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春节结束, 程西提前返沪。
实习报道的期要比开学早，程西上学期提前申请了宿舍，她从家里出那天, 秀越市小雨，湿冷不堪。
程松给她点特产包裹，楼下腊味店从小吃到大的香肠、自制茶叶蛋、还奶奶家熏晒的肉干。
卖相虽一般，包装简易塞在袋子里, 些东西实实在在都是程西爱吃的, 程松还在一旁叮嘱。
“自己在那边多注身体, 吃点好的, 生活费不够就给家里说，别省钱。”他句话是小声凑过来在程西耳边说的，周芳容没听见，她唠唠叨叨。
“外面花钱也不要太大手大脚, 多买点实用的东西，出去实习不要怕苦, 平时能多做就多做点，都是学习的机会, 对了, 一定要懂察言观色, 和周围人好关系，别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可以了！说么多孩子又不爱听。”程松转头制止她，又很快对程西低声嘱咐：“别听你妈的。”
“都是古董思想，准时下班认工作就行, 做不开就回家, 爸给你找工作。”
“谢谢爸爸。”程西忍俊不禁，道：“多亏你。”
“那可不是, 走，爸送你下楼。”
出租车停在楼下，他撑着伞，帮程西把东西都装到后备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车门砰的一声合上，离别在即。
“一定要记给家里电话。”
程松对着她比了一个电话的手势，程西点头。车子渐行渐远，他在雨中身影慢慢朦胧。
她扭回头，感觉里也蒙上了一层潮湿雨。
落地沪市，边也是沉沉阴天，宿舍空无一人，程西简单扫，坐在床上，骤然空下来。
关于离的悲伤后知后觉弥漫上来，些天无暇顾及的情绪，被刻埋藏在内深处，此时不约而同从各个角落跑出来。
程西怔怔的，望着空气呆，时间毫无知觉的过去，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她才乍然如梦初醒。
是调好的闹钟。
今天和中介约好，要去房子。
实习地点离学校一定的距离，地铁转交需要一个多小时，实习期三个月，程西准备先租好房子。她毕业之后大概率会留在沪市，在租房，只是把原先的计划提前了几个月。
大学期间，程西兼职写稿，凭借着零零散散的稿费，再加上奖学金，存下一笔不少积蓄，家里的生活费也不曾苛刻于她，此时手头还算宽裕。
她重新整理出门，把方才短暂的低落抛诸脑后，重新投入忙碌生活中。
大概花了两天，确定合适的房子，接下来就是买东西搬家，入住理。
终于布置温馨舒适，实习报道到来，程西提前一个小时起来准备，穿上正装，对着镜子整理仪容，还凭着录节目些天的经验，简单画了个淡妆。
租房离司不远，步行十多钟就可以到达，程西趁机观察附近环境，到司楼下时，紧张的情渐渐缓解。
今周新闻是国内一家综合性媒体，底下拥权威网络账号、周刊、以及报纸，多渠道行，传播广泛。
新闻内容主要为几个板块，时讯、民生、财经、娱乐，别由不同的部门负责。
今周新闻在业内赫赫名，作为沪市最具名气的新闻媒体，本专业校友众多，程西面试当天，里面就两位是她的学长学姐。
回想起面试时友善的经历，程西紧绷情绪缓和不少，起精神进去大厦。
周一大早，司里头起来外清静，大家坐在电脑前，各司其职。
今天除了她还另外三个实习生报道，人事一一给他们办理入职，简单说了下司制度，把他们领进去。
他们别被安排在不同的部门，程西面试时位女性问了她最多问题，入职表上，她到自己部门那里填的是社会民生。
周围实习生也都到了自己的部门，不禁窃窃私语讨论，时讯至关重要，财经接触人群高端，娱乐可以了解圈内八卦明星，唯独社会民生，都是一些家长里短，还要经常在外面跑，和市民交道。
程西接收到了一众同情视线，她面上没太多情绪，甚至朝他们微微笑了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大三兼职时，曾经给一家很小的报社供过稿，主要便是搜罗社会热点，刚开始她的稿子还需要主编审核润色，后来独立表过几篇之后，报社便直接用她的原稿。
只可惜没过太久，家报社就实在经营不下去关闭了。
些年，随着网络展，纸媒渐式微，家报社也是因为原本的记者编辑纷纷辞职，才会想要找学生兼职，减少开支。
然而即便如此，依然没撑过那个冬天。
大概是因为段兼职经历，所以程西被挑中，安排进了社会民生栏目。
她本人其实没太大见，甚至相比起来，更喜欢民生类，比起那些普通人难以触及的圈层，她更喜欢实的生活底色。
程西被领到了一间办室门口，上面挂的牌子写着社会民生，进去是个宽阔格子间，里面摆着数台电脑，可惜都没人，整个开间只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激情字。
听到静，那人抬起头，从电脑后面抻脖子一。
“来新人了啊？”
“哟，还是个小姑娘。”
“你们李总编呢？我带她去报道一下。”旁边领着她的人事说。
“办室里面呢。”那人朝前面努努嘴，格子间里面，间独立办室，此刻关着门，隔着玻璃隐约能见后头身影。
“好嘞，我先带她过去了。”
程西被她领过去推开门，办桌后面，正是面试那天对她提问了好几个问题的女性，大概三十来岁，精明干练，眉眼种漂亮的飒爽。
“来了？”她到程西，平常问候。
“李总编，那我先把人带到里。”寒暄完，人事道。
她出去，把门重新合上，办室顿时只剩程西和面前的人，李珊笑了笑，对她安抚道：“别紧张。”
“我叫李珊，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珊姐。”
“今天周一积压的工作点多，大家都出外勤了。”她往外了，转椅子，起身。
“我先让周明带带你。”
她亲自领着她往外走，程西种受宠若惊，两人走到办室里唯一人的那张桌前，李珊抬手敲了敲桌子。
“周明，是我们今天新来的实习生，程西。”她接着朝程西介绍。
“周明，民生栏目记者，暂时让他先带你。”李珊说完，转头对周明吩咐：“曹家村那里不是个夫妻民事纠纷还没人去，你把资料给她，让程西先去跟。”
“啊——？”周明愣了下，张大嘴，半响：“可是……她今天才刚来。”
“哪个不是从第一次过来的，早点锻炼，早点可以用。”
李珊干脆利落说完，又转头对她和善一笑，同先前别无二致，只是此刻的程西已经生不起任何亲近之。
她诚惶诚恐点头，应：“是。”
待李珊走后，程西才微微放松下来，周明给她找了台电脑，两人加上联系方式，几份资料直接传过来。
“你先一下，不懂问我。”他了眼表，出声道：“最好十点前能出。”
“好的。”程西抓紧时间，点开文档。
上面记录着群众投稿的线索，以及外出采访的注事项，模板，还稿件形式，整个流程都很明确。
她争夺秒起来，大概是她紧张表露的很明显，旁边周明见状安抚一句，“别担，我们部门除了事情多点，没什么职场勾斗角。”
“主编个人吧……”
“就是杀伐果断了点，一个人喜欢当成两个用，其他时候人还挺好的，你后面习惯就好……”
他说着自己都点虚，底气不足。一个人当成两个用，光点，就可以盖过后面所优点了吧……
程西接受了他的好，笑笑，眼睛没离开屏幕，平稳如常：“那挺好的，忙点充实，我也不太擅长处理职场关系。”
不知道她此时说的是场面话还是什么，周明没再说话，空调风口静静吹着暖气，程西大概完所资料，存档一份到手机，拎起外套准备出门。
“那我先过去了。”她对旁边说，周明抬起头对她嘱咐，“中午来不及可以不回来。”
他努力想了想，又加了句，“新闻内容下班前记要大概整理出来。”
“好的。”
程西出门，实习生只能车，好在司部报销。
她提前网上叫了网约车，曹家村离里大概一个多小时，车里，她还在着次要采访的资料。
个新闻是接到市民热线，投稿人是对夫妻的邻居，他们夫妻纠纷也很离奇，先是丈夫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和自己长不太像，于是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基因不符。
原本到里，也就结束，以一个妻子出轨定论，谁料两人争吵之际，丈夫被妻子爆出来，他竟然喜欢的是同性，并且一位十多年的相好，就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小。
然后对夫妻两人就每天在家砸东西吵，周围邻居都被搅不安宁，两个小孩也天天哭，听说还被那个丈夫手过几次。
邻居不过去，报警了，顺便爆料到了新闻边，希望记者过来曝光件事情，给男人一个警示，如果能调解就更好了。
程西当时完全部资料，整个人就是一个宕机状态，她也追过不少社会热点，是第一次见么曲折离奇的，拍电视都会被观众骂编剧狗血的程度。
果然素材来源于生活。
她怀着敬畏之，来到了那户人家的家中，妻子听说她的来，倒是很配合的进行了采访，只是大多数是她在哭骂，许久讲述不出一个重点，程西开着录音笔，不禁量四周。
果然如爆料人所说，房子已经被砸乱七八糟，墙壁脏兮兮的，户人家住在小巷子里，两位孩子没在，整个屋里只妻子一人。
程西大概采访了两个小时，到中午差不多准备离开时，那位丈夫突然回来了，到家中外人，再了解她是记者之后，抡着拳头就要冲过来。
好在周围热闹的邻居众多，他们上午也接受了采访，和程西几熟悉，见状纷纷围上来，把男人拉开，一片混乱中，程西趁机报了警。
场接受调解，做笔录，再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暮西山，夕阳拖长了一地。程西一整天没进食喝水，拖着疲惫的身躯，了辆车回司。
神奇的是，早上原本空空的办间，此刻在傍晚斜阳里，却显更加热闹几。每台电脑后面几乎都人在敲键盘，过道里人走来走去，印资料、接听电话，大家似乎都习惯种状态，几个人见到程西，余光一扫就过去，没露出任何异样。
程西回到早上自己的工位，周明还在那里，程西依稀辨出，他改的是上午同一篇稿子。
见到她，周明推了推脸上眼镜，诧异：“我还以为你回家了？”
“不是说今天下班前要把稿件资料整理出来吗？”程西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录音笔，转身开电脑。
“咦，太晚了明天也可以。”周明上下量她几眼，问，“生什么事情了吗？”
“一点。”程西叹气，大概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周明听完，脸上是习以为常，点点头，安慰她，“做我们个社会新闻的，习惯就好。”
“………”程西无奈。
“好的，我会努力习惯的。”
她转头认记录今天的采访内容，资料整理好抄送出去之后，外面已经变成夜晚，漆黑夜空中，不见星星，只城市的点点灯火。
她揉着不舒服的胃，关电脑，终于提起包下班。
第一天实习生活，就在鸡飞狗跳、兵荒马乱和漫长的加班中度过，程西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好处是她脑中再也无暇去想其他不相干的事情。
坏处……好像确实过于充实了。
夜里十点，满身疲惫开家门的她想。
加班时草草啃了几口楼下便利店的三明治，回来程西给自己煮了碗面，情终于好起来。
她休息洗漱，简单刷了下手机，已经零点。
第二天又是早起上班的一天。
她检查好闹钟，自律睡去。
忙碌的实习生涯就此拉开序幕，第二个工作比起周一情形好很多，办间早上多了不少人，周明给她一一做过介绍之后，勉强熟悉了。
她还是跑不完的新闻，时候很顺利，时候会麻烦棘手，见识过越来越多奇葩的事情，也遇到不少暖人和事。
程西入职半个月后，顺利表了第一篇稿子，虽然是个很不起眼的小新闻，已经让她格外满足，些天的忙碌似乎都化为了充实。
就样，生活渐渐形成三点一线，每天除了上班便是在外面采访，夜里回来倒头就睡，网络上大数据推给她的社会热点越来越多，自身社交却越来越少，和朋友聊天时间被挤压难以维系——
小屋众人原本还保持着频繁的联络，随着录制结束时间拉长，彼此也慢慢回归自己的生活。
程西很少再听到过陈慕也个名字，到后来，几乎是渐渐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
她只知道，他依然在京州，工作很忙，和他们的联系也不多，似乎早已归回正常生活。
她偶尔也会突然呆，盯着通讯录的页面，想，他到底没她删了他。
或许，对他也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过是巨大的海面轻轻投下的一粒沙尘。
就像她个人，对于他的义，也不过是生活中忽然掠过的一阵无关紧要的涟漪。
五月份，天气转热之际，沉浸已久的群突然热闹起来。
节目经过三个月剪辑制作，临近上线。播出时间定档后，在群里布消息，消失已经的众人纷纷活跃，和工作人员插科诨，仿佛又回到了小屋那段时光。
彼时，程西早已不在群里，聊天记录都是苏惟英转给她的，顺便吐槽。
【你，就庄星话最多，什么“万一火了怎么办”“我不会被因为花被网暴吧”，是杞人忧天，我服了】
【不过大家难都在一起聊天，还蛮开的，可惜橙子你不在】
【要说起来……你们的要么避嫌吗。我陈慕也在群里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应该还好吧……的一句话都不能说了吗？】
程西退群加上半夜离开，其他人中都大概猜到和陈慕也关，虽然不明她为何样决绝，都怕触及到什么，体贴没多问。
还是第一次，在节目结束三个月之后，苏惟英主问起。
程西想了想，回她。
【是我的问题。我不想再和他任何接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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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蛾到火光，会控制不住扑过去，哪怕是泄露出的一丝。
不如一直在黑暗中，静静的，待着新的黎明出。
五月中旬，节目正式播出，在网络视频大平台，经过半个月的预热，上线第一期。
小屋众人都约好到时候一起，节目出来当天，早早待在屏幕前。
程西没参与他们的群聊，却也在当提前下班后，买了两罐啤酒，坐到家中，开平板。
节目组的剪辑很唯美，后期素材也都是粉嫩气息十足，程西到了先导片，他们的微信聊天，然后镜头一转，来到了第二天约会。
恋爱档节目本身就跟随的粉丝，新一季播出第一时间，就了观众涌入，弹幕上已经纷纷在刷。
【先放个屁股，我站小野和阿狸一对，摇滚少年和二次元少女什么的太好磕了好吗！】
【期嘉宾好像颜值都还不错，开头那一秒我好像到了个大帅哥！衣服巨帅！】
【一说一，个光线和晨曦聊天还蛮思的，观望一下】
程西第一次跟着样的评论自己的综艺，好像无数网友就在她身边噼里啪啦说着话。
她些不自在，想关掉弹幕，是又觉他们说话趣，犹豫中，画面已经一转，来到了她和陈慕也的约会。
无人机航拍的画面，自上俯瞰，那棵大树郁郁葱葱，绿茂盛，男生坐在长椅上，微仰头，闭目休息，整张面孔毫无保留出在镜头中的一刻，弹幕突然疯狂刷起来，数量是之前数倍，瞬间占据了整片屏幕。
【天哪天哪天哪是我疯了吗是恋综能出的颜值？！！！】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帅！！！个男嘉宾我！可！以！】
【目测期嘉宾质量突破新高】
【节目组是不是把哪个未出道的明星抓来了！天杀的又想骗我感情！！！】
……
直到镜头进展到程西出，两人见面聊天散步，逛艺术展馆，并肩走在那条绿色小径之中。
画面拍出来清新唯美极了，少女裙摆偶尔随风飘荡，刮过旁边男生裤脚，他们低头说着话，两张脸说不出来的般配和谐。
满屏惊叹颜值评论不知不觉消散，切换成恋爱频道。
在各种乱七八糟的言占据屏幕时。
突然一条大字加特效的弹幕以碾压之势带着熊熊火焰冲出来。
【对不起，第一期我就想磕了，就连他们两个cp名都想好了，既然连姓氏读音都差不多，那就取个好寓，叫必成吧！】
【我cp！必定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