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拜见王妃。” 柳相元停了指尖的拨弄,对着伏鸢规矩地行礼,瞧见李通也紧随其后,随即作揖,轻唤道:“王爷。” “柳娘子的琴艺不错,我虽不善这个,但也听得出是下了功夫的。”伏鸢靠着栏杆一坐,赏着院内假山湖水,还真有惬意的滋味,“你继续吧,只当我不在。”她顺带指了指李通,“还有晋王,也可以当不存在。” “这,王妃说笑了。” 柳相元低头浅笑,一身桃色倒成了冬日里一朵不败的花。 “我没说笑啊。” 伏鸢拉着李通静静地看向柳相元,“晋王知道的,我那一手琴,惨不忍睹,难得可以听见这般的天籁,你且放心弹着,我都会用心听的。” “按王妃说的做。” 李通认命地叹了口气。 “是。” 柳相元莫名的紧张,她只知王妃久居深宫,且与晋王时常争吵,但看今日的氛围,倒像是晋王在纵容着王妃,这两人究竟是何关系? 琴声婉转悠扬,带着白日的一点冷风,微微醉人。 伏鸢听得惬意,软绵绵地开口,“太后除了让你跟在晋王身侧,可还吩咐了别的事?” 琴弦在她的这询问中,意料之内的断了...... “王妃的话,妾身听不懂。” 柳相元看向李通求救,急切地撇清关系,“王爷,妾身不知哪里得罪了王妃,换得她这样的怀疑?” 李通知晓柳相元是皇后的人,却未曾料到这事和太后有关,可伏鸢不会冤枉她人,“这是怎么回事?” 伏鸢的眼眸极亮,歪着头的一抹笑意中露出些得意,“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啊?” “别闹了。” “罢了罢了,我也不是无端揣测。”伏鸢的手指拂过凤尾琴,上好的雕刻和选材,不像是俗物。 柳相元后退半步,攥紧了帕子不敢多言。 “柳娘子的花销不小,可却又没有明路,反倒是康宁宫中多了不少小玩意儿。”伏鸢点了点琴,示意柳相元莫要紧张,“好歹我也得太后教养多年,她带出的人我总归是能认出来的。” 伏鸢扔出一小包药材,置于那美人跟前,等着她的狡辩,“我查过了,前阵子我一直病着,喝了不少药却总不好,未曾想是被加了让人气血亏损的药,巧的是,都夹杂在你送来的东西内。事到如今,还不打算和我解释下?” 李通翻着药材,浓烈的药香竟有些令人作呕,若无太后懿旨,谁敢对伏鸢下手?! “要本王动手你才肯说吗?” 柳相元反而松了口气,身子一软,扶着栏杆站立,“王妃,你外祖家遭难,却也牵连了我父亲。他不过是个中县令,却落得流放的下场,不得已,我只能依附于太后。她让我做什么,我便只能听命。无论是皇后内应,还是晋王妾室,我也不过是随波逐流。” 她扑通一声跪下,抓着李通的衣摆,哀求道:“妾身发誓,从未做过伤害王爷的事!至于王妃那药,是太后要求的,这并不伤人性命,只会让人疲惫,太后说王妃越来越不听话,故而才出此下策,想让王妃和她服个软。” “今日之事可不能让旁人知道了。”伏鸢也并不打算将她如何,“都有身子了,就不必跪了。” “你说什么?她怀孕了?” 李通闷声不言,颇为头疼,什么伏鸢不听话都是借口而已,只怕是柳相元有了身孕,太后想换个棋子了。 柳相元点了点头,面上浮现一点羞涩,终究是女儿家,脸皮薄。 “你先回去待着,有孕这事要保密。” “妾身明白。” 李通看着那断了弦的琴,沉思良久。难怪柳相元如此有恃无恐,便是笃定了自己不能将她如何!可伏鸢,当真一点也不在乎?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李通竟有些惶恐,他手心不自觉的冒汗,显得心虚。 伏鸢满不在乎,“有什么可问的,柳娘子是你的妾室,又不是我的,她有身孕也与我无关。”太后对自己出手,大约是察觉到了那日看到的“私情”一事。 虽说已万般小心,可那无意间掉落的玉兰花瓣,却是阮嬷嬷特地还给她的,知道了这事,就算是姑母又如何?伏鸢总归是个隐患。 “我与旁人有了孩子,你就不生气?”李通差点被气死,偏又不能发泄,“就算再大度的正室,也会因夫君宠幸其他人而心里不适,你就没有丝毫的不安?” 伏鸢似是想到了什么,想问,却又觉得多此一举,继而犹豫道:“你现在这模样,倒像是我与旁人有了孩子。” ...... 李通捂着脸,竟觉汗颜,伏鸢为何能如戏淡然地说出这种话?! 也是,谁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过对她的心意,可不得咎由自取。 “你是不是因衿玉不喜欢你,对我移情别恋了?” 伏鸢像是拿捏了李通此刻的心情,眼底藏都藏不住的笑意却在她端庄的外表下慢慢浮现。正如深渊里微弱的火光,息不灭又烧不着。 “李通,你是喜欢我的吧?所以才屡次试探,却又因要维持自己被衿玉牵绊的表象,这才不得不让柱国,皇后,甚至于其他人,都以为你并不在乎我。”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李通手足无措。 这一刻,李通情愿伏鸢不要这么聪明,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要宣之于口,可她愣是直白的脱口而出,像是在审判李通所有的伪装。 “我上次就说你想多了,怎的这次还编了些内容?” 他在嘴硬。 伏鸢已了然于心,想到李通上次的那个强吻,和提到呈昭时的表情,这分明是吃醋了。 “也对。” 她故意装作惋惜,“不然上次我和呈昭圆房时,你就该冲进来才对。” 卡啦—— 李通的手指狠狠扣进了琴内,就连脸上的无所谓,也不过是在欲盖弥彰。 “伏鸢,你真是......让我毫无办法。” 他不再否认。 已是默认了伏鸢所说的话。 “哦,你没办法于我何干?” 伏鸢也明白,以后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褶,便打算准备些衿玉爱吃的糕点。她如今有孕,据说爱吃酸的,想来山楂糕不错。 那只带着暖意和执着的手,一把握住伏鸢。 “嗯?还有事?” 李通微微侧过身,神色冰冷,看得人如临地窖,却又像是受了伤。 “我承认喜欢你,爱慕你,甚至不止一次的渴求你,所以,你能给我一点真心吗?” 他好像从未如此卑微,却又是第一次这么期待回应。 “自然不能。” 伏鸢转过身去,不愿再对上他的视线,“我喜欢呈昭,以前是他,以后也只有他。你我现在的共犯关系不很好吗?李通,你若是越界了,我可要想办法逃跑了。” 她没有一丝犹豫,甩开衣袖,像是连余地都不留。 李通无奈地自嘲了一声,“早知是这结果,还不如杀了你!”他的右手残存着伏鸢的温度,覆盖在脸上,指缝间却是难以言说的凶狠。 ———— 太子和衿玉到来时,已是傍晚。 “你要刺杀衿玉?!然后让陆绵绵借着救人的功劳出宫?!” 太子才入口的酥饼喷了伏鸢一身! “自然不是真的,你快擦擦。”伏鸢按耐不住嫌弃,急忙拍着碎屑,“这都是为了能让绵绵出宫的计策,我又不会真的害衿玉,你且宽心。” 太子拍案而起,指着伏鸢便是一阵怒吼,“假的也不成!衿玉如今身子重,就算是喝得水凉了些,孤都要心疼一夜,你倒好,还来刺杀这一出!小六呢,他竟也任由你胡来。” 他探身就想往里屋去寻李通,但一想李通心系衿玉,又停下了步子,如今倒是进退两难。 伏鸢料定他会如此,便和衿玉默契的一对视,“哎呀,堂堂太子,难道还不敢去见自己的弟弟吗?” 太子得了台阶,赶忙转身护着衿玉,“曲伏鸢,你别以为孤不敢动你,信不信,信不信我......” “如何?” 衿玉只当是无意,挪动步子间轻踩了一下太子。 “能帮绵绵我自然是愿意的,哪里要你多言。” 太子憋屈又讨好地拉着衿玉,“孤这不是担心你嘛。” 此情此情,伏鸢倒是觉得太子也不错,即使衿玉如今不喜欢他,但太子是个好人。皇后和柱国做的事,他也并未参与,想来李通这次会留他性命。 衿玉面不改色,不理他的“过度小心”,拉着伏鸢保证道:“这次交给我就好,绵绵有难总要帮忙。我想了想,三日后便是我回家省亲的日子,让绵绵悄悄躲在一边,倒时刺客出现,她再现身,得救后,我再求父亲和我姑母。看在南岭郡公的面上,他们也不好强让绵绵嫁给梁王。” “还是你想得周全,到时有皇后和柱国出面,我再求一求太后,定是可行。”伏鸢咯噔一下,“但绵绵少不得要受些皮外伤了,她可是最怕疼了。” “那也没办法,做戏总要做全套。” 衿玉拉过太子,警告道:“我若遭遇刺杀,旁人定会怀疑伏鸢,你可要好好维护她的声誉。” “知道了,你就少操些心吧。” 太子极为郁闷,“刺客寻好人了吗?” “晋王会安排好的。”伏鸢想了想,省亲途中最好还有个人能接应,“让齐大人再带些人藏在路上,我担心梁王借此生事,也好早做准备。” “行,这几日我们暂且先别见面,绵绵那里就由你通知了。”衿玉瞧着天色深了,便知是到了回去的时候。 太子赶忙上前搀扶,顺道瞪了一眼伏鸢,却反被她无视。 他们走后,李通才现身,见伏鸢喜上眉梢,他也要打算一番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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