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温馨时刻，裴屿一点也没有裴总的架势，很会说话，还时不时逗得唐语燕开心地笑起来。 江漓都有些恍惚，毕竟，上一次看到唐语燕这样无防备的开心，还是江洵在世的时候。 不管裴屿的目的是什么，此时此刻，她很感谢他。 江雾白看着妈妈开心，也跟着开心，胃口都大了些，吃得有点撑。 她回了房间，趴在窗边看着裴屿的车开走。 慢悠悠地洗了个澡后，江雾白突然有点想喝酒，便下了楼，偷偷在酒柜里拿了一瓶开过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悄悄回了房间。 她发现，微醺状态下，她的思绪会很清楚，还会有一些美好的旋律出现。 周日，裴屿的车上，江雾白放了昨晚写的一小段曲子。 “怎么样？” 裴屿能给出的评价也只有两个字：“好听。” 江雾白没指望他多说什么，能有好听就可以了，她抱着手机，继续用软件修改。 他看着她，问：“昨晚又喝酒了？” “一点点。” “一点点是多少？” “一杯红酒。”回答完，江雾白放下手机，问他，“你怎么不问这次你是第几个听到的？” \"反正不是第一个。\"裴屿先拉低自己的期待。 “就是第一个。” 裴屿瞥了驾驶座的邱夏一眼。 邱夏一脸“我应该把我耳朵干聋再来上班”的表情，卑微地也回了一眼。 江雾白注意到他们的眼神戏，说：“并列第一啦。” “但是只有一小段。”裴屿说，“再听一遍。” “真的觉得好听哦？” “好听，三首我最喜欢这首。”裴屿听不懂。他只是喜欢这个第一。虽然是并列的。 没有人会不喜欢夸奖。江雾白其实更喜欢和黎安一起做的那首，但现在觉得这首确实也不错，同时也有了关于这首曲子接下来的展开的想法。 聊完音乐，车内陷入沉默。 江雾白看着车窗外，脑子里是曲子的旋律，以及身旁人细微的动静。 创作的思路时不时地就被打断。 他的手机呜呜震动起来，江雾白的思绪再次断掉。 裴屿接听电话，半晌后回应：“两分钟。” 有份需要签字的文件，刚才裴屿看了大半，江雾白一上车，他便停了下来，并且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大致确认了没有问题，签了字后，裴屿发给了急用的对象，重新合上电脑。 很轻的声音。 江雾白没再被打断，因为她已经放弃想曲子的事。她只是看着街景，闻着好闻的味道，感受着他的存在，放空了自己。 晏和很想江雾白。 前两周每周能见两次，现在又变回一周一次，晏和还有些不习惯，周三一整天都在想今天是不是该来了，然后又陷入失望的状态。 他们到的时候，晏和正在咳嗽。 她让孙晗把门关上，等到她不咳了，才让他们进来。 “怎么了？”裴屿问。 孙晗正要回答，晏和就先说：“哎呀，就是喝水呛了一下。” “不会说谎就不要说了。”裴屿毫不留情地指出，晏和撅起嘴来。 孙晗说：“前天晚上突然降温，就有些着凉了，但裴总请放心，医生说了没什么大问题。” 晏和下巴抬了起来：“我就说吧。” “没什么大问题怎么不说实话，反而让人更担心。”裴屿走到奶奶身后捏捏她的肩膀，捏在手里完全是一把骨头，让人心里一沉。 晏和抬起手来捏孙子的手，看着江雾白，笑得很幸福的样子。 江雾白看着这画面突然感觉心脏一紧，裴屿的表情有些揪心，奶奶又开心得很松弛，难以言说的伤感滋生。 她陪奶奶聊天，说些学校的事，把新的曲子也给奶奶听。 裴屿则到外面跟医生确认确实只是普通着凉没有大问题，不过这些天奶奶的状况和之前比还是差了点。 孙晗也说，她这些天都没有拿笔画画，看上去似乎什么也不想做，好在食欲没有减退。反而也许是到了食欲之秋，吃得比之前要多些了。 “奶奶呢，这些天都做什么啦？”江雾白扬着小脸问。 晏和伸手抚摸她白净的脸，“奶奶一直在想你……我这么说，你会有压力的吧。” “怎么会，我也想奶奶。”江雾白靠着她，但没把力卸下，“奶奶想我就给我打电话呀，现在我也没什么课。” “真的？”晏和眼睛亮了起来。 “当然了呀。” 晏和开心得不得了。裴屿是她唯一的孙子，江雾白是她唯一的孙媳，她当然是宝贝得不行。宝贝还和她那么合得来，她自然是感到圆满了。 她能这么说她就满足了，她是不会真的给她打电话的。没什么课，那还是有课，打扰到她就不好了。 裴屿也让她不管什么时候，想给他电话就电话，但她也绝不会在工作日白天给他电话，其他时间也担心他有应酬，很少联系。 晏和拉起江雾白的手。很明显的骨骼感，江雾白感觉奶奶似乎比上次见的时候要更消瘦了。 “也想阿屿了吧？异地恋可难受了。”晏和笑着说。 又是这让人不自在的话题，但还好当事人没在场。江雾白刚这么一想，裴屿就推门进来了。 江雾白看了奶奶一眼，想让她别说，但奶奶才不听话，又当着裴屿的面说了一遍异地恋的辛苦。 “是啊。”裴屿比江雾白先同意，“所以周五我就去泉都找她了。” “借工作的名义？”晏和一副很懂的样子问。 裴屿看着江雾白点头。 “我就知道。”晏和大笑起来，“你爷爷也是一样，当初老是来找我，问他吧，他还说只是顺路，死活不承认。” 江雾白有些仓皇。在心里默念，这只是在奶奶面前的说辞，实际上他真的是去泉都工作的，真的只是顺路经过了学校。 “我承认。”裴屿说，“她才是不承认。” 晏和看向江雾白，又笑出声来：“我们雾白害羞呢，你也别逼人家，我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好着呢。” 江雾白把头埋了下去，快结束这个话题吧。 晏和当江雾白是害羞，笑着抬头看了裴屿一眼，本以为他也会在笑，没想到他看着江雾白的表情却有几分沉凝。看向自己的时候，他才笑了笑。 在黎安面前的真实的她，不说。在奶奶面前的伪装的她，也不说。 裴屿对着奶奶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晏和并没怀疑，或者说她不愿意怀疑。她只是在他们快离开的时候，叫住裴屿，单独跟他说：“你们是不是有没说开的什么事情？” 裴屿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晏和知道年轻人也不会把事情给她说那么具体，她只是说：“不管什么，你都让着她点。” “知道。” 下了礼山，直接去机场。 路上江雾白收到苏婉发来的信息，问她是不是五点半的航班，说她马上出门，让她要是先到了的话别自己走了。 江雾白：[？] 苏婉：[咋了？我想去你那玩，你那有我睡的地方吗？] 江雾白：[这么突然？我那不方便，你还是订酒店吧，附近不错的酒店是这个……] 她发了链接过去。 苏婉：[OK，订了]没有回答别的。 苏婉倒是先到了，拖了个硕大的行李箱。看到裴屿的时候，对她说：“秘密行动，不要告诉给任何人哈。” 裴屿一幅没听到的样子，但苏婉知道他不是个大嘴巴。 “怎么那么突然？”飞机上，江雾白又问了一遍。 “就是这么突然啊。”苏婉含糊地回答，“想跟我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有错吗？” “倒是没有。”但怎么想怎么奇怪啊，之前她们也分开，江雾白甚至周末不回云城，她也没这样啊，“学校不用去吗？” “不去又不会死。”苏婉直接捂住她的嘴，“STOP，是朋友就安静。” 好吧，于是江雾白选择了安静，只是心里还是琢磨了一会。 黎安看见江雾白身边多出来的苏婉，也没说什么，默默接过了苏婉的行李箱。 苏婉小声问江雾白：“这就是你爸资助的那个？” “嗯，她叫黎安。”江雾白的音量正常，对走在前面的黎安也介绍道，“这是苏婉，我好朋友，等下麻烦你顺路在酒店门口停一下。” 黎安没回头，比了个“OK”的手势。 苏婉还以为会是江叔叔给黎安买的车，让她偶尔带带江雾白，没想到是辆这么小的车，看上去挺新，却是台二手的。 她的行李箱太大了，后备箱放不下，只能跟她一起坐在后座。本来就不大的空间更是被压缩，让苏婉感觉自己有种被绑架了的错觉。 车里有呜呜的声音，空调机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大声，有点吵，好在制冷效果还不错。 “没想到泉都秋天了还这么热。”苏婉在后座说。 “你第一次来泉都？”江雾白问，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说，“反正你根本不是为了我来的。” 苏婉直接装死，歪斜着身子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车在酒店门口停下，苏婉下了车，对着降下了窗户的副驾驶说：“就在这等我会，把东西放好去你那玩。” 江雾白看了黎安一眼，解开安全带：“我跟你一起吧，放好找个别的地方玩。” 黎安拉住她的手：“没关系，到家里玩吧。”不会打扰她的。而且她们两个去玩，应该不太安全。 苏婉趴在车窗上：“不过家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吧？那我们三个还是去别的地方玩，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夜场，黎安你知道吗？” 于是江雾白在泉都上了三年多的学，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这边有一条街全是酒吧夜店，而且就在学校附近一公里的地方。 下车后，黎安和苏婉同时问她：“你之前来过这种地方吗？” 江雾白摇摇头，这也是她人生当中的第一次。所以，有些紧张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她问黎安：“你之前打工的酒吧就是在这里吗？” “嗯。” “那今天没关系吗，不会遇上那个人吧？” “那个人的车这两天一直停在学校门口，不知道为什么没来开走。”黎安看着她，眼神里并没有放松，反而是有些担忧，“是和裴屿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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