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家人（1 / 1）

吃过饭，然后在丫鬟爬山虎的伺候下过了一天之后，凌霄就在家里的饭桌上见到了父亲钮祜禄·凌柱、母亲彭氏以及两个哥哥额亦腾、吴讷赫，当然还有他们的妻子也就是凌霄的嫂子张氏和王氏。

正和凌霄想象的一样，凌柱是一个普通而老实的中年男人形象，而母亲彭氏也就是一般家庭妇女的样子，平平无奇而又熟悉常见。

因为凌柱、额亦腾、伊松阿都是旗人，因此他们留的辫子也是最为规整的金钱鼠尾，只是他们也知道这金钱鼠尾终究不好看，索性用瓜皮帽把这金钱鼠尾给遮住了，这才让凌霄不那么觉得膈应。

而彭氏作为一个中年妇女，梳着一个小巧的两把头，两把头上面除了一个银制扁方也没有其他什么装饰了。她看到凌霄缠着绷带的额头，又看看凌柱，眼睛里面虽然满是担忧，但嘴里还是絮絮叨叨地说道：“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要你不要爬上爬下，现在把额头摔破了，终于有苦头吃了。若这伤好不了，留下疤痕，长大了你要怎么嫁一个好人家？”

凌霄听了彭氏这一车轱辘话，心中实在烦躁，但也不敢犟嘴，只能撅起嘴，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等待吃饭。

凌柱看了看彭氏，又看了看被彭氏数落而枯坐在一边的凌霄，心中虽然不忍心，可话到嘴边也只是一句：“你额娘说得对，以后你要谨言慎行，千万别再犯这种错误了。”

凌霄听后下意识地要说：“爸……”

但是话到嘴边，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那句：“阿玛额娘，女儿知错了。”

凌霄虽然在人际关系上不够成熟，但也深深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这个道理。比起凭借自己身为现代人的一腔热血和骄傲和长辈上位者硬顶，凌霄骨子里软弱息事宁人的性格更倾向于硬着头皮老老实实认错，等长辈上位者自己觉得厌倦了，忘了自己的错误，然后就迎来了皆大欢喜的美好结局。

虽然彭氏还想唠叨凌霄几句，但是凌霄不管彭氏说什么，自己只是老老实实认错的这种看似恭敬顺从实际上却有些油盐不进的态度让她既憋闷又无趣。

看着两个虎头虎脑的儿子，彭氏才假模假样地唠叨道：“你们几个要好好读书，将来在宫里当一个笔帖式。”

就在这时候，凌霄才敢悄悄抬头去看自己的两个哥哥额亦腾和吴讷赫。凌霄大哥额亦腾总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只是凌霄根据前身的记忆，也知道额亦腾他读书的天赋着实有限。不过凌柱也不是什么喜欢鸡娃的父母，对于额亦腾在读书上的无能和笨拙，也没有多在乎，只是让额亦腾他老老实实做人。凌霄二哥吴讷赫长得倒是比大哥额亦腾秀气斯文一些，他自己比起额亦腾更喜欢读书。但是吴讷赫这人在读书方面的天赋也有限，也只是一边偏上的水平。而凌霄记忆中，在读书方面真正又有天赋的还是戴先生的小儿子戴明辉。只是戴先生戴柔和戴明辉父子虽然很有才华也很博学，但却一直混不太好。

额亦腾和吴讷赫后面就站着他们各自的妻子张氏和王氏。张氏三角丹凤眼，一张涂了胭脂的红艳嘴唇，一身橘红色的旗装，一看就是一个明艳泼辣的旗人女子。而王氏一副稚嫩的少女模样，也还是穿着黯淡的月白色旗装，呆呆地站在吴讷赫后面老老实实地伺候着夫君和公婆。

就在凌霄正要仔仔细细打量自家嫂嫂的时候，凌柱突然说道：“吃饭吧。”

凌柱的话刚落，彭氏就端起碗，给凌柱盛了一碗白饭，然后把饭桌上的猪肉炖粉条夹了许多给他。凌霄见状便明白，凌柱十有八九是很喜欢这道猪肉炖粉条。

然后张氏和王氏也纷纷照着葫芦画着瓢一般伺候自己的丈夫用餐。只是凌霄却因为没有人伺候，也不知道在没有什么人伺候的情况下是不是要自己动手给自己弄点菜吃的情况下也第一次陷入了迷茫。

就在凌霄纠结思考的时候，爬山虎终于帮凌霄夹菜了。

突然一根鸡腿落在了凌霄的碗里，紧接着凌霄就看到了凌柱一张略有些普通的肥脸，凌柱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温言说道：“多吃点。”

凌霄见状，眼睛忍不住有点红了，但是她奇怪的骄傲让她低下头，更加努力地和鸡腿作斗争，只是她在心底默默发誓自己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误了。

吃过了饭，凌霄默默走回房间发呆，毕竟一个六岁的普通官宦人家的旗人小姐，除了在自己房间里发呆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可以消遣了。

就在凌霄想着自己是不是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发呆到出嫁，彭氏就抱着一团布料走了进来。

“你吵着要穿新衣服，不知道你更喜欢这藕荷色的料子还是月白色的料子？”

凌霄无言以对，虽然她小女孩的心思似乎更喜欢藕荷色的料子。但是到了最后她选择的还是看上去素雅出尘的月白色料子。

彭氏知道凌霄喜欢月白色的料子，就自己动手为凌霄做新衣服。凌霄看到彭氏还在为自己做衣服，就主动跳出来要学习女红。彭氏见凌霄这样小就这样懂事，忍不住慈爱地说道：“霄儿摔了这一下之后居然更加懂事了。”

听了母亲的话，凌霄也只是苦涩一笑。凌霄也不愿意懂事，只是要想活下去，就要逼自己不得不懂事。

凌霄虽然不能左右自己的婚姻，但是也明白女人独立的关键是经济独立。虽然在清朝，女性经济独立也只是幻想，但是学一门谋生的手艺，做一手好的针线活，也是增加谋生机会的可能。

凌霄不否认才华的价值，也知道即使是在清朝的江南地区也有不少诗词水平一点都不比她们父兄夫子差的才女，但是女子的才华在清朝并不能独立产生谋生价值，只是一段安逸生活的奢侈点缀。凌霄羡慕黛玉的敢爱敢恨追求自我，只是人各有志，她却不敢选择这样的人生。

而到了晚上，凌柱回了家之后，自然看到了妻子儿女们早已经在饭桌前等候了。凌柱看了一眼妻儿之后就走到凌霄身边，接着就从荷包里掏出一朵橘红色的绒花。

凌霄定睛一看，发现这绒花居然还是菊花的样子。虽然凌霄的心理年龄已经过了喜欢绒花的年纪，但是看了凌柱给自己带小礼物，凌霄还是挺开心的。

此时，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凌霄还是钮祜禄家备受宠爱的小女儿，突然间她有了自己可以这样无忧无虑过一辈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