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乐这段时间里一直在考虑小世界的事儿。 他原来以为，小世界“人口”数量足了，山水环境也有了，里面四季如春，灵魂在里面什么都不缺，应该过得很舒服，到里面一看才知道，完全不是这样。 十几万的灵魂组成一个小世界，但是这个世界完全没有秩序，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谁来管理，没有谁来评判，灵魂们不知道啥是对啥是错，结果小世界里被弄的一团糟。 好看的花草被拨的光秃秃的。为争抢好的地块，好的风景，那些灵魂整天打作一团。 没有秩序，力量强弱就是秩序，弱肉强食就是规则。巫师，以及原来在巫师的队列中当首领的那些有一些功力的鬼魂，就是这里的强者。 他们各自占领了一些风水好的地方，建立了自己的小王国，他们像国王一样接受其他灵魂的供奉和服侍。 当然也有不少灵魂在风水不太好的地方，开辟自己的家园。他们往自己的院里移栽果树和花草，装点自己的家。 不过，由于他们力量比较弱。每当他们把家建得好看的时候就会被人抢。后来，他们就不敢把家建的太好了，因为家园不好，反而更安全。 这样下去的结果就是，植入五行土后变得非常美丽的小世界，被搞得一片萧索，乌烟瘴气的。 本意是开辟一个温暖、和平、自由、美好，没有等级，没有剥削和压迫，没有强制的空间，让这些灵魂在其中快乐地生活，然后，做些社会试验。没想到，小世界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既出乎耿乐的意料，也让他有些失望。 可以说，这本身也是一项社会试验，他想看看这里的灵魂们能不能凭他们的聪明才智，通过协商建立一种社会秩序，让小世界保持它的美好，甚至变得更加美好，结果却非常让人失望。 这里不像现实社会，这里不缺吃不缺穿，因为在这里的灵魂无需吃饭，他们可以从自然从环境中吸收能量，也无需穿衣，他们的魂体可以变化出任意的衣服。 即便不做任何劳动，他们自然就能得到温饱，这不是理想的生活环境吗？然而，仅仅过了几个月，他们就把原来非常美好的小世界，弄得一塌糊涂。 人们不是很喜欢没人管束绝对自由的世界吗？为啥小世界却由一个美丽、祥和的环境，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难道非要在强制管理下，人们才能过好吗？ 他觉得应该给小世界设置一套秩序。让灵魂们在新的秩序下进行重组。如果设置的秩序合适，小世界应该还能变好的。 但是，怎么设置秩序呢？该为小世界设置什么样的秩序呢。 耿乐觉得，自己对社会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当要为小世界设置规则的时候，只觉得无从下手。如果对社会了解比较深，应该不会这样。 这段时间，耿乐常常去未名湖畔散步，一边观察人们行为范式，一边思考如何给小世界建立规则的问题。 这天，耿乐正在湖畔遛达，一个人拦在了他的前面。他抬头一看，此人清瘦的面容，蓬乱的头发，戴着一副近视镜。 那人他微微一笑说：“你可是耿乐同学？” “我是。你是？” “我是生物学院博士后研究员赵光胜。根据传闻，我就猜你应该是有功夫的，今日一见，果然……比我的功夫高。”赵光胜说。 耿乐当然也看出来了，此人即将修到凝气境圆满。他笑道：“为何这样说？” 对于有真气功夫的人，尤其是学生，他一向有好感。当初对陈奇就是这样。这一位，能进入名牌大学做博士后，又能修到凝气境接近圆满，那可不简单。 赵光胜笑道：“我听说你做的那些电子元器件，只有你能做，别人都做不出来。还有做实验，有些很难的试验，你能做出来，别人也不行。我就想到这一点了，因为我也是这样。呵呵…… 不过，你比我高明。我也只是比别人稍微强些而已。有真气功夫，可以比别人控制实验工具更精细。自然做那些高难度的试验时，更容易成功。 要说起来，我们生物基因领域上比你们微电子领域更需要这种功夫。我们经常摆弄染色体，核糖核酸，氨基酸，碱基对这些，可能并不比你弄的微电子PN结小。 而且，我们做的这些，对于人类来说，甚至意义更重大。 我现在正在搞的是打破或者说是欺骗人体免疫机制的研究。人体器官移植都要面临人体免疫系统的攻击，对吧？我的思路是在染色体层面对免疫机制进行欺骗。 将移植体（也就是供体）的部分染色体信息，植入被移植人（也就是受体）的细胞内，使得被移植人的免疫系统接受移植体的遗传信息，认为他们是一体的。 这样，免疫系统就不再对移植体进行攻击。移植体就能跟被移植人的身体很好地合而为一。 这样，移植体就是不再是移植体了，就跟被移植人的身体完全一样了。它将和被移植人身体的其他部分一样，存活到生命的终结。 我只说这些，你可能还没有领会到这个项目的伟大意义。你试想一下。一个人，他的衰老，往往只是从一部分器官开始的。 如果他的哪个器官出了问题，我们就给他换掉，最后他的身体是不是可能被换完一遍？……请你等一下，听我说完。 这个被置换一遍的人的身体是不是一个崭新的人体？那么他的寿命是不是就能延长了？ 如果以后他的身体那部分出了问题，继续采用移植的办法进行更换，一遍又一遍地更换。那结果将会怎样？ 永生！对不对？这个项目伟大不伟大？重要不重要？ 好。下面我在解释两个重要的相关问题。第一个问题是，移植体，也就是供体，从哪来。一个来源就是干细胞生成技术。 你知道干细胞可以生成任何人体组织。这个技术突破以后，实现了工程化，就可以生成任何需要的人体组织。 你可能会说，既然有干细胞生成了，还要移植干什么呀。其实，即便干细胞生成技术成熟，单个地在某个人身上生成新的生理组织，成本会很高，耗时也很长。 而且，许多人体组织实际上是没办法直接在人体上生长的，它会严重干扰人体的正常生理活动。 所以，干细胞生成技术的规模化应用，可行的途径是标准化生产各种型号人体组织，然后用来给病人进行移植。这种人体组织的生产，就像现在的标准化商品生产一样。 还有一种来源是用动物身体，通过基因改造，规模化地为人类生产需要的器官，然后用于移植。这两种方法都免不了最后一道程序——移植，都离不开我正在研究的这种技术的突破。 第二个问题是，人脑没办法移植，对不对？移植了人脑就等于换个人了。人脑不能移植的话，人脑衰老了，人还是要死，实现不了永生的目标。 但是，我认为，干细胞技术应该能够解决人脑的更新问题。实际上，相关的技术有很多。 怎么样，我刚才的解释是不是解决了你的问题？” 耿乐承认，赵光胜的解释解决了他的疑问。 不但如此，他作为灵修士，还能提供一种置换人脑的途径。因为高境界的灵修士可以灵魂离体，离体以后，对人脑进行移植，然后再附体，就行了。 这样即便置换人脑也不会对灵魂造成伤害。当然，普通人是不行的。 正如赵光胜所说，他的这个项目确实是意义重大的。虽然说，他即便成功，可能也要二三十年以后才能投入实用，但这仍然无法否定它的重大意义。 能使人类永生的任何一项科技进展，它的重要意义怎么评估都不为过。 不得不说，这个赵光胜是个很会鼓动人的人。耿乐当然知道他是有目的而来，也察知了他的目的所在。但具有如此重大如此深远意义的研究项目，他不能不帮他。 果然，赵光胜看到他的鼓动收到了如期的效果，就说了：“我是特意在这里等你的。我想邀请你加入到我的项目中来。 有了你的帮忙，我们才能更顺利达到目标。你加入也好，帮忙也好。随便你。” 耿乐说：“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赵光胜说：“这个项目需要进行大量的对细胞内染色体、核糖核酸、氨基酸，甚至是碱基对的操作。 虽然有大量的微观操作工具能够辅助研究人员的操作，但是仍然是非常困难的。完成这些操作需要高超的操作能力。 但是，一般人达不到这种能力。而你，应该是能够做到的。” “不一定哦。没有看到具体的操作内容，不敢说一定能成功。” “这么说吧。就像这跳高比赛，我们偶尔也能跳到那高度上下，但是，就是每次都会碰落那个杆。 你既然在做电子器件的时候，表现出了特异的操作能力，那你就肯定能跳过那根杆，虽说不一定每次都成功，但你至少能够很大地提升成功的可能性。 我们已经做了大量的试验，这一年多就卡在这上面了。那颗糖就在跟前，看的很清楚，也知道怎么取，但就是取不到。手没有那么长！呵呵。只能请你这手长的来帮忙了。” 手长的？这是骂小偷的话！这个家伙乱用词。 耿乐知道，他们这个项目组正在面临艰难的抉择，如果再有半年时间没有进展，那就只能解散了。 耿乐说：“好吧。我可以抽时间帮点忙。我这边的事情也很多，时间有限，我就不参加你们的项目了。但是，我会尽量抽出时间去支持你们堪称伟大的研究项目！” 赵光胜非常高兴。“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咱们先过去看看情况？” “好。” 耿乐便跟赵光胜去了京都大学生物学院博士后工作站的生物实验室。 这里，到处都是瓶瓶罐罐，各种花花绿绿的试剂，各种型号的显微镜。 赵光胜给他引见了几个项目组成员，接着继续介绍这个项目的详细情况。 耿乐一看，这些试验确实非常麻烦。要从有生理活性的受体和供体剥离出一个一个的单个细胞。要用高级显微镜观察细胞内部，确认哪些是可能引发免疫反应的蛋白或别的什么，一个个剥离出来。 然后，将剥离出来的蛋白什么的，一个个送入另一种细胞中的特定位置，进行细胞培养。 制作出来几百个细胞，也不一定有几个活下来。细胞活下来以后，才能进行进行免疫试验。这是个很费力很耗时很细致，成功率很低的活。 赵光胜说：“我们都麻木了。就是每天都做，做好了进行培养。然后就等结果。希望能成活几个细胞，以便展开下一步试验。 够麻烦是吧？那也比他们搞农作物杂交试验的项目强吧。他们一等就是一年。今年操作，明年看结果。中间只能干等着。唉，搞研究就是个枯燥耗时间的事儿。没办法。” 并不需要耿乐做所有的活，他们把其他的预备工作先做好，主要是让耿乐把蛋白片段等送入受体细胞的特定位置。 送入多长的蛋白片段合适，这要一点一点的尝试。 受体细胞培养不成活，难以确定是操作错误，灭掉了细胞活力，还是送入的蛋白片段与受体细胞不匹配导致受体细胞的死亡。 这要靠反复的规范试验和仔细比较来确定。 细胞培养成活也不是就行了。必须是送入的蛋白片段正好能使受体免疫系统识别不出供体细胞，不启动免疫攻击，而且，植入的蛋白片段不能对受体细胞的功能产生有害影响才行。 这要靠无数次的尝试才行。其过程非常繁琐。 在赵光胜的指挥下，耿乐先试做了一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做了二十个，而且看起来成品的质量很好。 赵光胜他们，一个人一天也做不了二十个。这一下小试身手，让赵光胜他们大为振奋。此人果然名不虚传！ 这些显微镜都带有视频监控功能，可以录视频。耿乐走后，赵光胜把耿乐往细胞中植入蛋白片段的细节都记录下来了，让项目组成员观看。 他们看到，耿乐的操作非常迅速，一出手，受体细胞立即就被固定。 实验中固定一个微小的细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专门的操作工具，选择两到三个点进行吸附。 吸附力过大，细胞壁破碎，这个细胞就报废了。吸附力不足，操作时一用力，细胞就失控了。多摆弄几下，这个细胞也可能失去活性。 但是，耿乐固定细胞就像是直接用手指捏住一般，根本没怎么吸附调节，细胞就被固定住了。 固定了受体细胞，然后要用探针头吸附蛋白片段，这也是个极为精细的技术活。但耿乐初次接触，简直就像经验丰富的老手一样，可以说是手到擒来，没有任何停顿和试探。 最让他们惊奇的是，视频中，耿乐每次植入蛋白，几乎都是一次成功。 他操控的探针几乎没有任何抖动，直接在受体细胞壁上一点，探针头都不进入细胞壁的情况下，就把蛋白片段注入到细胞内。这样就保证了最小幅度地伤害细胞壁。 最让人震惊的是，那些蛋白片段进入细胞壁之后，就像活的会游走一般，一个一个的都慢慢蠕动到了目标位置！ 其他人不知，赵光胜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耿乐肯定是动用了真气啊！他知道是知道，但是他做不到。 其他不说，可以肯定的是，这批样本的成活率将会大大地提高。至于成活后是否能成功规避免疫反应，那不是耿乐的事情，而是他们选择的蛋白片段是否合适的事情。 耿乐回去后，大致查询了一下赵光胜的情况。这个赵光胜在硕士和博士阶段就发表了三十多篇论文，其中六篇论文获得了较大的国际影响。 他现在主持的项目是国家重点研究项目。赵光胜是国内生物基因研究界公认的“天才”。 一周以后，赵光胜给耿乐报告说，上一批二十个样品，目前的结果是成活了三个。这可了不得！以前他们做二百个，也不一定成活三个。耿乐揣测，成活的三个应该是他最后注入了真气的三个。 做实验的时候，虽然在显微镜下可以观察到那些细胞在活动，但他感觉到那些细胞的活力都不足，根本经不起折腾。于是，在剩下最后三个时，他尝试着往里面注入一点真气能量。 他能观察到，注入真气能量后，细胞的活性明显提高了。应该就是最后这三个细胞撑过了各种折腾，活了下来。 赵光胜邀请耿乐再去做些样品。耿乐又去做了二十个。这二十个全部被他注入了真气。结果一个周后培养成活了十三个。这一结果让赵光胜他们惊叹不已，这样的话就可以大规模缩小工作量了。 他们为试验一个蛋白片段，常常要做几百上千个样品，这样才能获得几个经培养后成活的样品。然后，才能用这几个成活样品继续培育，分蘖出更多同样的细胞，用于免疫系统试验。 这还不知道免疫系统试验能不能成。不成的话，就要更换蛋白片段。 侥幸成功——那简直是天大的喜事——还要继续培养，看看他们会不会引起其他不良反应。这是耗时极长的繁琐工作。 但是，耿乐做的效率再高也不行啊。耿乐的时间毕竟是有数的。一次又一次地请来，也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减少了他们的工作量而已。他们自己的操作能力提高不了，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啊。 他们向耿乐请教经验，耿乐也不保留，也随便他们观看，录视频，但是他们就是做不到，有什么办法？ 赵光胜好一点，能学到点东西，但也只是比其他人的成功率更高而已，远没有耿乐那样的超高成功率。 于是，项目组的同事极力鼓动赵光胜把耿乐吸收进项目组。不需要多，只要耿乐每天过来工作一个小时，就能极大地提高他们项目研发成功的可能性。 假设耿乐每天来工作一个小时，在一年的时间内，就可以把他们经过多年研究，认为可能性比较大的蛋白片段，都尝试一遍。成功也好，不成功也好，这一年就出结果了。 于是，赵光胜开启了缠磨耿乐的模式。天天不是打电话，就是当面劝说。 一天一小时不行，两天一小时也行！三天一小时也行！这把耿乐搞得不胜其烦。 他算是见识了赵光胜的磨人功夫。或许就是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功夫，让他取得了现在的成就的？ 但是，无论怎么说，耿乐就是不答应加入赵光胜的科研组。 开玩笑，要说需要，全世界都需要我。重要的项目多着呢，毫不逊色于这个基因研究项目，对国计民生有重大影响的科技项目多的是！ 我哪能都顾上？我也只能是尽力而为。 被赵光胜缠磨久了，耿乐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用药丹帮助赵光胜提升到筑基境，并向他传授须弥芥子功，使赵光胜具备操作微米级微观界域的能力！ 大部分的细胞都是几十微米的大小。有了这个能力，进行生物试验绰绰有余。 耿乐现在能够达到的微观界域是纳米级，而且还在扩展。识别并操纵纳米级微观界域，并不是金丹境界的极限。 耿乐不知道的是，传授赵光胜须弥芥子功，将是他多年以后最后悔的一个决定之一。 这一决定可能间接导致了上百万人的死亡，而且给整个人界的生存带来极大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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