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里,雾梨并排和吉田松阳坐在屋顶,看着她在梦境里模拟出来的今晚的星星。 “真是厉害呀,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星星了。”吉田松阳微笑着,舒朗的嗓音带着愉悦。 雾梨没有接她的话,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心脏位置,细弱的声音满是疑惑。 “好奇怪……” “嗯?发生什么事了吗?”吉田松阳低下头,目光温柔的注视着雾梨。 “这个位置”,雾梨捂着心口,抬头看向吉田松阳,“看见他们就暖暖的,鼓鼓胀胀的,很难受,但是又很舒服”。 女孩的眼里有期盼,有快乐,有痛苦,有迷茫。 吉田松阳第一次从雾梨的眼睛里看见这么复杂的情感,怔愣起来。 雾梨的灰蓝的眼睛里大多是没有情感的,被她注视时,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无机质的动物空洞的眼睛。 这是还没有学会克制自己的情感啊…… 吉田松阳弯起眉眼,用自己教书时的口吻道。 “这个,叫充实,你要学会适当的抑制,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会涨的很难受。” “来,像我这样,吸吸呼,吸吸呼……” 雾梨跟着吉田松阳的动作吸吸呼了许久,却没有一点点缓解的感受,这才想起自己这是在梦境里。 雾梨:…… 雾梨肯定:“其实,你也不会吧。” “哈哈,被发现了,不过你的心里上应该会好受一点了。”吉田松阳的眼睛笑的更弯了。 雾梨没有说话,只抬头看着星星,轻轻摆动着小腿,脚上的木屐摇摇欲坠。 过了好一会,吉田松阳才听见她似有若无的声音。 “他们,真的不是我的父母吗。” 吉田松阳睁开银灰色的眼睛,看着星空回答道:“阿尔塔纳是没有父母的,如果真的要算的话,地球算父母,毕竟,我们是祂孕育而生的。” 说完,他又低头看向雾梨,伸出手指指向自己。 “我也不算你的亲人,只能算是你的同类,而且,只要体内的阿尔塔纳能量不枯,我们就是是永生不死的。” “那你是,怎么死的?”雾梨问出自己的问题。 “为了保护我其他的弟子,和我内心的愧疚”吉田松阳坦然道。 雾梨躺下,让自己平摊在房顶的瓦片上,有些迷茫的看着星空,她还不能理解旁边的吉田松阳也枕着一只手臂躺下来,开口道。 “我曾经,寻找了很久,才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并为之努力。” 雾梨被勾起好奇,扭头看向他,对上吉田松阳银灰色的眼睛。 “悄悄告诉你,我曾经是个老师,有五个非常优秀的弟子,我为我所有的学生感到骄傲。” 说完,吉田松阳竖起食指比在嘴边,一副要保密的样子。 雾梨看着他的眼睛想点头,但又因为扭头躺着不好动作,最后对他眨眨眼睛,表示自己会保密。 松阳失笑,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却是什么都没有摸到,只有一片虚妄。 他状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收回手,主动开口道。 “我猜测,你应该是每次死亡都会失去记忆。” 雾梨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好像不是很在乎自己的死亡啊。” 吉田松阳的眼睛里没有了笑意。 也许是在自己的梦境里,雾梨难得敏锐的发觉吉田松阳的情绪变化,疑惑的看向他,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虽然死亡于不死的我们来说也许是一件常事,但是,你要清楚,在不知道实情的普通人来说。” “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所以,为了保护我们的普通人朋友,为了不让他们担忧害怕,尽量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秘密。” 温和的男声带了点不易察觉严厉,雾梨不由自主的也跟着严肃起来,和幼嫩的脸庞有些格格不入,一字一顿的重复。 “不让,他们,担心。” 吉田松阳知道雾梨还不能完全明白,但他现在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提醒她不要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不要像过去的他一样。 雾梨是被一双手轻轻推醒的。 “雾梨,该起床了,洗洗去吃饭。” 土方十四郎坐在她旁边,等她起来穿衣服。 “唔,好。” 雾梨迷迷瞪瞪的爬起来,栗色的及耳短发乱糟糟的,梦里松阳说了什么来着?她有点记不清了。 而且,她记得昨晚好像是在院子里睡着的…… 土方十四郎叠好被褥,等雾梨穿好浴衣,帮她系好身后的蝴蝶结。 穿戴完毕,两人抱着洗漱物品一起走到外面穿上木屐。 因为暂时找不到雾梨的父母,而他们也不打算把雾梨交给不靠谱的福利机构,所以雾梨大概会在这里住很久。 土方打算今天带雾梨在这周围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雾梨突然想起梦里吉田松阳的话,伸手拽住土方的衣袖,声音细碎。 “如果我失忆了,你可以成为第一个找到我的人吗。 ” 这样,我还能遇见你们…… “想什么呢,人又不会天天失忆。” 土方被雾梨没头没尾的话语弄的满头雾水,不过,雾梨说的话还是需要注意一些,万一真失忆了…… 土方十四郎收回思绪,挤好牙膏,然后把这管牙膏递给雾梨。 雾梨接过,挤好后和土方一起对着水池刷牙。 旁边来洗漱的学员看着刷牙的动作频率一致的土方十四郎和雾梨,露出他们不懂得迷之微笑,凑在一起低声道。 “你看,他们俩这副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对对对,就像真的父女一样。” 但土方十四郎还是听见他们的话语了,只听拿开牙刷斥道。 “看来训练还不够啊你们,今天绕着镇子多跑十圈!” “是!” 那两个交头接耳的学院立刻站直,不敢反驳的离开道场开始跑圈。 土方十四郎皱着眉转回头,余光无意撇到了抬头睁着大大的灰蓝色的眼睛的雾梨。 他不敢低头,下意识的不想面对雾梨的眼睛。 …… 三个月后。 路边不少枫叶红了起来,武州的秋季逐渐登上舞台。 雾梨就这样和土方他们一起生活了一个夏季。 这天上午,土方十四郎和雾梨拎着买的新鲜水果回道场,刚入门就撞上了近藤勋。 “啊,十四,我正准备出去找你呢。” 近藤勋双手抱胸,面色有些复杂。 “雾梨的父母找来了。” “啪嗒。”土方手里的水果掉在了地上。 近藤和雾梨同时看向他,目光里满是询问,土方十四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没放开雾梨的手,就着这样的姿势,面色自然的拎起地上的水果袋子,只是动作有些僵硬。 近藤勋继续道:“他们就在道场里,你们要一起去吗。” 土方十四郎突然有些抗拒,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没什么表情的雾梨。 雾梨只是歪了歪脑袋,像是陷入自己的世界里,但这样的表现在土方和近藤眼里就是在努力回忆自己的父母。 土方十四郎心里一沉,握紧雾梨的手,迟迟不进入道场。 近藤勋疑惑:“十四,怎么了,不进来吗。” “你的手,有好多汗,好黏。” 雾梨看了看他握紧自己的的手,细弱的声音平淡道。 土方十四郎刚想反驳,两道陌生的声音传来。 “啊,我的孩子,我总算找到你了。” 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中年女人流着眼泪扑到雾梨身边,将雾梨抱在怀里,雾梨的手因为外力从土方十四郎的掌中脱落。 土方十四郎目光看向空落落的掌心,灰蓝色的眼眸有一瞬的呆滞。 雾梨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妇人,被妇人的力道束缚的动弹不得,本能的想要挣脱她的怀抱。 感受到雾梨的动作,那妇人以更亲密的姿态将雾梨的头埋进自己的怀里,用感叹的口吻道。 “我和你父亲找了你很久,我的孩子,我好想你。” 雾梨被妇人的拥抱闷的有些喘不过气,双手推着妇人肩膀,试图把她推开。 “唉,风子,不要这么用力,我们的女儿会被吓到的,来,孩子,我是爸爸。” 被妇人放开的雾梨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长相丑陋却努力做出和蔼笑容,却使面容更加扭曲的光头男人 ,也许因为颜值,雾梨对他本能产生了抗拒和厌恶。 好吧,因为失忆,她真的不记得过去有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雾梨呆愣着陷入沉思。 土方十四郎和近藤勋也不可能随便把雾梨交给他们不熟悉却上来就自称是雾梨父母的人,将记录着雾梨日常生活问题的问卷交给他们,让他们作答。 上面写着诸如: 【雾梨会洗衣服吗?】 【雾梨会自己吃饭?】 【雾梨失踪那天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上面有什么花纹】 看着他们满分的答卷,犹嫌不够般,土方十四郎做出最后的挣扎。 “最后一个问题!” “雾梨身上的胎记在哪!” 那名妇人冷静作答:“在右耳的耳垂上,是个红色小痣!” 土方十四郎无力的坐回去,不再说话,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冲田总悟看着他的样子在旁边开启嘲讽状态,激的土方差点跳脚。 雾梨就静静的看着他们闹腾,一如往常。 近藤勋开口道:“好吧,那就这样,你们作为雾梨的亲生父母,我们也没有理由阻止你们团聚。” “谢谢你们这么照顾她,非常感谢。”那对夫妻走到雾梨身边,拉住她的手。 雾梨看着最后结果,心里突生复杂。 她想呆在这,但她也想要爸爸妈妈,而他们说,那对夫妻就是她的爸爸妈妈。 此时的雾梨,已经忘记了两个月前松阳曾经和她说的话,被夫妻拉着,走出了道馆。 “喂,小鬼,再见了。”冲田总悟抱着刀道别。 “是啊,小雾梨,要好好生活哦,我都有点舍不得你了。”近藤勋眼眶有一点红,笑出两排牙齿。 雾梨点点头,跟着夫妻走到外面,向他们招手,疑惑问道:“三叶,姐姐呢?” “哦,姐姐生病了,在家里休养。”冲田总悟回答。 “好吧。”雾梨有些失落,转回身。 突然,她回头,努力扯高嗓音,对低着头站在道场里土方十四郎喊到。 “如果我失忆了,你记得一定要找到我啊!” 她始终记得这句话,也只记得这句话。 土方十四郎这才抬起头,露出苦笑,她都回归父母身边了,未来找她这件事也轮不到他了呀,但他还是回道。 “好。” 光头这时才开口:“既然道别完了,我们就离开了。” 雾梨被夫妻拉着手,在众人的目光下离开,在转入岔路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雾梨跟着他们上了一辆驴车,刚拉开门帘,就被一双大手用一个有着奇异气味的棉布捂住口鼻,在失去意识前雾梨只依稀听见断断续续的词句。 “真好骗……太蠢了。” “是……还好我们……周全。” 等雾梨完全晕过去,身后长相凶恶的大汉将一袋子钱扔到光头男面前,开口道:“这次的货不错,给你。” 光头男人数了数袋子里的钱,和妇人一起喜笑颜开道:“多谢老爷的大方,多谢。” 凶恶大汉没说什么,绑好雾梨就驾车离开了。 …… 路边,走了许久的光头男人疑惑的问向妇人。 “你怎么知道那孩子的胎记在哪?” 那妇人得意笑道:“我抱住她时,无意间看到她掩藏在头发后面的耳垂上有一个红点,那男人问了,我就猜是这个,你看这不就猜对了?” 光头男人和盘发妇人目光交接,一起大笑起来,互相吹捧着彼此的演技,盘算着下一笔去哪赚。 但他们还没走出武州,就被拿着刀和绳索的近藤勋和道场的学徒们气势汹汹的拦住了去路。 “你们,想逃到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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