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项如雪私藏贡品，连累秀女的事便通报了各宫。 太后当机立断，废除其秀女身份，遣送出宫，念其并未铸成大错，太后开恩，免其死罪，自此剪断青丝常伴我佛。 项家的丑事也被扒出，族中子息下狱地下狱，流放地流放，也无人敢求情。 受惊的秀女也被太后赏赐，得了不少好处。偏偏皇后不得不咽下这口气，项如雪可是她挑选的人，如今的局面，自然是不要插手得好。 但太后却并未处置敏才人，反倒时常去敲打她，一时间到让人不知她有何打算。 李通新得了一本画册，想着伏鸢替自己办事还未表达感谢，忙赶着来献个殷勤。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盯着和猫儿戏耍的伏鸢，屋中清雅幽静的羯布罗香焚出一阵别处寻不到的惬意。 “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可就赶人了。” 伏鸢将猫儿抱在怀中，那傲娇的狸奴打着哈欠，懒散地往伏鸢怀里一拱，尾巴随意地晃了两下，颇有一种鄙视李通的意味。 “急什么。瞧，给你的画册，就当是这次帮我的谢礼了。”李通白了眼那猫，果真是呈昭寻来的，一样让人不悦。 她伸手一接，也没打算细看，眼底浮现出似有似无的忧虑，“敏才人的事，你可知姑母计划如何？”伏鸢这些日子想了许多种可能，当初李通也只说将那传信之人送到太后手上，其他也并未多言。眼下二皇子李进已在昀京，李通却并没有举动，难道......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李进回来了？”伏鸢上前半步，抱着猫儿的手不自觉收紧，直到狸奴“咕噜”一声，才缓过神，她只觉得李通难以看透，“是......林小郎君告诉你的？” 李通笑而不语，反倒是很期待伏鸢的神情，半低头间，他竟发觉眼前之人当真是从未变过，谨慎，小心，又，聪明貌美，“那你可以再猜猜，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伏鸢望着李通，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目光，“借此将二皇子的消息透露给太子或是皇后，好让她们出手除掉敏才人，如此一来，李进和太子之间矛盾加深，皇后和贤妃也将势同水火，到时，你与姑母便可坐收渔利。” “不愧是伏鸢，果然了解我。”欣赏有佳的掌声惊得猫儿自行跳落，“二皇兄出宫多年，却始终得父皇牵挂，这当中必然离不开贤妃的功劳，皇后那般高傲的人，怎会允许他人觊觎储君的位子，毕竟比起我这个六皇子，还是李进更有威胁。” 李通反手抚上伏鸢的脸颊，她这次竟意外地没有躲开，李通得了默许，缠绵悱恻地摸索了半天，“我知道，项如雪的命能保住，是你去求了太后。但是伏鸢啊，我不杀她，李进他们就会放过她吗？” 伏鸢的瞳孔一缩，漂亮的眼眸内渗出一丝恐惧，她怎么没想到，项如雪根本活不下来，皇城内外，没有人会让一个已经没用的眼线存在！ “其实你也不用有负罪感，可有可无的人，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李通自觉这也算是他难得的贴心了，生怕伏鸢没有心理准备，特意来告诉她。“经此一事，父皇和太后都会更看中你，以后你我的计划也会愈加顺利。” 伏鸢虽说让他声誉受损，但很是时候，一个沉迷美色的皇子，哪里算得上太子的对手？ “林小郎君呢？” 李通的手僵在伏鸢的鬓角处，慢慢收回，随即一抹温柔的笑意浮现而出，看得伏鸢十分混乱，“等二皇兄进宫，他就会回来了，你很想他吗？” “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并没有打算掩盖自己的情愫，李通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她也没必要遮掩，“我们怎么说也都是你这边的，相互关心和牵挂并无不妥。” 李通摸着下巴，一脸嫌弃地点了点头，“诚如你所说，还是我小气了？” “自然，还有你也不必对我做些亲昵的举动，”伏鸢大方地替他开了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喜欢我。” “哈哈哈，”李通阴阳怪气道：“你什么时候如此自恋了？我只是觉得，若是连伏鸢都没办法勾引，该怎么讨得衿玉欢心呢。” “哦，那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 今日皇城极为热闹，皇后的寿宴固然办得妥帖又不失威仪。 原以为皇后会迫不及待地打压贤妃，可她却也没直接发作，眼下还缺少一个借口。她虽为中宫，却也不好无故问责。但城门口的守卫和宫中婢女，竟都换了不少人，她这样打草惊蛇或许是为了警告李进和贤妃。 皇帝宣布了二皇子将于一月后进京，不少秀女得此消息，日日跑去贤妃的祥露殿打探口风。比起太子，二皇子李进文采武功皆不俗，若能当他的夫人也是极好的出路。 吴清珠和佟陶竟也参与了其中，气得皇后整日烦闷，但因柱国的意思，她也只能默认，连带着寿宴都没什么心思。 丝竹管乐之声绵远悠长，台上舞姬身段飘逸，觥筹交错间俨然一派富庶人家的和气。朝臣与后妃的贺礼摆了满满一地，更遑论皇帝与太后的赏赐，皆是寅朝难寻的孤品。 红宝石雕成的珊瑚，以白玉为底，足有半人高，压倒了一众寿礼，太后就算再不喜皇后，这面子上还得过得去。其余秀女也纷纷献上宝物，看得人眼花缭乱，竟比燃着的凤凰烛还亮上几分。 绵绵因绣工不过关，伏鸢拉着她一起赶工赶至半夜，总算是完成了一幅，连带着南岭送来的漆器一道进献。 “伏鸢，你来一下。”绵绵拍了拍她的肩，有些为难，可又像是别无他法，“衿玉遇到麻烦了。” ？！ “可是发生了什么？还有半个时辰就轮到你献舞了。”伏鸢特命绾果儿看着宴席，顺道给李通带了消息。 衿玉作为皇后的侄女，向姑母贺寿是柱国的意思。昀京第一美人献舞，可是许家的荣耀，今日虽为家宴，并无什么外臣，但要是出了意外，只怕衿玉是最先被推出的那个！ 绵绵捧出舞裙，可却皆是剪破的口子，“本来是要开始装扮的，可是这衣服都坏了！而且马上就要上场，根本来不及准备。” 伏鸢接过一瞧，果真如绵绵所言，裙摆，绸带没一处好的！ “这舞裙是皇后赏的，如今想再找件一样的怕是不能了。” 衿玉的发髻挽了一半，愁容好似秋光明媚，让美人更多了几分怜爱。献舞祝寿也非她本愿，跳得好或不好，都是麻烦，可她并没有反抗的余地。 “那就不找一样的！” 伏鸢将那衣裙撑起，好在模样未曾改变，应当是下手破坏之人时间赶，来不及全绞了。她迅速脱下外衫，不顾绵绵和衿玉地阻拦，顺手拿起金钗，划着自己衣裳处的绣样。 “眼下没别的法子了，我衣服上的孔雀图样足够大，兴许能遮住舞衣的口子，只是要去个人拖延下时辰。”她翻着随身带着的绣包，拆着披帛的绣线。 绵绵叹了口气，熟练地束起高马尾，她今日本就穿了短装，如今更是英姿飒爽，与皇城小娘子格外不同，如意纹明快鲜亮，更添喜色。她取过瓶中枯败的花枝，莞尔一笑，“拖延时间，我最在行了，且看我如何惊掉他们的下巴！” “我也会加快手脚，你万事多留个心眼。” 伏鸢让衿玉先换上舞衣，半跪着绣着破口处，如此也能省些时间。 ———— 宴席过半，来宾借着酒劲都有些昏昏沉沉，正当这时，陆绵绵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出，倒让席间之人皆醒了酒。 “臣女陆绵绵参见陛下，太后，皇后。”这些日子，伏鸢生怕她不会行礼，硬生生每天给她开小灶，严厉的样子，像极了绵绵昔日最怕的教导主任。 皇后对她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于她眼中，南岭郡公，虽有资历，却无实权，可陆秀女，偏偏和曲伏鸢走得近。 “你这一身打扮倒是有趣，本宫寿宴穿短装，这就是南岭的规矩？” “臣女是为了给今日的宴席增添些特别的节目。”深褐色的花枝在她掌心旋转，绵绵看向太后，“今日是个好日子我也想来祝寿。” 太后微微蹙眉，心中怀疑，“这小丫头和伏鸢又在做什么打算？” “难得你有心，那就开始吧。”皇帝握了握皇后的手，“若是演得好，就赏，若是不好，可就要罚了。” “是。” 舞动的花枝作剑，敲打地面的节奏宛若鼓点，绵绵随手挑起齐固桌上的杯盏，半杯葡萄佳酿顺势撒上她衣袖间撒出的几朵锦花，灿烂千阳！ 女儿家的剑舞多柔和，而绵绵的步伐内却融合了苍劲之意，似大漠中掠食的鹰，丛林内呼啸而过的虎豹。但她又挑了花枝，更多了几分随性。 枝丫划过地面，绵绵抽出腰间的一片轻纱，翻身跃起的时刻，轻纱竟变就一把伞，伞面绘着牡丹富贵！ “臣女祝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好！” 皇帝带头鼓起了掌，“都说郡公的孙女有趣，今日这剑舞和戏法确实不落俗套，皇后可还喜欢？”身为天子，自然见惯了乖巧温顺的小娘子，陆绵绵的与众不同倒也让他眼前一亮，若是赐婚给皇子当个侧夫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陛下都喜欢了，臣妾当然高兴。来人，赏——” 陆绵绵行了这事，也不知衿玉准备的如何？ “谢皇后赏赐。” 她真是感恩从小学的武术！要不是自己的母上非让她报名，今天还真不能糊弄！至于这个小魔术......人嘛，总要有些小爱好。 绵绵收了伞，长舒一口气，原本是打算下了宴席给伏鸢和衿玉看的，但好在她已瞧见衿玉对她比了个手势，估计是差不多了，要是再撑一会儿，她可没辙了！ 齐固却在对上绵绵那一个只冲他的眨眼时，心里顿感手足无措，原以为是个娇纵任性的小娘子，今日一见，却发觉她别具一格，尤其是那份镇定自若和随性洒脱，完全是未经雕琢的美玉，很是耀眼。 “状元郎的眼睛都看直了哦。” 李通侧身拍了拍他的肩，沉吟片刻，“可我听说，最近陆小娘子似是不常来寻你玩耍了？”他说这话时，却瞟了一眼绵绵，谁知反被她瞪了一眼，竟有些像伏鸢养的那只猫儿。 “咳咳，六殿下说笑了，在下与绵绵小娘子，纯属点头之交。” 听李通这么一说，齐固也开始疑惑，绵绵最近确实不再堵他，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事？但这不是好事吗？为何会有种没来由的苦闷？ “状元郎说是，就是吧。”李通指了指台下不远处，兴致大涨，“今日的重头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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