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气氛持续到了开饭。 卢姨准备了好多菜,端菜的过程里还拉着梁澍笑眯眯地说了好一会儿话。 张曼曼越来越不能了解梁澍和这个家的关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老宅的餐厅是老式的长桌,一看就很有森严的座次分别,但梁处桉没有坐主座,张曼曼是客人,被他邀请道:“曼曼,你坐这里吧。” 张曼曼:“……” “我还是坐下边吧,”她只好一笑,正好看见梁澍走过来了,“我和梁澍坐一边就行。” 梁澍也不用多问,很自然地坐在了下手第二位,把她的位置留了出来。 梁处桉见状,便道:“也好。” 结果就是无人坐主座,两个小辈坐下手一边,梁处桉和白韵坐另一边, “来,这是最后一道菜了!”卢姨笑吟吟地过来上菜,特意朝张曼曼说:“这是曼曼小姐上次很喜欢吃的清蒸鱼。” 这个称谓让张曼曼不大适应,“哦……谢谢您。” 卢姨忙说:“小姐客气了。” 梁澍在张曼曼身边,投过来一个诧异的眼神。 张曼曼瞄了他一眼,口型说:“干嘛?” 梁澍摇头——芦笋清汤,椒盐排骨,清蒸鱼,上次那样的修罗场似的,她还能一次爱吃上了这么多样菜? 对面的梁处桉把这两人的眼神交流看在眼里,侧身朝卢姨说:“卢姨也来坐吧,还有吴叔也一起。” 卢姨有些迟疑:“这……” 白韵忙微笑道:“客气什么,快过来吧,又没别人。” 卢姨赶紧笑笑:“哎,好,马上就来。” 人总算坐齐后,大家都倒上了饮料,梁处桉就说:“今天凑着日子,给梁澍和曼曼一起过生日,大家举个杯吧!” 还是要有点仪式感的,张曼曼和梁澍不约而同地配合着举杯上前:“谢谢梁叔叔(爸)。” 两个人过于有默契,梁处桉还有点意外,白韵和卢姨吴叔已经笑着举起了杯子。 “生日快乐啊,小澍今天就成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眼看也是大人了呢!” 白韵有些感慨:“曼曼也二十五岁了,我总还能想起你刚出生,那么点点大的样子。” 张曼曼:“……” 是因为你从那之后就没再见过了吗? 梁澍手臂往前一送,玻璃杯在众多杯子中碰出清脆的撞击声: “谢谢大家!” “生日快乐——” ——欢欢喜喜,这一天如果算到这里,也不算特别令人不愉快。 梁澍可能真的很想知道张曼曼到底爱不爱吃那几道菜,每次她伸筷子他都专门留意,可结果张曼曼全程表情平稳,什么也看不出来。 几次下来,对面的梁处桉就注意到了自己儿子的行为了。 在梁澍某次收回眼神的时候,梁处桉迎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父子二人一对视,仿佛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尴尬,梁澍别过了脸。 白韵似乎没注意这些,她笑着问梁澍:“小澍,在新学校现在都好吗?和同学们相处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老师也都对我很好。” 卢姨接话说:“也是,小澍肯定招老师喜欢的,我有个朋友,她的女儿以前也在六中读书,后来高考考的很好呢,大家聊起来都说,六中的教育水平是最好的。” 吴叔说:“是那个凌凌吧?梁先生不是也认识,她大学的时候还去公司实习过呢。” 张曼曼听着,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梁处桉看了她一眼,说:“好几年前的事了。” 白韵问:“后来呢?后来留下来工作了吗?” 梁处桉摇头:“没有。” “后来她毕业就结婚了,现在好像都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卢姨笑说,“孩子读书的时候觉得还小,这一毕业,都能成家了。” 张曼曼忍不住问:“哪个凌凌?谢凌凌?” 白韵惊讶:“你认识啊?” 卢姨也说:“是啊,是叫谢凌凌,曼曼小姐怎么知道的?” “您叫我曼曼就行,”张曼曼淡淡笑了下,“谢凌凌是我高中同学,我们本科在同校,刚上大学的时候还经常聚。” 梁澍一愣:“你高中在六中读的?” 他问得有点突然,还没带称谓,显得不大礼貌,梁处桉抬眼看向他。 白韵也明显是不知道这事。 张曼曼:“是啊。” “怎么,怎么没听你说过?” “嗯,”张曼曼眨眨眼,“我没和你聊过吗?可能吧,是,我是六中的。” 梁澍不知道想了什么,微微笑了一下,“真巧,我和姐也算是同一个母校了。那,那个凌凌学姐,你们还联络吗?” 张曼曼摇头,“很少了,只是会看朋友圈动态。” 梁澍也就笑笑,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他看向了梁处桉的位置。 这一次的视线相触和上次不同,他明显有些不悦。 “那她结婚是挺早的,和曼曼你差不多岁数吧?”白韵又说。 张曼曼:“比我大两岁。” 白韵:“……” 她说之前没多想,忘了张曼曼的年纪比同年级一般都要小,这么一来倒有点尴尬,她只好也就笑笑,“是我忘了。” 吴叔笑说:“小澍有没有想过将来去哪里读大学?是不是也像曼曼一样就在本市读?我们有那么多好学校。” 张曼曼也有点感兴趣这个问题,就转过脸看梁澍,期待他的回答。 之前只知道他想学数学,数学……经过了李仲锵的事,他还是想学,真的很可贵了。 本市高校有全国排名前五的数学专业,也是很好的选择。 果不其然,梁澍说:“我是想就在本市。” “那就最好了,离家近,什么都方便,”白韵笑说,又有点惋惜,“要是暑假你能去成那个夏令营,说不定都不用参加高考了。” 梁澍摇头:“没什么的。” 张曼曼随便一想就知道,肯定是一系列事情耽误了梁澍参加高校的暑期夏令营,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也就没必要可惜,高考一样是靠实力。 梁处桉问:“想好选什么专业了?” 梁澍:“想好了。” 白韵:“是什么……” 让她话只说出一半的是遥遥传来一阵门铃声,外面院子的门。 吴叔忙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卢姨也跟着起身去看,大概是想着来了客人,得要招待。 梁澍和张曼曼互相看看——不妙。 果然不妙。 “先生,”很快,卢姨匆匆进来了,“是老先生和太太来了!” 梁澍和张曼曼还没什么反应,白韵就唰地站了起来:“怎么真来了?” 这个‘真’字,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见了。 梁处桉皱眉:“你跟他们说了?” 听着可不怎么高兴。 白韵讪讪道:“我只是说了一声,没想到爸真的会来。” 她小心地看了看梁澍和张曼曼的方向。 张曼曼看不出她是更担心梁澍不高兴,还是更担心自己不高兴,但更像是前者。 梁澍转过脸,“姐?” “嗯?”张曼曼面无表情。 “曼曼,上次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高兴点好不好?梁澍爷爷也是专门过来给你们过生日的。”白韵好声好气地说。 张曼曼垂眸:“哦。” 白韵又看看梁处桉:“处桉?” 梁处桉也站起来:“走吧。” 张曼曼是没打算前去恭迎,但还是取餐巾擦了唇角,梁澍在旁边说:“等会儿不高兴我们就走。” 她起身:“谁不高兴?我高兴着呢。” 梁澍只好闭嘴,等梁处桉和白韵把两位长辈接了进来。 梁老爷子的外表是典型的不苟言笑,精明,刻板,梁老太太相对要柔和一点,但性格和陈奶奶有天壤之别。 步入餐厅,梁老爷子背着手,“哟,吃上了?” 梁澍叫人:“爷爷,梅奶奶。” 张曼曼叫人:“梁爷爷,梅奶奶。” 老爷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嗯,都来了啊。” 梁老太太笑着说:“小澍,还有小张,你们好啊。” 梁澍在第一个瞬间就没反应过来谁是小张。 “您好。”‘小张’回话了。 梁处桉的微皱了一下眉,“爸,梅姨,先坐吧。” 他说着,眼神示意卢姨去收他的餐具,要把自己的位子让出来给梁老太太。 张曼曼头一次如此能察言观色,她一把抄起自己的盘子,“我换个位子吧。” ——直接坐在这位老爷子的下手,张曼曼不确定自己能坚持多久。 白韵却忙说:“曼曼,你就坐那里吧,我们往后挪。” 张曼曼:“……还是我挪吧。” 真是服了。 卢姨则成功收到了梁处桉的眼神,赶紧绕去张曼曼那侧,“曼曼小姐,”她接她手中的餐盘,“我来收,你去坐吧。” 除了座次更换之外,卢姨和吴叔自然也不合适再继续同桌用餐。 梁澍坐在了梁老太太身边,自认为把张曼曼尽可能隔开了,但梁老太太坐下后一开口还是: “小张啊,你比小澍大几岁来着?” 张曼曼:“……” 她挺直脊背,“七岁。” “那也二十五了呢,我正想问问你,上次那个于家的小儿子,你们后来聊得怎么样了?” 梁澍蓦地抬起了脸。 什么,于家的,小儿子? 他的视线投向梁处桉。 白韵忙说:“梅姨,这事儿啊……” “哪个于家的小儿子?”梁澍硬邦邦地忽然说。 白韵结舌:“是……” 梁老太太说:“就是上次,小张去南园那边吃饭,我想起来刚好认识一个男孩子,和她倒挺合适,就说要不然聊聊试试呢。” 张曼曼整个人、整张脸的所有表象就只有两个字——无语。 上次的不愉快,除了被梁老爷子高高在上地盘问花了白韵多少钱,被教育要自力更生以外,还要加上被梁老太太旁敲侧击有没有男朋友,是不是跟男朋友同居过,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马上想把她介绍给一个朋友的儿子…… 张曼曼由衷地觉得,此刻能平心静气坐在这里,都算自己是个圣人。 但圣人现在也忍不了了。 白韵:“她……” “我没跟他聊,”张曼曼越过梁澍看向梁老太太,认真且带着点硬气,“他不符合我的要求。” 梁老太太诧异:“这是为什么?不是挺好的一个男孩子吗?上次我都跟你说了,他家里生意做的很大,你有什么不满意?” “学历不满意,我不找博士以下的。” 梁老爷子评论:“年轻人,都是眼高手低的。” 梁处桉和梁澍同时说:“爸(爷爷)!” “怎么?现在我是一句话也不能说了吗?” “爸,梅姨,”梁处桉耐着性子,“今天小澍和曼曼回来过生日,别聊这些了。” 白韵赶忙说:“对对对,梅姨,谢谢您关心了,这事我们回头再说……” 张曼曼于是把目光转向她:“回头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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