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齐整的柳树前,矜玉被那两位嚣张的小娘子堵着,不能离开。 吴清珠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用力朝着矜玉脸上一丢,眼中满是嫉妒,“瞧瞧你绣的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就这也好意思给太子。一边还吊着宋志,下了学还与六殿下谈话,许家竟出了你这么个红颜祸水!” 矜玉也不看她,只是拾起自己不知在何处丢失,又是怎么到吴清珠手中的罗帕,细细叠好。神色不慌不忙,依旧淡然地看着不远处。 “我不想同你多说无意义的事,两位小娘子也是出身名门,如此对待秀女,也不怕落人口实吗?” 佟陶抿嘴一笑,显着几分端庄,“我们并未做什么,只是想来提醒下矜玉你的身份,一个被用来充数的庶女,也配和我们争?不过是仗着张脸蛋迷惑皇子,就你这出生还想当太子妃不成?” “许小娘子当不当我不清楚,可你们确实是有这想法的吧。”伏鸢走至吴清珠身后,审视着三人,却在无意间看到了许矜玉手中的帕子,好像有些眼熟。 吴清珠见又是伏鸢来坏她的好事,四下也并无其他人,趾高气昂地啐了一口,“怎么哪里都有你?难不成是想和这个冒牌货学些勾引郎君的手段,好给自己找门亲事?”她忍俊不禁,“谁不知道你是曲家送进宫的质子,也敢和华国公府的小姐逞威风?” “那你又是有什么胆子敢在康宁宫附近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呢?” 伏鸢随意地往那廊边一坐,吴清珠这样子倒有些娇俏,“两位小娘子克扣秀女的银钱,摆件,衣裳,都不是小数目。为了替两位收拾烂摊子,你们家中可是送了不少补偿给太后,不然凭两位小娘子的俸禄,哪里赔的起?” 吴清珠刚想指着鼻子羞辱伏鸢,却被佟陶一把拉住,“曲小娘子并不是后宫中人,却借着眼线私自查秀女的事,就不怕我们告状吗?” 矜玉在她们身后也是叹了口气,心想,“伏鸢是将此事作为要挟,可不是来送把柄的,这两人还敢问。” “你们除了上学堂还应学习宫中礼数,可小娘子们借故为难嬷嬷,不去学习,反倒和后妃攀谈,想来不知我办这些事,是太后和陛下的意思。就连你们妍辉斋的房间布置和侍女的安排,也是太后命我与皇后商量后的结果。如今你们不谢我替二位小娘子保全了脸面,却还指责,看来这规矩学的不大好。” 她故意在无人处揭她们的短,也是一早便知吴清珠自小有个随意打人的毛病。 果不其然,吴清珠狠狠上前打了伏鸢一巴掌! 她象征性地挥手一挡,却不成想脖间反被划出一道口子,殷红的一条血痕还黏住了几缕青丝,那脸下巴和下颚的交界处明晃晃一个手印。 伏鸢却微微一笑,逼出两点眼泪,无辜婆娑的泪眼,看得佟陶自知不妙,“清珠,快走!” “伤了人就想走?” 威仪的天子之声从她们眼前传来,佟陶即刻带着吴清珠下跪认错。 “臣女佟陶叩见陛下,这都是......小娘子之间的打闹,并无要紧。” 她倒是机敏,一下便将这矛盾给说小了。 皇帝身侧的金总管见伏鸢一直低着头,丝毫不见往日的神采,连忙喊道:“小娘子怎么不抬头觐见陛下,你一向是最懂礼数的。” 伏鸢只是摇头,抖着肩,十分委屈,“臣女,恐污圣目,不敢抬头。此事却如佟陶所言,是打闹,无伤大雅。” “不错,不错。”吴清珠立刻接过话茬,“就是意外,却不曾想陛下在此。” 皇帝自是不信,此处在康宁宫附近,伏鸢素来懂规矩,加之才出了禁足,想必不敢再随意招惹是非,遂命金总管将伏鸢扶起。 “把头抬起来,让朕瞧瞧。” 伏鸢委屈地攥着衣摆,也不肯动。 “哎呀,小娘子怎么又倔了?”金总管应从小看着伏鸢长大,十分疼爱她,眼下这样子,一眼便知受了委屈。 她故意抽了两声,将那头微微抬起,竟见那清晰的掌印和脖间被东西划过的样子,再看吴清珠缩回的手,硕大的红宝戒指可不正待在她小指之上! 金总管见此忙唤小内侍去找药,“怎么还动手了?这还打了脸。” “是......不小心刮的。”伏鸢低低说道:“自禁足后,伏鸢已知以前是自己鲁莽,眼下也是无心之失。”她今日在学堂那点子事,想来皇帝早就知道。但那又如何,找麻烦的是吴清珠和佟陶,秀女们也对她两早有不满,今日所行,皆为了给她们一个教训,不然这后妃怎么一个都没来看热闹。 明目张胆挑事的人,皇城中有宋婕妤一个就够了,多了也只会让人生厌。 伏鸢知道,陛下最喜欢的就是自己和姑母相像的脸,不然也不会对自己如此偏袒。何况官家小姐平白无故被新入宫的秀女给打了,这话传出宫外,曲家也不是吃素的。 “伏鸢,她们两个你想怎么处置?”皇帝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脖子,不然也没这么轻易就算了,“你也别想着再替两位小娘子找借口,太后罚你,是因为她是太后,秀女如今却是敢学太后的手段,便是以下犯上!” 眼看她们不服气又不得不等着受罚的样子,伏鸢也并没有多舒坦,“既如此这样,那便抄写宫规三百遍吧。” “就按你说的办。” 皇帝看了眼角落里默不作声的许矜玉,当即明白李通故意引自己来此,表面是为了替伏鸢叫屈,实则是为了许家的小娘子。“来人,把两位秀女带回去,不许再随意接近伏鸢。” 近些日子为了这两个秀女,华国公和府川刺史可没少做出格的事,如今正好借机发作,拿了国公在烟洲的兵权。李通和伏鸢一搭一档,倒是默契的很。 心中暗道:“小六是时候需要个对手了。” 皇帝带着其他人都已走远,伏鸢摸了摸脖间,还有些疼,要不是事先知道吴清珠有这打人的习惯,她藏着簪子也是白费。 “伏鸢小娘子不必为我如此解围。”矜玉上前,满目内疚,“我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庶女,因被母亲认作嫡女,才入的宫,伏鸢小娘子实在不用处处维护我。”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减轻愧疚吗?” 进宫的秀女透露家底便是暴露自己的弱点,但矜玉却坦言相告,又见了那杏花罗帕后,她却是有个猜想。伏鸢擦了擦脸,随口说道:“不妨事,她们不好的事做的太多,早该惩戒一番。何况经此一事,我在宫中的名声也可好些,都是托你的福,不必介怀。” 见李通缓缓走来,伏鸢也懂了他的眼色,“此事也是因六殿下发现,才嘱托我来此,他说你们是故交,还给了我好处,才说动的我,否则也不会出手。” 李通想得美人好感,她借势推一波也是顺手。 “矜玉,入这宫中自是该保护好自己。你淡泊名利,不争不抢,却也不能任由他人摆布。”李通语气温和,一点也没有皇子的架子。 伏鸢翻了个白眼,呢喃道:“真会装腔作势,脏活累活还不是我来!” 但许小娘子却只是向李通道了声谢,随即一把握着伏鸢的手,“以后我喊你伏鸢可好?你放心,我不会当什么太子妃,只求能安稳出宫,你出手相救的恩情,我必铭记于心,你若有需要尽管唤我,绝不推辞。”她施礼离开,说是想到有些小玩意儿,可以送给伏鸢,便急匆匆地离开,倒比美人如水安静的模样多了一点人间的神态。 “我看看你的伤口,真有你的,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见矜玉已走,李通才开口问了句,“你好像对她突然亲近了,这是为何?” 伏鸢拍开他的手,皱着眉,像是随时会冲过去揍李通一顿的野猫,“人都走了,还假惺惺的做什么?我对她态度好,也是因为看不惯吴清珠和佟陶欺负人。这下你开心了吧,又有理由可以帮陛下为难那两位大人了,没有上好的珠宝,休想让我不追究。” “好,老规矩。”李通耸了耸肩,“一百两金子,这就送入你屋中。” “这还差不多。” 伏鸢需要钱,也需要处处打点,但不能向太后和曲家开口,因这些打点是为了李通的大业和自己的命。 ———— 但放过伏鸢的是皇帝,却不是太后。 她看着站于屋内阴凉处的姑母,严肃的像是神龛里的菩萨。 “伏鸢,哀家今日罚你跪这一个时辰就是希望你记住,许家的所有人都是敌人。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子,更或者是无辜的许家秀女,都是我们曲家的对手。”可吴清珠这事却也于朝堂有利,她就算知道伏鸢无辜,也必须让她明白这道理。 “绾果儿,给伏鸢备上解暑的凉茶,她一会儿用的着。” “谢姑母恩典。” 烈日下那连着的汗珠在刚触及地面时便升起一阵白烟,虽还未至盛夏,可这日头却依旧毒的人心寒。曲家曾在战场上吃过许家的亏,连带着父亲险些丧命,要不是姑母嫁与先帝,只怕也没有太尉家如今的权势。 可这些事与衿玉却是并无干系,伏鸢有仇必报,可也明白做这事的是柱国和皇后,就连她一向不喜的太子,也称得上无关二字。 曲太后捂着心口,有些不适,“你此番若是能将许衿玉一道牵扯进来,才算是没白划一条口子。”她知以伏鸢的手段不会做不到,唯有不愿,“这许家小娘子一进宫就迷的太子神魂颠倒,如今更是连小六都将她放在了心上,你可不要样姑母失望。” “明白。” 伏鸢心中却是反驳道:“能安然出宫才是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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