,郡主可作证,本王府内奴仆家丁众多,他们皆可作证。” 那人又道:“哼,你府内的人,自然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岂能当作朝堂证据?” 怡风又回:“那郡主呢?你也不信吗?” 那人低头不语,贺惠章趁机道:“郡主既然与你有情,自然也不会承认。” 怡风又道:“那么就好笑了,你们全凭坊间几句闲话,几首童谣,便要定本王之罪,郡主之罪,却又不拿出证据来,反要我们自证清白,我们自证了,你们又只不信,这难道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吗?” 贺惠章步步紧逼,又道:“空穴来风,若不是你作风不正,岂会落人口实,徒生风波?” 怡风气道:“贺中丞说话还是小心点好,你污蔑了我不要紧,可是污蔑了郡主的清誉就不太好了。”转而又对皇上道:“陛下,儿臣并不知道儿臣与郡主的事怎么会被传成是偷情,实在冤枉,请陛下明察。” 贺惠章又道:“冤枉?那么敢问殿下,上个月您生辰,郡主是否给你贺寿去?是否给你送了礼?十月十一日,你跟她是不是在你府内后院作市井之乐,恍无旁人?你病中之时她是不是多次探病送药?你病好之后,是不是又多次夜里寻她?臣还听说,她与你府内一孺人关系甚好,以姐妹相称。” 贺惠章说得仿如真事,如亲眼所见一般,可想而知,这传话者添油加醋之功力是多么的深厚,可笑至极,可笑至极。当下怡风只得忍着愤怒为自己辩道:“都说言官的嘴比沙场的剑还锋利,本王今日也算是领教了。贺中丞所说之事,咋一听确实属实,只是事实是,郡主生辰送礼与本王乃正规社交。市井之乐也不假,不过当时还有旁人,并非只有我们两人,五皇弟还有我府中一孺人也在,府内众仆人丫鬟亦在。至于病中探病送药,不过是郡主略表宾客礼仪,适当关心罢了,期间我们亦无过多交涉。而关于我夜里多次寻她,简直是无稽之谈,前前后后也只找过一次,那便是昨晚,至于找她所说何事,陛下是知道的......” 皇上听到里面又涉及怡耒和一孺人,便道:“这里面又关五儿什么事?” 怡风回道:“那日五皇弟来给儿臣贺寿,儿臣不在,他又是个爱玩的人,便在我府内后院和众人学那市井里烤红薯,炒板栗等事取乐。郡主不巧遇见,便与他一起闹了一会。” 皇上听后,便对寇达道:“去,你去把怡耒给我叫来,还有,还有你府里那个什么孺人,一并带来。” 怡风一听要带裴乂,心里便着了急,连忙道:“陛下,父皇,儿臣府里的孺人就不必了吧,她没见过此等场面,恐怕会失了态。” 贺惠章此时又笑道:“越王莫不是怕她会露出什么马脚才这么说的吧。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你府内只有一个孺人,那便是罪臣前垵州知府裴万均的女儿,她可是进宫选过秀女的,倒也不至于会失态。” 皇上一听到是此人,倒是有点印象,她写得一手好字,当初豫贵妃还拿来给他看过,只是她父亲出了事,她这才丢了王妃之位。不过当下皇上也没有精力思考过多,摆了摆手,示意怡风不必再说。寇达领了口谕,自出宫而去。 另一边,裴乂还在房内思考着郡主和今早上无缘无故出现的银子一事。只觉得哪里都怪异得很,如今再细细推敲,便想起来怡风的字,她是见过的,而那张纸条上的字却不像是他的字。不过他既然不愿当面给她钱,那么让别人代写这纸条,也不是不可能。即便如此,也还是哪里怪怪的。正当她想得入神的时候,突然李总管跑进屋内,门也忘记了敲,大不像他平日做事的作风,只见他跑进来后,一脸大祸临头得样子,气喘吁吁地道:“裴孺人,你快,穿上衣服,到前厅接旨去。” 接旨?这倒是更奇怪了,她无位无职,挂一个孺人的名号罢了,接什么旨啊?那正厅里不是还有个王妃吗? “李总管您没搞错吧,我接什么旨啊?” 那李总管,哪里还来得及回答她的问题,只催促道:“哎呀,你别问了,快换上衣裳去吧。” 裴乂又道:“可是,我也没衣裳可以换啊。” 李总管打量了她一下,又思考了一会,便无奈道:“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快去。” 裴乂也不敢再耽搁,便随李总管向正厅去,路上,她又问:“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连我也要去接旨?” 李总管又道:“我的祖宗啊,这就是专门宣你的。” 裴乂甚是疑惑:“宣我?”,她首先想到的是,是不是自己父亲的案子又重翻了出来,现在要连同她一起入罪。而后,又觉得不太可能。正胡思乱想间,便来到了惊风堂。此时,秦凤枝也穿着正装,站在众人前头,见她到了,翻了个大白眼。而寇达见到她,便对她道:“你就是裴孺人?” 裴乂淡定地道:“是的。” 寇达道:“接旨吧。” 裴乂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跪下,正踌蹰间,寇达又道:“不用跪了,陛下口谕,宣你即刻进宫。” 裴乂大惊:“进宫?为什么?” 寇达又对她说道:“去了你就知道了,走吧。”说毕,他自己便转身往门外走去。这剩下的人里面,不仅裴乂大惑,秦凤枝更是不解,直追着问寇达:“寇总管,陛下真的不是宣我进宫吗?会不会是搞错了......”。看寇达对她的反应,想必这个问题,刚刚她已经问过无数回了,现下,寇达早懒得搭理她了。 这是裴乂第二次进宫,离上一次进宫差不多一年了。现在想起来,已是恍若隔世。但也还有一点相同的,便是彼时此时都希望能赶紧离开这个皇宫得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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