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不觉得在大半夜会有人绕的过坎蒂丝的巡逻跑到我的房门前,用有节奏的轻敲门把我叫醒。 如果有—— 那就是坎蒂丝故意放出来的。 我躺在给我安置的小床铺上,听着那一会一阵的敲门声,思索着他们的用意。 “尤金?” 门外的少年嗯了一声,回复我“米娅小姐。” “你怎么逃出来的?” “……” “米娅小姐,我们该离开阿如村了。”尤金在门外的声音有些不太清晰,但是能听的清他在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和你为伍了?” 我依旧没有动作。 尤金在外沉默了许久,久到我都以为他离开了,这个少年士兵才说道“您不打开背包看一下吗?” 他知道背包的能力——我没做声,无声翻身坐起来,面朝着门,屋内没有点灯,我看着那扇门。 “什么背包?” “当然是您的背包,那位大人在其中为我们指了一条路。” 说起来,我才注意到,在恢复记忆来到阿如村后,我确实一直没有打开过背包,背包里的物品依旧好好的保留着,唯独有一样东西发生了变化。 那块石板。 那块钟离请旅行者转交的石板。 我取出它来,发现石板上被人刻意捏碎了一点,露出内里夹着的细碎的类似石珀碎片一样的岩元素结晶,用元素视野去看,这些碎块居然正在彼此共振着,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岩元素波动。 这种波动让我的双眼疼痛,头疼,能引发这种程度的元素过敏,只能是岩神本人的元素力了—— 钟离在这其中埋入了自己的岩元素结晶,但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做,是单纯因为修理,还是跟踪,或者岩元素标记。 不过既然已经发现了,那也没办法。 ——在上面指了一条路? 我一边揣摩尤金的话,一边在石板上寻找,翻过去调过来,才看见边缘有一排很细小的文字。 【绿海与蓝海的交接,爆开的罂粟里取得来自过去的告解,在绿海深处,黑色的拼图正在寻觅它该回归的位置——Dr.多托雷】 啧。 [真没水平] 草,怎么又是他。 这他妈写的什么谜语,给我做脑筋急转弯吗? 我抽了抽嘴角,把石板收起来,最终还是下地去开了门,门外站着那个少年,他看上去也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精神也依旧跟我之前在教令院下见到的一样死板木讷。 他见我开门出来了,表情变了一些,有些似笑非笑,眼角的胎记也跟着动。 “那么米娅小姐,我们该去哪?” “去能甩掉你的地方——”我站在门口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此时,我发现尤金的眼睛也是纯黑,黑亮的微光正在月光下闪烁,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去绿海与蓝海交接之处,你知道哪些地方符合要求?” “米娅小姐说的是‘我们’吗?”尤金这时候不好好说话了。 我垮下脸“你想说什么?” “如果计划是指的我们,我会很乐意给您提供帮助——当然,我是说任何包括‘我们’的行动我都会愿意提供帮助。”他开始一板一眼跟我嚼字眼。 “小子,你知道我能捏死你吧?” “可是米娅小姐,捏死我是你的事,提供情报是我的事。” [其实我觉得捏死他也没差] 我抓了抓头发“绿海和蓝海并不难理解,这他么就是海边或者港口,我问谁都可以,你既然粘着我当粘牙糖就别给我来这套。” 他啧了一声。 “你什么?” “不,没什么,您听错了——既然您猜出是海边或港口,那么我觉得奥摩斯港应该最符合要求。” “须弥港口很多吗?” “不多,不过另一个小港口在须弥城,私以为您大概会不想去。” “谁说我——” 我卡了半天,也就依着尤金的推断去了“算了,按你的来吧,去那个什么奥斯摩还是奥尔摩来着的港口吧。” “是奥摩斯港。” “奥特薇娅港” “奥摩斯港。” “斯摩格港。” “奥摩斯港。” “烟鬼港。” [咳串台了串台了,你从伟大航线上先回来] 尤金这个人闲的要死还死板,我说错一次他就纠正一次,从阿如村悄悄出来的这一路就光一个奥摩斯港他能跟我一直犟,犟到我们顺着路走出老远了,身后那种被监视的感觉都消失了。 “是奥摩斯港,米娅小姐。” “去你的,你再给我说一次我就把它变成尤金港,用来祭奠你和你的嘴。”我破口大骂,伸脚踹他。 尤金不躲不闪吃了一脚。 “确实是奥摩斯港。” “——妈的你去死吧。” 一顿不轻不重的捶打后,我把这臭小子拖着走,我用捡来的风滚草里的枣椰把他那张嘴给堵上了,夜晚的沙漠很安静,处处是呼呼的风声,晚风很冷很干燥。 “……呜呜,呜呜呜。” “闭嘴,指路。” 尤金指向远处那片绿色的丛林。 丛林和沙漠被类似巨大枯木残骸一般的屏障分隔开,这种植物很巨大,我完全想不到它还活着的时候究竟有多离谱。 绿色的丛林啊……我想起之前散兵带我去地上透气,那是唯一一次。 但是我嗅到了生命的臭味。 很臭,很腥。 “恶,真恶心,我还得进去。” “呜呜?呜………我觉得从海上游过去也——” 我把他自己拿下来的枣椰塞回他嘴里去,面无表情的继续走。 “监视器不用长嘴,会指路就够用了。” 沙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长长的拖痕,拖了许久,晚上的寒冷对于我来说是小意思,在阿如村生活的几天我们都只是用着坎蒂丝提供的那些东西,出来也是轻装上阵,更换的衣服都不在考虑内,就带了一个水壶出来了。 我的背包里还有几十万摩拉。 所以我并没有意识到尤金他其实不抗冻。 沙漠的气温对于不耐冻的普通人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等我再一次向他问路时,这小子已经冻的手脚冰凉,连哆嗦都一阵一阵的了,尤金脸色煞白的撇着我,那眼神无端有些幽怨。 [嗯,原来愚人众也怕冻啊] 系统开始公报私仇了。 [至冬来的冻成这样,啧啧啧] “你可少在我脑瓜里叨叨了。” 我,我给他把嘴上的枣椰拿下来。 我,我有点小心虚。 “……我说你怎么越拖越沉,原来是冻硬了。”我嘴上打滑,本来想问“还活着不”的。 他哆嗦了半天,从怀里取出一个很小管的火折子来递给我。 我拿着那个小竹管,不知如何操作,这种东西我都只在电视剧上看见过,我怎么知道这玩意怎么用啊,鼓捣了半天也没弄出火星来。 少年两道目光从幽怨变成积怨,仿佛要当场变成伽椰子给我来一段气泡音。 尤金哆嗦着抢回去—— “您……您去捡柴火吧。” 我:……… 我:“好。” [被嫌弃了?] 我边从沙子里刨枯枝边骂系统,在这种时刻,我已经变得强大不少的心理素质还是有点破防,特别是我感觉我刨地的时候真的好土狗“明知故问,爬。” “我生火从来都是钻木取火。” [所以和你爱用诺基亚和别人让你用智能机道理一样吗,死要面子活受罪] “滚啊,我只是环保,要是能有火系神之眼,我还用得着这样吗?” [嗯——自己烧自己] “滚呐。” 我顺着沙丘下方的坡一路刨,刨了一大圈子才收齐能烧一段时间的枯枝,这个沙漠有些地方下其实有不少干燥的枯枝,看起来这里以前应该是有些植物的。 我还连根拔起一颗仙人掌来抱了回去。 毕竟把人家冻成那样,还不会生活,带个挂着果子的仙人掌也是一点点小补偿。 [你是想吃赤练果了吧] 没想到提瓦特的仙人掌结的果子还挺大的,之前是阿如村里面那群小崽子跟我说这玩意能吃,吃着还有点像火龙果。 当我带着仙人掌回去时,尤金已经举着染着的竹管许久了。 他跟动物一样迅速锁定了我。 “……看上去我再不回去你就来咬我一样。”我有点哆嗦。 “怎会,米娅小姐。” 他板着那张死板没劲的脸一字一顿,拿过柴火,终于是点燃了篝火,尤金熟练的鼓捣了几下,让火焰升的更旺。 火焰啊…… 我盯着那旺盛的篝火发呆,再抬起眼,发现尤金也盯着火焰发呆,这个少年被安排在我身边,不过为什么是他呢?虽然少年士兵不是稀奇事,但尤金是我见过最年轻的愚人众。 “小子,你为什么做愚人众?” 少年看了我一眼,他没说话,反倒说起了另一件事“米娅小姐——” “您觉得,满手鲜血的人上人会为自己的罪行愧疚吗?” 我愣在原地。 这是我在稻妻问过神里绫人的话,这句话中,手染鲜血的人虽然指的是我眼中的政客,也包括任何杀生无数的任何人。 “……” 尤金望着我,他那张死板的面容和缓了一些,居然真心实意的露出一些笑容来,那双让我熟悉的黑色眼睛亮的如黑夜中的猎犬一样。 他笑着。 寒冷,篝火,取暖,鲜血。 我想起来了,尤金这个名字,我曾在某天听过,在那天,我送走了一个苦苦哀求的愚人众士兵,将这个双腿残废的伤者丢上前往至冬的木筏,给了他一个冰共振的信封。 那个人有个弟弟,就叫尤金—— “看来您还记得我哥哥,是吗?” 我愣了好一会,嗯了一声。 一股卷着细沙的寒风而过,少年却不为所动,死死的盯着我,远处传来沙狐尖细悠长的叫声。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 我也是那满手鲜血的人上人之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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