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渐散,众人正准备随着帝驾移步去看皇城前的烟火。 一个小宫女拦住尉迟家一行。 “尉迟小姐,太子殿下有请。” 尉迟林一听:“啧,这小子没完没了了。” 一旁的曾宝云拉住尉迟林,眼神一递:“将军,慎言。” 尉迟林立马弯腰笑道:“是是是,夫人说的是。绛睿你在这儿候着你姐,我带夫人先去。” “是,父亲。”尉迟绛睿无力答道,这个家属他最多余。 尉迟芸昇被小宫女带到一荷花亭前,范厉正在此等着。 “臣女见过殿下。” 范厉转过身来,眼含深情地看着尉迟芸昇。 “芸昇,若不是北边告急,孤今日便想向父皇请命与你订婚。” 尉迟芸昇不紧不慢:“殿下慎言,太子妃之位,臣女不敢肖想。” “可此位,孤以为,非卿不可。” 不仅仅是尉迟芸昇背后的尉迟军,还有尉迟芸昇的才情,无一不与他太子的身份匹配。他从小长在深宫,皇后本就是个外柔内刚,铁腕的人物,他早已唾弃世间所谓的男女情爱,而是只取最优。 若是他们相结合便是强强相联,太元不过囊中取物。 他的野心是成为叫后人千古传唱的明君,扩宽太元国土千百里外。 范厉步步紧逼,眼看就要超过正常男女间的距离。 尉迟芸昇快退一步,抬头正视着范厉,美眸里是肃然正色,一字一句道:“太子是觉得太子妃之位非臣女不可,还是太子妃非臣女不可?若是前者,太子不妨重新考量一番,有人比臣女更为合适;若是后者,臣女此生只愿承志父业,效忠太元。” 尉迟芸昇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范厉怎么会听不明白。 尉迟芸昇的个性他也早有打探,聪慧通透也耿直忠贞,不可紧逼。 “尉迟家果真世代忠良猛将,不论男女,孤心中佩服。但孤的心意已至。” “孤等着你回心转意的一天。” 范厉站在黑夜中,双目内微光闪烁。 “芸昇,你会知道,孤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尉迟芸昇没有作答,而是行礼告退。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太子想要拉拢父亲的势力才会将她定为太子妃。父亲乃是朝中大将,皇帝的左膀右臂,半个太元的军队都是她尉迟家的,如果太子求娶到,必然是一大助力。 方才为自己父亲说话的护国侯便是皇后的父亲,周老将军为了防止与陛下生了嫌隙,有外戚独大的嫌疑,早就将自己手里的兵权全部交还给了太元帝。 如今太子在朝中文官暗里支持者本就不在少数,若是再获武将助力—— 或是如虎添翼, 亦或是引火上身。 不过这不是她该关心的。 如果是别家的女儿或许会答应,从此高枕无忧。 但是她尉迟芸昇从未想把自己困在一处,侍人左右。 陛下在夜宴上答应了她随父出征,想必是不希望太子如此急于权力的揽收。 一旁等待的尉迟绛睿想蹲在地上数蚂蚁了。 “在等你阿姐吗?” 说话的正是寿国公之女,宋仪。 尉迟绛睿从小与她兄长相熟,串门也是常事,自然也熟悉宋仪。 “是啊。” “你怎么瞧上去还不开心了?有那么厉害的姐姐。”宋仪想了想又继续道,“想必明日京邺就会传遍尉迟家长女奔赴沙场杀敌的消息了。“ “你有这么厉害的哥哥你开心吗?“ 宋仪笑道:“我哥和你一个德行,你还不知道?“ 宋仪语落,身后传来宋子铉的声音:“诶诶?我兄弟和我妹子怎么背着我说坏话了?” 尉迟绛睿见宋子铉来了,起身上前一把搂过他脖子:“子铉兄,你说,我们也入伍随军一起出征如何?” 宋子铉呵呵笑了几声:“你我?随军出征?” 尉迟绛睿点点头。 宋子铉:“去送死啊。” 后面的宋仪也不管礼仪,翻了个白眼,踢了脚地上的石子,转身朝宫外走去。 宋子铉:“不说了不说了,我得跟着我家妹子。总之,这事儿你就别想了。” “怎么了?”尉迟芸昇恰好这时走回来。 尉迟绛睿挠挠头:“和子铉招呼了几句,没什么。阿姐,走吧。” ······ 皇后在路上故意慢了一步,等着后面的护国侯老将军。 “父亲,您今日殿中是何用意?”皇后微微皱眉,语气颇有些不满。 护国侯缓缓道:“囡囡啊,你莫要入了这深宫做了皇后,就将这皇城当作你的一言堂。” 周恒虽过花甲,但是身上的凌厉气势只一个眼神便叫人胆战心惊,即便是皇后也不例外,更不必说这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周恒继续盯着皇后道:“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今日陛下的一句‘忽略了这一桩事,还是皇后心细’就是警告你莫要无中生事,可明白?” 皇后闻言微惊。 她竟忽略这么要紧的话,现在细想,这话分明是他太元帝这天下后宫无不掌控在手里,哪里还需要她多言操心。 皇后心中微惊虽有不甘心却也被压下,微微朝着自己父亲颔首:“我晓得了,父亲。” 周恒点点头,大步向前迈去。 “快些追上陛下去看烟火吧——” 这些年周氏作为外戚之首,非但没有被皇帝打压还隐隐见繁荣昌盛之势,护国侯周恒自是功不可没。从释兵权那一次,他就给足了太元帝自己的决心和信任。 说是信任,不如说是关系的绝妙把控。 太元帝站定在城楼中央,城楼下是万千灯火,百姓人家。街道人人洋溢着欢笑,庆贺新年。 “砰——” 伴随除旧迎新的洪亮鞭炮声,烟花从地上窜起在这深邃夜中绽开,流光溢彩,绚丽的火星旋转迸发碰撞在空中,荡漾着,飘散着,那火星绚烂后星星点点消失在如墨的夜色里,旋即消失不见。 接着又是一簇簇烟花的盛开。 美丽,而又短暂······ 薛长平此时躺在陌生敌营的帐中,干睁着眼,睡不着。 耳边传来帐子外是乌汗士兵庆贺的声音,虽说乌汗和太元势不两立,却过着共同的节日,欢庆着同样的时光。 想来有些讽刺了。 薛长平被映在帐子上的火光恍得眯了眯眼,翻了个身。 还打什么打呢,直接高高兴兴做一家人不好吗? 这样—— 她今年也能和家人一起过除夕了。 可惜,今年她又孤身一人, 恐怕以后又是了······ ······ 皇后坤宁宫。 “之后太子妃之事就不要在你父皇面前提及了。”皇后摆弄着新进贡的小物件,神色似不在意。 范厉想到今晚之事,点点头。 “北边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想到什么,皱着眉。 “儿臣暂且还没有消息,也就这几天了。但是儿臣早已安排人去了北边,母后不必担心。” 皇后这才欣慰笑着拉着太子的手:“你和你妹妹都长大了,我也放心了不少,但不可掉以轻心,尤其暗箭难防。” “谨遵母后教诲。” ······ 夜半。 渃水城,都督府。 左知政看完南边加急送来的绝密密报,额上滑下豆大的汗粒,看完紧忙将纸条烧去。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哆嗦提起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拓上印章。 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仰靠在椅背上。 门外奴仆敲门:“都督大人,李知州求见。” 左知政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答道:“将人带去偏厅候着,我马上就来。” “是。” 虽说是跨入了新年,但是显然不是人人都欢喜庆贺。 乌汗人庆贺他们的,薛长平只管过自己的,仿佛别人的热闹与她无关。 麦苏木特意送来了一些乌汗新年的吃食,她也笑着谢过,只是这笑容带着些疲惫。 她只想等着安葬家人的那天快些到来。 乌尓塞如约让她去安葬掌柜的和四娘的尸身,还让努斯带几个人过来帮忙搭把手。 薛长平磕完头,站起身来望着眼前垒好的两座新坟。 于她而言,短短几天,生活已天翻地覆。 她与二哥也失了音讯,如今又伶仃一身。 和十年前一样,养父母将她一人留在边关镇子的糖藕铺子上。 她记得她当时在那铺子门口一直等啊等,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等到傍晚了也不见有人来接她,当时年纪虽小但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心里还觉得可能是养父母遭遇了什么不测或是不得已才不来接她。 如此的话,她宁愿希望是养父母主动抛弃了她。 不论如何,养育之恩,她仍然是感激不尽。 那时只有五岁多,她没有害怕无助的哭,只是坐在铺子外的石阶上,手里摆弄着吃完的糖棍。想着,大不了再过一段流浪乞讨的日子吧。 然后她肚子饿了,恰巧走到了如安客栈门前。那天客栈没什么客人,掌柜的,四娘还有二哥正在吃晚饭,她闻着屋内飘出的香味儿就走不动道了。 眨巴着眼睛站在门口看着屋内。 掌柜的先看见她:“哟,这哪家的孩子吃饭的时候到处乱跑,再不回去你爹娘要找来揍你了哈哈哈。” 薛长平也不怯生,直直看向掌柜的:“我没有爹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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