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楹从紫宸殿出来后,还有些心神恍惚,她一时不察竟没注意前方有人。 “宫里的人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前方传来女子嗤之以鼻的呵斥声,卓楹回过神来抬头望去,只见面前不远处正站着位身穿流彩暗花云锦的美艳女子,她身姿婀娜,一抹绛色口脂衬的人犹如三月盛开的梨花,雪白娇媚,我见犹怜。 金蕊低下头小声同卓楹耳语,“卓姑娘,她是月棠宫的卢昭仪。” 卢昭仪是宫里六位嫔妃中年龄最小的一位,是礼部尚书卢廷桂的爱女。 走近他们的卢玥儿眼里只有卓楹,她仔细的打量着近日各宫都在谈论的女子,发现就连一旁的宫婢瞧着都比她出挑。 眼里满是不屑,“你也没什么讨人喜欢的嘛,不知陛下到底是看上你哪了?” 听出她话中的嘲讽,卓楹也只是默不作声,卢玥儿明显是带着敌意而来,她不想多做纠缠,只想尽快离开,“金蕊,我们回去吧。” 岂料她的这句话却惹怒了卢玥儿,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卓楹说着要离开,简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美目圆瞪,一嗓子叫住了卓楹,“站住!”跟在她身后的两名贴身宫女立马上前拦住了卓楹他们的去路。 “本宫的话还没说完,谁允许你走的。” 金蕊在宫中三年,卢玥儿那飞扬跋扈的性子人尽皆知,今日若不能让她消气,卓楹肯定要吃苦头的。 见此情形,金蕊只得跪下替卓楹求情,“卓姑娘初来宫中不懂规矩,她不是有意冒犯卢昭仪,还望昭仪莫怪。” 卢玥儿因爱慕晟若尘,所以才百般央求父亲送自己进宫,奈何入宫两年都未得陛下青睐,对此她心中早有怨气,哪能轻易就放过眼前这个敢同自己争宠的女人。 见金蕊下跪为自己求情,卓楹只得同她好言说道:“卢昭仪,你我素不相识,我并未得罪于你。”她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如此不可。 卢玥儿早就听说沁芳宫的那位是陛下从山野带回来的女子,粗鄙不堪,不识礼数,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这里是大魏王宫,本宫乃是陛下亲封的昭仪,惩治你又有何不可?”卢玥儿仗着自己昭仪的身份,想要给卓楹教训,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眼看卢玥儿身边的宫女就要抬手大力掌掴卓楹,正巧被去往太后宫中,路过此地的商十鸢见到。 她远远的就朝他们丢去了弹丸,珠子落地的一瞬,吓了卢玥儿一跳。 “商十鸢,你好大的胆子!”发现是夏侯暄的表妹商十鸢朝她扔东西,卢玥儿气的直跺脚。 “昭仪娘娘恕罪。”商十鸢拱手向她请罪,“珠子是臣女不小心掉的,那是太后赏的,可不能不见了。” 卢玥儿咬牙切齿,“分明是你……” 想到夏侯暄如今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为了一个卓楹和夏侯暄的表妹起争执,并不是明智之举,卢玥儿的话便生生断在了嘴边。 商十鸢轻笑着看了眼卢玥儿身边的两名宫女,作出副颐指气使的样子来,“还不帮忙找,你们是不要命了吗?” 两名宫女一听是太后之物,哪还敢不听,只好追着珠子滚落的地方,一前一后的匆忙跑去寻找。 支走了两人,商十鸢这才又走近卢玥儿,语气低缓的说道:“陛下难得有中意之人,卢昭仪如此不容于人,太后如果知道了,只怕她会很不高兴的。” 商十鸢深得太后喜爱,若是在太后面前告自己一状,也是件麻烦事,想到这里卢玥儿只好压下心里的火气。 虽然当今太后并非陛下生母,但后宫的嫔妃如何太后自是能做主的,卢玥儿碍于太后,最后也只得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见到卢玥儿走后,卓楹这才松了口气,“刚才,多谢二小姐了。” “陛下召你入宫,怎还没下旨册封。”商十鸢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以为样貌普通的卓楹肯定藏着不少手段。 没曾想竟也如此狼狈,还险些被卢昭仪的人教训,“你都不知道向陛下求赏吗?”这可不像能让陛下带入宫中的人该有的觉悟。 听说卓楹被陛下接进了宫,商十鸢还正为此疑惑,陛下总算是知道充盈后宫了,可过去几日都未曾听说宫中有封妃的旨意传出。 陛下的心思倒是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了。 回到沁芳宫的卓楹还在琢磨着二小姐的话,这才明白难怪晟若尘以为自己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好处。 云芝端茶进来,见到卓楹一动不动的坐着,以为她被卢昭仪的事吓到了,“卓姑娘,喝杯茶压压惊吧。” 又试探着问她:“今日卢昭仪的事姑娘可要同陛下提起……” 卓楹摇头,“不必告诉陛下,比卢昭仪还凶的也不是没见过。”密室中白衣女子那样凶悍无礼,不也是每日都要面对,她不想同晟若尘说这些。 收拾床榻的金蕊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回头问她:“比卢昭仪还凶?宫中应该没有吧?” 听到金蕊搭话,卓楹忽然想起白衣女子的事,她装作无意的和他们闲聊,“金蕊,你在宫中有多久了?” 金蕊想了想,笑着说道:“大概三年,云芝是两年前,奴婢比她早一年入宫。” “那再早一些的事,你知道吗?”卓楹心里想着要如何问出白衣女子的事来,她除了貌美脾气不太好之外,似乎没有可描述的地方。 云芝也想起之前的往事,“奴婢记得入宫那年,正是陛下登基的时候,贵妃娘娘……”说起贵妃娘娘四个字时,云芝顿时捂住了嘴,眼神惊恐的向四周扫了一圈便不再继续了。 卓楹好奇,低声问她,“你说的贵妃娘娘是何人?”晟若尘还没登基那会,贵妃应该就是当时陛下的妃子,也就是晟若尘父皇的嫔妃。 “没有、是奴婢说错了。”云芝像是犯了错,连连摇头否认,生怕卓楹多问。 一旁的金蕊也只顾低头倒茶,丝毫不敢看卓楹的眼睛。 “宫里有没有一位……”卓楹顿了顿,说的稍直率了些,“一位喜欢骂人的嫔妃。” 金蕊和云芝两人齐声回道:“没有/没有。” 入宫为妃的女子大都出自名门大家,知书达理。 “真没有喜欢骂人……蠢货的妃子。”这两日卓楹细数下来,白衣女子骂了她二十次不止,而且似乎很喜欢这样使唤人。 金蕊抿嘴强忍着笑,附身在卓楹耳边小声道,“奴婢听说陛下从前倒是很爱说这两个字。” 卓楹侧头,讶然道:“我不是说他。”见她二人露出显然不信的神色,她只得摆手道:“罢了,权当我没问。” 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更何况是旁人。 用过晚膳,金蕊云芝伺候卓楹正要睡下,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两人回头竟是晟若尘。 “奴婢见过陛下/奴婢见过陛下。”卓楹看着金蕊和云芝向晟若尘行礼,自己也跟着福了福身子,只是现下天色已晚,晟若尘这时来沁芳宫作什么? 晟若尘看起来脸色不好,像是刚发完脾气,“你们下去。”他不悦道。 把金蕊和云芝斥退后,晟若尘大剌剌的一屁股坐上了卓楹的床闭眼躺倒,声音沉闷:“孤累了,不许说话。” 卓楹:“……” 看着金蕊给自己铺好的床榻被晟若尘据为己有,卓楹只得依依不舍的最后望它一眼,结果视线落在了塌上之人的脸上,然后……便再没有移开。 蹲在床边细看晟若尘阖眼浅寐,让卓楹不禁回想起她第一次见他,也好似如此场景。 说来晟若尘这样安静的模样总觉得有些熟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的卓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轮廓,霎时生出了个念头,可又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困扰,卓楹便这样睁着眼睛到天亮,直到晟若尘醒来,倏然见到一脸倦容的卓楹。 “孤让你不许说话,没让你不许睡觉。” “……”睁眼便是晟若尘皱眉训斥的话,卓楹实在是没有精神为自己分辨什么,只应声说了句我错了,便走到一旁的贵妃榻懒懒地坐下。 昨日上朝,晟若尘被礼部尚书为首的大臣们搬出祖宗礼法,规劝他雨露均沾,不可只召见沁芳宫那一位。 晟若尘最讨厌的就是前朝大臣们置喙后宫之事,他们在朝堂上提及此事大有逼迫晟若尘的意思,因此昨日他一气之下便直接留宿在了沁芳宫。 徐内侍带着两名宫人前来为晟若尘梳洗更衣,见到靠坐在贵妃榻上无精打采,困倦疲累的卓楹,顿时心中大喜。 忙叫人通知御膳房为卓楹准备滋补羹汤,又将此消息传去了太后宫中。 晟若尘走后,卓楹才倒头睡了过去,不到两三个时辰就又被人叫醒了。 “卓姑娘。”金蕊在她耳边轻声道,“陛下赏赐金钗,您要亲自去谢恩。” 卓楹迷迷糊糊间听到金蕊在耳边说的话,这才悠悠转醒,眨巴着眼睛:“金钗?谢恩?” 云芝替她拿来鞋子,跪下一边为她穿上,一边说道:“陛下派徐内侍送来的,说是让姑娘晚些时候再去谢恩。” 接过金蕊递上来的钗子,卓楹用指腹摩挲着金钗尖利的一端,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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