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湛蓝的晴空下，闪耀的眼瞳。” “来吧，挺起胸膛，踏出第一步。那就是梦想的开始。” “将欢乐与悲伤，化作前往明天的动力。” “无论几次，无论几次，展翅翱翔，相信自己的力量。” “描绘吧，让那片天空充满——” “七色的拱桥。” 阿铁的教学很成功，孩子们第一次集体合唱便配合默契，没有人忘词。每位孩子都跟上了天桐先生的指挥，伴随沙奈朵先生的弹奏，认真演唱。前排的宝可梦们嘴巴一张一合地对口型，笑容满面地面对着台下假想的观众，力图将训练家学校最好的一面展示给未来的观众们。 玛莉和由奈奈的歌声婉转悦耳，爱丽莎歌喉高亢嘹亮，不同的音色被天桐先生完美调和。爱丽莎完全陶醉在了音乐中，情不自禁地左右晃动身体，如同一朵跳跃的浪花。玛莉和由奈奈为了躲开晃动的她，只好跟着她的节奏摆动；以至于到最后，在她的感召下，全班都像波浪般律动起了身体。 铁哑铃和电飞鼠都表演地很卖力。为了展现榜样的力量，爱丽莎唱得比平常更加带劲，全身心投入表演，连脸上喜悦又不舍的表情都拿捏得到位。 “雨停后，风带来的草和泥土的味道。” “【我还活着！】它们如此歌唱着。今天是崭新的开始。” “珍贵的记忆，永远欢笑着。” “无论何处，无论何处，仰望无限蔚蓝的青空。” “前进吧，比谁都要耀眼的——” “七色的拱桥。” 这段新加入的歌词很受爱丽莎的喜欢。收服铁哑铃那天就下了很大的雨，雨停后空气中飘荡着草和泥土的气息，那是夏季森林的味道。她预感自己会永远记得这个味道，因为这个气味会让她回忆起与铁哑铃的初遇。 由于阿铁就站在她身后，他的吐字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里。男孩处在变声期前，声音尚有一丝清脆。这样清脆又有活力的声音，像极了雨后清爽的空气。她仿佛能闻到湿漉漉的树枝味，看见藏在氤氲水汽之后的闪亮彩虹。 “如果你摔倒了，就算是消沉的时候。” “也会有人静静地，望着你那努力的背影。” 放声高歌的爱丽莎忽然觉得被一双炙热的眼睛瞅着。其实这种感觉从合唱开始就有了，但是现在却愈发明显，背脊都快被烧穿了。 是谁在盯着我呢？爱丽莎在唱歌的同时绞尽脑汁思索。忽然她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般，大脑中传来她背后的图像。阿铁微微昂着头，面朝正前方自信晃动身体。虽然他唱歌的姿势相当标准，但爱丽莎还是发现他的眼睛时不时朝下偷瞄，那道炙热的目光正来自于他。 他会在唱歌的同时，用那双漂亮的深绿色眼睛飞速向前排的爱丽莎扫视。大部分时候，在视线触碰到她头顶时，他的目光会像着火似的回撤；然而有时候，他会忘记收回目光，视线就这么毫无遮掩地驻留在她身上，直到他猛然被节奏的变化唤醒，仓促回转视线。 阿铁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呢？爱丽莎百思不得其解。他被爱丽莎吸引去了太多注意力，因此她敏锐地觉察到他在副歌部分有些跑调。她暂且放下满肚子的疑惑，专注将曲子唱完。 “慢慢地，就算只是踏出一步。” “景色也一定会改变。” “来吧，前进吧。” “怀抱着满满的希望和梦想。” “前往你的未来。” “前往彩虹的彼端。” 天桐先生两手同时握拳，作出收束的动作。歌声停止，孩子们和宝可梦们同时沉默，五秒后，教室内欢声雷动。大家因为这次成功的排练而备受鼓舞，且纷纷被歌词打动了。学生们跑下阶梯，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畅想起了毕业后的未来。他们的愿望五花八门，有人相当医生，有人目标成为国际警察，也有人希望开一家小小的店铺安稳度日，当然更多的学生渴望成为训练家。 阶梯上只剩下爱丽莎和阿铁了。她听着孩子们纷繁复杂的梦想，忽然向后弯腰。阿铁仍在偷偷盯着她，此刻被她抓了个正着，窘迫得面红耳赤。 “嘿，阿铁，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瞧？我的后脑勺长了奇怪的东西吗？”爱丽莎对他眨眨眼睛，好奇地询问。 “什么？噢……我不是……你为什么知道？”男孩吃了一惊，睁大眼睛下意识要辩驳，但最终还是诚实地认下了。 由于爱丽莎正向后弯着腰，因此她眼中的阿铁是倒转着的。从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他脖子在迅速充血，红晕布满了他几乎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知道。”她得意地指指自己，“我的后脑勺长了眼睛。你不是说我是超能力者吗？超能力者什么都看得见，你瞒不了我。” “说的也是……我忘记了你是超能者。我被你传染了瞬间失忆。”阿铁干笑，“你刚才唱得很好。” “嘿，别转移话题。”爱丽莎没像往常那样被人带节奏，转移关注点，“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我想听你解释。” “我……”阿铁紧张地攥着衬衫衣摆，“我确实有盯着你瞧，但没有‘一直’盯着。” 他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淹没在了学生们的讨论声里。这恰恰印证了他的心虚。 “不对，你有‘一直’盯着我。”爱丽莎转身，猛地瞪向阿铁，“你猜怎么着？你刚才就是这么瞅着我的。后脑勺都要被你盯冒烟了。” 她并没有责备阿铁的意思，能被对方盯着她反倒很开心，因为眼神的聚焦恰好说明了对方对她的关注。她直觉自己在阿铁心中有非常重要的地位，重要到能让他在他喜爱的唱歌环节中分神。想到这里，她的笑容愈发明媚，骄傲地晃着脑袋。 “一直被你盯着，我还挺高兴的！”她欢乐地说，高兴得蹦蹦跳跳。 “什么！？真……真的吗！？”阿铁意外，说话变得结结巴巴的，“爱丽莎，我……” “大家静一静！”天桐先生没有给阿铁说完话的机会。他挥挥胳膊，学生们和宝可梦们纷纷安静。铁哑铃和电飞鼠飞回爱丽莎和阿铁身边。两只宝可梦还沉浸在合唱的余韵中，铁哑铃眼睛笑得弯弯的，电飞鼠的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晕。 “大家排练得很好！照这个势头下去，我们势必能得到不错的名次。”天桐先生微笑着发表讲话，“在之后的排练中，我提议增加声部，给歌曲更多层次感。” 说罢他宣布放学，孩子们不愿意多逗留一刻，飞速收拾书包，成群结队地离开。幼年宝可梦们也在沙奈朵先生和差不多娃娃小姐的带领下集体走出教室。搬运小将们把三角钢琴和合唱阶梯搬离教室，又将课桌和课椅被重新码放好。它们是职业的搬运工，动作非常熟练迅速。不一会儿，教室里的学生就只剩下了阿铁和爱丽莎。 “对了，爱丽莎。”天桐先生笑眯眯地向她走来，“你每天放学后愿意跟着阿铁练习一下音准吗？你唱得非常好，但仍有进步空间。” “没问题，阿铁说过会教我的，对吧阿铁？”爱丽莎一口答应下来，转头去询问阿铁的意见。 恪尽职守的阿铁严肃地点点头：“爱丽莎就交给我吧。” 天桐先生向两人道别后离开，爱丽莎和阿铁成了教室中唯二的人。正午是一天中阳光最盛的时候，教室里流淌着金色的光线，夏蝉在窗外的树干上聒噪，清风微微掀起教室的窗帘。阿铁回到课桌前，从书包里翻出一瓶汽水拧开，在气泡绽放的瞬间，柠檬苏打的清甜气息弥漫开来。爱丽莎直觉有某种情绪正在酝酿和发酵。 阿铁上周问过她这周放学后是否有时间，他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她。现在两人都因为合唱比赛的缘故留下来继续排练，她好奇阿铁是否会告诉她那件事。 “我们来练习吧！”她扬扬手中的乐谱，与电飞鼠和铁哑铃排排坐。 “从第一句开始吧，一句一句地纠正，电飞鼠和铁哑铃也一起加入学习。”阿铁提议。他坐在一张课桌上，和爱丽莎隔着两张桌子。 爱丽莎点头，立刻声情并茂地唱起来：“在湛蓝的晴空下，闪耀的眼瞳！” 宝可梦们也摇头晃脑地跟着她一同高歌。 电飞鼠：“电飞电飞电飞飞！” 铁哑铃：“哑铃哑铃哑铃铃！” 不知它俩受过什么训练，它们竟全部在调上。 “电飞鼠和铁哑铃唱得不错，但爱丽莎你的音调不对。前半句你的音调过高，后半句却又太低了。”阿铁盖上碳酸饮料的盖子，从桌子上站起来，将这一节歌词重新演示了一番。 他凑近爱丽莎，埋头指了指她手中乐谱的第二行：“这个是低音符号，意思是在这一句我们不需要将音调提高。” “你懂得真多。”爱丽莎感叹。这个黑色的符号像个蝌蚪似的，还拖着冒号似的两点，她不知道这代表低音，“我真的是拿捏不准音调呀。” “没关系，我们这不是在练习吗？”男孩抬起头，嘴角噙着笑意。她一早就留意到阿铁的眼角微微下垂，此刻两人距离很近，他眼睛的特征也更加明显。下垂的眼角让他看上去湿漉漉的，像一只可爱的利欧路。 “你能控制音调吗？”她好奇地问阿铁，“身为偶像预备军，不管高音还是低音，你一定都能驾驭吧！” “我可以。但等再过几年进入青春期，我的音色也会改变。到那时候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驾驭高音。”阿铁回答。他将那句歌词用不同的音调演唱了几遍。无论跨越几个八度，他的嗓音都平稳非凡，无论高低音都游刃有余。 爱丽莎为他的才华鼓掌：“等再过几年，你一定会比现在更有经验，拥有更多的粉丝！现在的我们毕竟还只是小孩子呀！” “也不完全是小孩子了。”阿铁低声说，瞟了眼爱丽莎，视线稍纵即逝。他望着面前的空气，目光逡巡着，似乎在筹备接下来的话。 “嘿，爱丽莎，你有特别喜欢或者特别想要的东西吗？”他忽然问。 “哇，你这是要给我准备礼物吗？”爱丽莎被阿铁的大方震惊了，“你已经替我抓铁哑铃了，不用给我准备别的东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无功不受禄不是吗？” “因为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需要给你准备点礼物……因为大人们都是这么做的。”阿铁忐忑地说，目光飘忽不定。 “是那件事吗？”爱丽莎忽然问。 “那件事？难道你已经知道了吗？”阿铁诧异，受惊地张大嘴。 “不，我不知道。就是你之前说过的，你让我这周放学别走。嘿，阿铁，你终于要说那件事了吗？”爱丽莎兴奋异常，像接头般压低声音。阿铁是一位很好的男孩，但就是太小心翼翼了。她鼓励道，“你不需要为我准备任何东西，只要你能说给我听我就很开心啦！” “不过如果你一定要准备……”她蹙眉思考，福至心灵道，“你猜怎么着？那就在你的第一场演唱会上唱几首写给我的歌吧！我喜欢听你唱歌！特别喜欢你为我创作的歌曲！我喜欢成为故事的主人公！” 天才的爱丽莎因为想出了天才的点子而兴奋得无以复加。她等不及去参加阿铁的第一场演唱会，观看男孩自信的表演，站在最前排为他应援。 “好，一言为定。”阿铁郑重点头。 获得了对方的承诺，爱丽莎开心地在原地打转：“好了，礼物你也送出去了，该告诉我了吧？！” 她一脸期待地凝望着阿铁。对方的脸颊因为她这句话而变得僵硬，但随后他深吸一口气，释然地笑了笑。电飞鼠和铁哑铃停下了唱歌训练，同爱丽莎一样注视着他。阿铁上前两步，他的发梢因为这个动作像叶片般抖动，爱丽莎觉得面前的男孩仿佛与窗外盛大的夏日融为一体了。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张了张嘴，但又什么都没说，仿佛这个举动只是为了获得更多的空气，在紧张的当下平定心绪、得到喘息。 “嘿，爱丽莎。”男孩最终平静了下来，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轻轻呼唤爱丽莎的名字。 “我喜欢你。”他紧接着说，对爱丽莎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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