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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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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答

主的纪元1191年3月。

攻下阿克后的谈判交割仍在零碎地继续,像一地摔得四处滚动的水银珠难以收拾。

理查记恨守城军给他们留下的苦日子,把调件一口咬死步步紧逼:第一,交出所有基督徒战俘——包括守城军和援军手里的,不准索要任何赎金;第二,不止要萨拉丁亲信的,更要其盟军各埃米尔所俘获的基督徒;第三,他们扣留了四千名阿克城内的穆/斯林,其中一半萨拉丁及其部下必须在十五日内赎回,否则一律处决,另一半继续做人质。协议一日不达成,双方就一日以处决战俘威胁。

这位素来说一不二的英王竟然在第五次谈判被人摆了脸色,而且还来自友军一方。

那名新封的方旗骑士在他准备驳回对手的条件时毫无征兆地离开席位,径直来到他面前。那双锐利的蓝眼睛逼视着自己(事后理查不得不承认他被盯得有些不安),目光看上去并不气恼反而非常冷静,伊西多尔以仅有他们两人可闻的声音道:

“你想要的无非是颜面,却宁可用更多的伤亡去换。想想他曾如何待你*。”

随后,新晋的贵族礼节恭如地颔首,收敛那为数不多的情绪犹如折起挎在臂弯里的斗篷,道声失陪——仿佛方才逼视自己的不是他,近乎潇洒地抽身而去。

(*理查刚来到黎凡特时不适应气候,中暑患坏血病,向萨拉丁要求放宽交战期限,萨拉丁同意并遣人给他带来水果和药物。)

此时,咋呼的木笛声伴随着骰子在木桶里翻滚,夹杂着兴致上头的吆喝。赌马的赌马,赌比武的赌比武,赌酒的赌酒,赌运气的赌运气.....不知是谁带起的歪风,抑或者是狄奥尼索斯的诱惑与魔力,复活节的庆典后狂欢的人们一掷千金,带得黑发青年也......产生了“我很阔绰”的错觉。

地中海入夏前的最后一场雨下过之后,地面格外泥泞,伊西多尔差点滑了一跤,站稳后发现腰带上的钱囊轻飘飘的,如果不是那几枚缺损的碎铜板,它轻而易举地就能被沿海的狂风劫持而去。

他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去想这种糟心事,拿了一杯木板上搁着所剩不多度数不高的啤酒坐到同伴们身边。这种酒虽然比葡萄酒新鲜、喝起来畅快,却有一点不好:教人频频解手。

伊西多尔那些琐碎而系统的“常识”,与带有辛辣讽刺色彩的幽默,以及惊人的正直大胆为他赢得了一些人的友谊。而另一些人则对他非常厌恶,仿佛他是以不正当手段获取骑士头衔的跳梁小丑,耻于与他同列。

前者中,譬如一向冷淡傲慢的索尔兹伯里大主教休伯特.沃尔特“热情”地像旁边挪挪尊臀,明示他坐到自己身边。

伊西多尔接受这份好意,自然地点头道谢,甫一坐下便瞥见氧化发黑的银盘里盛着的一些剥好了的杏仁,颗颗饱满,光滑油亮得像女子抹了蜡的头发。

下首有人起哄:“呀,这是谁弄来犒劳大家的?”

英格兰人的声音听起来隐含自豪:“我问一支商队买的,他们说在加拉塔*赚了一票,还去过波斯以东的索格地亚纳**,这是在那里买进的。”

(*君士坦丁堡旁热亚那商人聚集区**即粟特)

只怕是骗人的。跟了亚美尼亚商人几个月,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杏仁是摩苏尔及周边地区产的,且质量不算上乘(他用指甲轻轻按了即将入口的那颗杏仁,它的表面已由于受潮酥脆凹陷),可能还真的打过蜡。但真相有时微不足道也不宜大白。

他和周围的人一样享受地吃掉杏仁(不同的是他只吃了一颗,别人一把一把地吃),小声问身边的大主教:“这用英语怎么说?”

“Alnd.”

休伯特回答道。发音和“Ande ”大不相同。

“阿门*?”他故作惊讶的神情,“我竟不知你们如此虔诚。”

(*“杏仁”英语的谐音。)

满座大笑,接着狂宴的欢乐气氛像涨潮一样席卷了这里,喝光了酒的木杯罩住三个骰子,金币被拇指弹起在半空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于手背上被闷闷地捂住,错位的琴弦被拉出锯木头的滑稽声音.......

“这次输了的人不赔钱了,”放开后充满世俗气息的年轻主教为了照顾友人的钱囊提议道(实际上他自己的经济状况不比伊西多尔好),“正好我们的乐师汤姆和耍杂的马克吃坏了肚子.....”讲到这里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他差点因觊觎奶油变质的海鲜落得和他们相同的下场,“那么这位倒霉蛋就来为我们提供点乐子吧!”

在接下来的节目里输的人大显身手:一位农场主出身的骑士蒙眼仅用嗅觉区分大麦与小麦、芫荽牛至与罗勒、孜然芹菜和孜然、旱芹与欧芹等几十种埃皮西乌斯*的《烹调书》中出现过的菜肴与香料;某车夫表演同时打嗝放屁向后跳(他声称这种绝技师从亨利二世**的宠臣勒.法特尔);主教自己来了一曲风笛民歌,尽管技术明显不如吃坏肚子的乐师......

(*古罗马烹饪家。)

(**理查一世之父,那名宠臣确实有该种技能,还因此挣得了封地(详见《阿金库尔战役》。)

当然,很快也轮到了伊西多尔。

“要么唱支歌吧,好像现在这个节目还是一片空白。”有人给他塞了把吟游诗人的鲁特琴,还得意地说道:“看上去很配呢!”

作为回应,他疑惑地挑起半边眉毛。视线越过桌子对面的人,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这边来。

———————————————————

这是鲍德温第一次向达芙涅揭开自己家庭的面纱。

在他刚能记事之时,母亲就提起过父亲那位受人爱戴的早逝兄长,说他们长得如此相似,是他赐予他这个名字:鲍德温,历代耶路撒冷王的名字。

“吾儿,你将为王。”

她笑时阳光炽烈、熏风送来浓烈的南国花香,彼时的母亲美得锋芒毕露,精致锐利犹如一把玻璃为刃的匕首。可这样的阿格尼丝没有出现多久,后来她没能成为王后,而是雅法伯爵夫人。

阿格尼丝费尽心力施加影响:茜贝拉的婚姻、鲁西尼昂家族的男人们、普兰西的米尔斯……她结交了一众权贵,聚集了埃德萨的旧部,甚至当年主动悔婚嫁给阿马里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复仇。

(*鲍德温之母阿格尼丝原先与伊贝林的休有婚约,不应嫁给阿马里克。)

萨拉森人攻陷了埃德萨——她的故土,将她父亲约瑟林伯爵乱刀捅死,剥下甲衣吊在马后游街,裸露的胴体内腐气膨胀得像一头死猪,后面拖着长长的血迹。城破之日的血腥气传得那么远,以至于每夜梦魇里它都如鱼钩吊住她的嗅觉,父亲满脸是血、难辨人形的鬼魂出现在面前,屠城的鲜血会悄悄漫进她的卧室。

有可能她骨子里比沙提永的雷纳德更好战嗜血,因为那种国破家亡的痛苦比后者战败后被异教徒囚禁的羞辱更难以忍受,它日夜萦绕、使她不得安宁。为了达成自己的夙愿,她试图控制鲍德温,让他完成她的未竟之业,去收复故土。如果她是个男人,恐怕早已亲自动手。

“你与他们终有一战。”吐息犹在耳畔,某个清晨她背着父亲把华美的王冠戴在儿子头顶,冰冷的手指抚过六七岁男孩光滑白皙的脸颊,“我们会令萨拉森人付出代价。好孩子,不要让我失望。”

可他还是让她失望了。

“他们对我的一切培养,”接受可得的最好教育,让他学习剑术与骑射,学习普林尼的战策与博论、西塞罗的修辞与演说,学习如何适时地引用《新约》和《雅歌》来唤醒神圣的情感并号召士兵.......“到头来,可以解释为,为了那一战。”

他从桌后站起来,拉开厚重的窗帘,让光线照入多日来为混沌所覆盖的石室内,似乎是要给她看什么。斜射的阳光令他不适地眯起眼,倾泻在额头上的微热他只觉陌生,太阳穴下的刺痛顺着神经蔓延到颈侧。

她发现亮处的他更加突兀,如同即将消散的鬼魂,浅色的发和脸像晒褪色了的旧壁画,而且打扮和前几日又有一丝说不上来的不同。

“自继位以来我一直在等待,”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一样艰涩低哑,而她察觉不出的还有轻微的颤抖,“等待我与.....萨拉丁的一战。”

每当听闻那位可敬对手的消息,他总是喜忧参半。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他尽自己所能做最充分的准备——防御工事、鼓舞士气、各种器械的订单、正当或非正当的敛财——缺少的只是一次交手的机会。

他想成为和萨拉丁一样的枭雄——那才是真正的王,可又害怕战败(在法兰克人的认知里,这位对手从未被战胜),更害怕在这等待中无声无息地死去、再无机会与之沙场相见。

若是如此,他在这世上仅能留下一个与祖辈相同的名字,或许还有“神罚之人”的名号。

“所以我想请求你先行离开这个迟早爆发战争的不安之地......很抱歉,我没能让耶路撒冷名副其实。”

我希望你能远离,以割断我对此间的留恋与对消亡的畏惧,再次静下心来、冷漠麻木地处理这团乱局........独留我一人于地狱,切勿窥伺人间、期待那些不可得.......

他欲言又止,分明还有很多很多没有说,省略过后的言语单薄破碎。该如何向她坦白?她又会如何看待他?不论哪种结果都不是他想面对的。

达芙涅怔怔看着,她知道“萨拉丁”是谁,也深知他的理想,但不是很清楚他接下去要说什么:或许是那个人尽皆知的秘密。(尽管种种迹象都表明......她依旧不希望得到这个结果 ,还是他亲口承认。快停下,不要再说了。她这样想。如果此时终止这场坦白,她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他们可以继续于云母岩上起舞而罔顾其下的深渊。)

而窗前的鲍德温像是厌恶阳光,很快背过身去,缓缓走向房间内侧的落地镜,一把扯下积满灰尘的罩布。

“太荒诞了,战争还没开始,我就每天失去阵地。”

续上刚才的话题,他示意她站到身后五步开外、不准靠近,又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厌恶照镜子,因而此刻觉得镜中人有些陌生),去取掩在脖子上的纱巾。这是四天前不存在的东西(她想到他的话,“你觉得四天前后没有什么差别?”)。

尽管常常把自己遮得像萨拉森女子一样严实,还能看得出他是个体态优雅的少年人,所以刚刚除下靠上的纱巾时露出的一段脖颈像雕琢过的大理石一样赏心悦目,然而越往下,那情景就越让人震惊、乃至恐惧。

“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而我会输掉一切。”

青春、健康、尊严、性命......同这些相比,一张丑陋的脸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他以医者的目光仔细而冷漠地审视着镜中的人,仿佛那不是自己,一开始右侧的皮肤仅有些发红,有寥寥几个小鼓包。随着又一层纱巾褪下,逐渐露出溃烂的皮肉,原先的鼓包炸开了.......(不看看这场景,你不会知晓人是由什么恶心的东西组成的。他想。)幸亏她从五步外的镜子里只看得到粉色与暗红夹杂,初看像烫伤,却更加骇人。再往下纱巾就不太方便揭开了,被不知是药还是脓的粘稠物黏连着,白色的布料被染得或红或黄、星星点点。

颓丧而无力地撑住镜子的边框,他快吐了。一分一秒,一英寸又一英寸。就这样蚕食殆尽。一周之内它就从右肩锁骨处蔓延到脖颈下端.......他真的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

“如果你不想,不必给我看。但对于病症,你要说实话。”

况且更可怕的场景她都见过了。达芙涅的语气很镇定,像个面对病人的医生。她想走上前来,他却退避到阴影中,扯来一道帘帐隔开两人。这时她才发现,他常驻足的房间里大多都有帘帐——方便这种幽灵避开堪比阳光的他人窥探的目光。

鲍德温深深吸气,双腿发软,狼狈地在帘帐后的扶手椅里坐下,并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此前他从未意识到简单的坦白就能耗尽一个人的勇气与精力。)但是手发颤、没有正常知觉,很难把绷带与纱巾缠紧,让自己恢复人样。算了,片刻后喊人进来,按时间也该换药了。他努力让声音冷静平和,组织语言后慢慢开口:

“我曾听说,印度有一类被贬为贱民的人,他们被称为“不可接触者”,出行时身上要系铃铛,让别人避让;他们的影子肮脏而不详,落在食物上,那食物就不得不被丢弃。

“你或许觉得此类情景很眼熟,因为在我们身边也有这类相似的人,他们就是麻风病人。”

“不,在我看来他们和其他病人没什么不同。这只是一种可以治疗的传染病罢了。”达芙涅隔着帘帐对他说,难得听上去有些急切。但她心里很清楚,他现在的情况已不是阿拉伯人的早期截肢手术与外敷药物能治疗的了。

“我能帮他。”是,她的确可以这样说,但怎么帮?延长他的痛苦吗?后半生她能代他活吗?(半死不活又长命百岁的人.....原来他早已告诉过她真相。)医者不是全知全能的祂。

他报之以惨淡一笑,“命运是不可违逆的,其意义在于赎罪。一些盖伦*的信徒说,一切自有其目的,疾病也是主的安排,刻意的治疗则是.....违逆祂的意志。

“对于某些事,我已不打算加以抗拒。”

(*盖伦,古罗马医学家,中世纪倍受推崇,著作有“目的论”色彩。)

现在他要拒绝她(或者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却不敢直视她双眼,有些话说出来自己都想笑,“儿时的我也曾想成为圣乔治与西古尔德那样沐浴龙血的英雄,我也希望你成为我的布伦希尔德(尽管我知道他们的结局并不完美)。但是自九岁后,一切皆成虚妄。”

“你不是一个人,我见过很多比你更.......”

“诚然痛苦无法避免。”

他难以抑制,打断了她的话(原来她也只会说这种无关痛痒安慰人的废话,真叫人失望),一些原本不想说的话也一泻而出:

“圣塞巴斯蒂安被乱箭射死,圣阿佳塔被切除乳/房,圣露西被剜去双眼,圣劳伦斯被温火活活烤死.......为什么他们的苦难是通往圣徒之路,而我的却通往地狱和罪孽?”

他一直想质问这点。圣徒一定历经苦难,但历经苦难的不一定是圣徒,或者说,苦难与收获往往(永远)不成正比,别指望它能让你成为坚韧不拔的英雄。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忍受了一切却依旧被厌恶?

“我这种人,哪怕坚信不疑、日夜祷告,都无法升入天堂。荆棘与烈火能证明一个人对主的忠诚,却也能将之断送。”

我曾害怕....有一日我会放弃一切。

我承认,那日你在沙漠里找到我时,我心存死志。

我知道自/杀者会堕入地狱,但这个结局对我来说只是早晚。

他终是留了一些话。剩下的时间不多,但也足够了,他必须做点什么证明自己在堕入地狱之前存在于此间。他要让那些人知道,某位国王不止以骇人听闻的疾病闻名:他曾经活过。

然后他喊人进来。每日的惯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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