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扣。” 苏甘棠换好衣服出来就听到了敲门声。 见到苏甘棠开门,谢婆子敷衍的行了个礼,却又每个动作都标准到了极致,让人挑不出错来:“四小姐,夫人吩咐我们来教导你结婚的事宜,免得大婚时错了规矩,在各家夫人小姐面前丢了脸。” 闻言,苏甘棠手指绞着帕子,脸色一苦,细密的睫毛一颤一颤:“不学不行吗?” 藤纹缁色裙摆刚好齐脚面,随着动作拂过台阶,谢婆子眼皮都没抬一下:“四小姐说笑了。” 苏甘棠望天,春日阳光灿烂,刚好有一只燕子雀跃的飞过,她却感觉有些秋天的悲伤。 记忆里犹记得原身六岁时,三小姐满了七岁主母便给她请了宫里放出来的嬷嬷教导她礼仪。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原主都再未见过三小姐。 等两人再次见面时,三小姐脸色苍白,整个人瘦得衣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也没见她和以往一样满院子疯玩,整个人变得像尊人偶,嘴角噙上了和柳夫人一样的万年不变的微笑,一举一动,和尺子一样标准。 这副样子,给幼年的原主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当知道自己没有礼仪嬷嬷教导时,陈婆婆面色发苦,原主心里却升起一股窃喜。 没想到她穿过来后还得体验一遭。 “那请进吧。” 苏甘棠脸上写满了失落,嘟着嘴,不情不愿侧过身,院门狭小,后背碰到有些腐朽的柏木门框上,才堪堪露出了一人路过的通道。 谢婆子也不客气,带着两人就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谢婆子视线将周围都扫了两遍,眉头下意识一皱。 她刚才来没进门,现在看这院子,中间一颗孤零零的梅树,下方摆着一套石桌石凳,周围的土中种着一些应季青菜,墙角则是堆着一些杂物。 陈婆子将院子收拾得利索,可在谢婆子眼里,只觉得打心底瞧不上。 墙壁裂纹中的蛛网,石板路上种菜时带落的泥土,窗户上发黄的窗纸,都让她感到嫌恶。 她在柳夫人院中也算得用,吃穿用度都是中上等,这种院子,平时她都不会踏进去,怕脏了自己的脚。 可如今柳夫人下令,她还得在这院子里呆好长一段时间,想到这,不禁一阵气结。 她不敢怪柳夫人,便将怨怼对准苏甘棠。 都怪她,要是没有她,夫人又怎会下令让自己到这种地方办差。 若说之前只是看着二小姐打点,想着给她点面子,稍稍为难一下四小姐就好了。 现在,她对这位四小姐,是真心有了怨气。 “四小姐,若是没事,我们便开始吧。” 她依旧一副冷面阎王的样子,可身后熟悉她的两个婢女相互对视一眼,都知道谢婆子此时心情糟糕。 “我们苏家乃是五姓望族之一,四小姐你大婚,京中多数高官显贵都会派使家中夫人小姐过来观礼。 届时,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苏家。 这礼仪,最重不过规矩二字。 按着流程,你会从院子里出去,拜别高堂,再行至正门,由新郎迎走。 所以,这行走仪态是重中之重。” 她围着苏甘棠走了两圈,正声道:“要款步姗姗,袅袅娜娜,不可过急,也不可过缓, 仪态顶尖的,行走间,裙摆浮动如水波微荡,禁步摇曳,恍惚间有金玉清脆之声,凝神一听,又毫无踪影。 单单是随意走两步,都让人赏心悦目。” 慢条斯理的回到原地,两圈下来,她周身衣物毫不凌乱,连头发丝都纹丝不动。 “四小姐,请吧。” 苏甘棠看得云里雾里,嘴唇不可思议的微张。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形成光斑打在苏甘棠脸上,她只感觉眼睛被光线刺到有些眩晕,面前的人都出现了黑影。 这么草率的吗? “不需要再教教吗?” 就看了两圈她能学到什么?(猫猫疑惑.jpd) 谢婆子像一跟木桩一样无动于衷的杵在原地,对苏甘棠的茫然费解冷眼旁观。 见谢婆子真的没有要再开腔的意思,苏甘棠只能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走上前来。 努力模仿着记忆中刚才谢婆子的动作,脚迈的距离,手臂摇摆的弧度,第二步还未迈出,就感觉同手同脚,连走路都快不会了。 “啪!” 一根戒尺狠狠的抽打在苏甘棠露出的一小节手臂上,白嫩光滑,细润如脂的皮肤上,立马浮现出一条小半个巴掌宽,狰狞可怖的红痕,十分刺眼。 苏甘棠吃痛看过去,只见谢婆子手里赫然握着一根紫檀木戒尺,正是罪魁祸首。 “四小姐,手抬高了。” 语气随意。 随便编了一句话就想将她打发。 这会儿,陈婆子正藏好油纸包出来撞见这一幕。 看着自家小姐手臂上突兀的伤痕,她愕然吓了一跳。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诶。” 谢婆子身后一个粉衣婢女拦住乱了阵脚,急急忙忙就想冲过去的陈婆子。 “这学习礼仪哪有不挨罚的,你这样冲过去打扰谢婆婆的教导,万一耽误了四小姐你担待得起吗?” 另一个黄衣婢女笑嘻嘻的附和:“就是就是,本来若是小姐学习礼仪有所怠慢,按规矩,该是罚跪祠堂三天。 念着情况紧急,怕耽搁了四小姐大婚,谢婆婆特意请示柳夫人,将罚跪改成了戒尺。 算起来,你们还要多谢谢婆婆才是。” “若是你们不岔,大可以禀了夫人,让她给你们换一个教导婆子。” 谢婆子在一旁不咸不淡的嗤笑一声,明目张胆的有恃无恐。 最好现在就去找柳夫人告状,反正她做的事都让人挑不出错处来,也不怕柳夫人责罚。 到时候,她们遭了柳夫人的厌恶,自己如愿以偿摆脱了这差事,这么好的事哪里找啊? “这,这样么。” 陈婆子原本焦急的脚步变得踌躇,她大半辈子都活在这宅院里边,见识都困在这四方天地之中。 诚然知道小姐要嫁的不是什么好人家,可大婚在她意识中还是很重要的事情,的的确确是不能出差错的。 她忧心的看了看苏甘棠,最后还是狠心将头转了过去:“小姐,这都是为你好,你且忍忍吧。” “谢婆婆。” 她挣开粉衣婢女的拉扯,将手在衣服上拍几下,才从怀中拿出身上剩的所有碎银子,对谢婆子满脸堆笑。 “一点小心意,还请你多多费心教导我家小姐。” 谢婆子扫了眼那几颗孤伶伶的碎银子,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抹鄙夷。 “心意就不用了,都是奉命行事,你要谢就谢夫人吧。” 眼中的轻蔑毫不掩饰,她面前的陈婆子对上她的目光,顿时手足无措。 一旁的苏甘棠看不下去,一把将银子夺了过来。 “谢婆婆什么身份的人啊,怎么看得上这点银子呢?” 她算是回过味来了,这谢婆子就是故意挑刺的。 几两碎银子不多,却能够买两三包梅花香饼了,何必当个大冤种给出去呢? 谢婆子被她刺得嘴角一僵,干巴巴道:“四小姐严重了。” “严没严重你自己心里清楚。” 将银子仔细的放回陈婆子衣兜里,轻轻碰了一下手臂上的伤痕,一阵刺痛传来,苏甘棠笑得无比灿烂。 “谢婆婆,我们继续?” 谢婆子对她的反应感到惊讶。 在她设想中,四小姐可能会默默忍受,会不情不愿,会大闹一场,唯独不会像现在这样,宛如无事发生。 不过无所谓,她既然想学,呵呵,她教便是了。 “那就继续吧。” 一旁,陈婆子被苏甘棠的动作惊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家那个内向沉默的小姐会做出这个举动。 外人面前,她又不好拂了小姐的面子,只好忧心的跺跺脚,心里祈祷谢婆子千万别将这事放在心上,为难四小姐。 听到肯定,苏甘棠拂了拂缠枝花鸟下裙,抬手,迈步。 和谢婆子预想中的一样,没有人一点一点的示范,指导,纠正,她的动作还是漏洞百出。 紫檀木戒尺被高高举起,又想重复刚才的动作。 “呼!” 破空声响起,拍打到皮肤的声音却未响起。 谢婆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巨力传来,刹那间,戒尺脱手而出。 苏甘棠一只手拿着戒尺,笑得无辜:“谢婆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东西都没拿好。” “来。” 苏甘棠将戒尺双手奉上。 “还给你。” 事情就发生在转瞬之间,谢婆子下意识伸手去接戒尺。 下一秒。 “咔嚓。” 原本好端端的戒尺被折成两半。 苏甘棠笑得更加欢欣。 “呀,这戒尺被虫蛀了吗,怎么突然断了?” 谢婆子瞬间清醒。 看着那清澈的眼神,她打了个寒颤。 平时看着四小姐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若是那一拳砸到她身上,她这老胳膊老腿怎么遭得住? *** 无意间打开光屏看到这一幕的秦始皇:【……】 他摸了摸下巴,低头沉思。 他就说他后辈怎么可能是庸才,原来是将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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