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魔鬼的意志占据了这个空间。 无数的阴影从她脚下升起,盘旋汇聚成风暴的高墙,当旋风聚集到顶点,那团盘踞的漩涡突然尖啸着炸开,像乱飞的蝙蝠,每一缕阴影都仿佛带着哭泣的鬼脸。 无形的翅膀卷起风镰,把皮肤割出无数细小伤口。 “葵音……葵音你竟然……我已经帮你决定好一切了,很快你就能从真理教的束缚解脱,你还是打算任性妄为吗?” 大暮鸣一不可置信地叫喊。 “葵音,跟我一起下地狱吧!离开芝谷没什么可怕的,在那个世界之外,我们也可以自由地生活!葵音!” ……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长谷川葵音低头走到我面前,带我朝洞穴下方的豁口跳了下去。我忽然回想起自己在洋馆爬过的楼梯,那时窗外的红月分外靡丽妖异。 空气里弥漫着奇妙的气息。 在更深的地方,这里当然什么也没有。 只有奇形怪状的石头。 从洞开的天顶,光线照了进来。像要把所有声音吸收了的漆黑古怪的湖水,笼罩在浓雾之下。 这个场景很适合就地发展邪|教徒啊。 黄泉。 望月彼乡。 月见之里。 被怪异生长的石林和浓雾包围着,会让人觉得仍处在幻境中。 悬浮的黄泉之海让这片空间像是独立于世界之外。 “我在等您。” 长谷川葵音轻声说:“看到您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品。我的一切,都是虚无的。” 第二代魔女。 虚拟的人工构物,此刻面无情绪。 她的目光如同一条敞亮的河流,没有悲伤,只有怜爱。 这寂寞的情感或许是留给长谷川茉莉的。他们在孤独中相互取暖,相依为命,让封闭的魂灵沾染上些许凉薄的人性。 “您见过祂吗?” 她像触碰瓷器那样,轻轻触摸我的手,将一把装饰漂亮的刺刀交给我。像在月夜走过瓦砾蹒跚的小路,交给我一把狗尾巴草。 “我时常沉在海底,做着这样的梦。” 她柔声说。 “那里并不是一片漆黑,而是流动着梦幻的颜色。” “我能理解的,一直以来,无所不在的,被监视、被控制、拷问着的感觉。因为您的感受,就是我的感受,我愿意成为您的养分。” 稀薄纯粹的感性,一如无限遥远的黄金色故乡。 “请您务必品尝吾等献上的花束,然后在那【绝望】之中绽放,重生为我们的神明。” “并非被豢养的魔女,而是——月见里黄泉,请用那无上的自由赐予我们命定之死。” “拒绝。” 连这个都要外包给别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遭遇痛苦、不公,不敢反抗,而是等着机械降神,等着天道轮回,等着别人来争取,好像不成为一个羔羊般无知无助的服从者,不把命运交给不由自主的力量,就会丧失掉为人的资格。 不要把莫名其妙的责任强加给我。 我不想成为那个幻象的【容器】。 “……对不起,我们把人类之心交给了神,神明大人真的非常温柔,也非常严格……祂对我们实在非常温柔也非常残酷,真是对不起。” 她露出小动物那般受伤的神情。 “别做梦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就在这时,一只眼熟的水母咒灵忽然现身,我吃了一惊。 它悄无声息地逼近,朝毫无防备的葵音发起偷袭,用努力膨胀的触须缠绕住她的上身,不让她动弹。 “梅梅子!” 开玩笑的吧,它连导航都不会,胆子又小,居然凭着一腔执念,追着我一直跑到这里来了。 我笑不出来。 我趁机脱开身。 突然身后的梅梅子发出尖锐惨叫。葵音操控的“影子”把梅梅子的伞盖撕开了,就像撕开便利手袋一样容易。 梅梅子嘤嘤啼哭着朝我飞奔过来,透明的“眼泪”从它破布衣衫似的的盆腔流出来。追袭的影子却凶残地咬住了飘动的触须。 黑影中藏着怨毒、破碎的面孔,以离弦的速度刺破核心的胃皮层,切断了一半胶状组织随着一大摊汁液喷洒出来。梅梅子剧烈地抽搐扭动着,因此它失去了方向,惨烈地尖叫。 那样的痛苦像是把脆弱的婴孩沿脊柱切断,硬生生剥成两半。 梅梅子啪嗒地滚进黄泉之海里。 我忙伸手。 触碰到了【绝望】。 水里没有倒影。 沉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物。 有一小会儿我忘记了自己是谁,起初,我变成了海浪。杂乱的树枝,生长的手臂,自如的浮游生物,神秘学衰退……意义不明的象形符号不断闪现。 手掌有钻心之痛,骤然失去了知觉。 突然触发了情绪开关,心里下起了暴风雨,红色的尾灯闪烁,喇叭声轰鸣。有人在挖土,他们的表达能力也在退化,雷霆过后,影子瞬息而逝。 不远处传来了哭声。 厌恶至极! 恨不得,把一切都毁掉才好。 我猛地把手抽回来。 “呼——呼——” “就凭你们……未免太多管闲事了。” 宏观的信息大量挤进大脑,就像要把数以万吨的雨水倾倒进一方小小的水坑。 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大脑里的尖刺肆无忌惮,刺痛得几乎要突破极限,乱七八糟的线条扭曲了认知,几乎要把大脑熔毁。 我双手按住额头。 “原来如此,是针对内心恐惧的陷阱吗?”悄无声息的背后,突然响起五条悟的声音。 恐惧? 一记重音。 五条悟也会有恐惧吗? 我暗暗吞咽口中腥甜,咬着牙,一声不吭。 葵音像依靠我的忠实守卫,捏着我的脸,了然地笑了一下。 笑容亲昵可掬。 “您要杀了我吗?迄今为止,我一个人也没有杀过,是个清清白白的人类哦。” 她举起一把银色的手|枪。 手|枪有着木质的手柄,看上去就如同她本人一样纤细精巧,华而不实。 “或许这把枪在您看来很可笑吧,您是很厉害的人,我打不中您。这把枪只有一发子弹。它不是用来对付敌人,而是用来自杀的。让我在最后关头自杀,不必受辱后痛苦地死去,就是它真正的使命。” 说罢反手抵住了自己的头。 “你在威胁我?” 五条悟的语速很慢,带出危机四伏的感觉。 葵音脸上的红润瞬间消失,惨淡无比。 嘴角的笑容僵硬。 她嘶哑地说:“没错哦。您是干净的人,一定不想弄脏自己的手,无论是有意识或者潜意识。尤其,在您心爱的女孩面前,您不会这么残忍的,对不对?” 他下意识看了我一眼。 “怎么了?五条老师?” “没事,交给我吧,说真的有点生气。” 心脏咚咚跳动起来。 这个女人真的很难缠啊。 看到她我才意识到自己曾经有多恶劣。 即使感到难受,也只是温水煮青蛙的感觉。地面消失了,哪怕一动不动,也是在深渊里无尽地坠落。 在纤细微妙的躯体下。 置身事外,恶劣看好戏的态度。 以及人类身躯所能容纳的,绝对能称作异常的美丽。 只要参照物消失了,一切就没有绝对的意义。只有死亡是值得享受的事情。 “五条先生,快抓住她,我有话要问她。” 我扬起星星眼。 暗自捏紧拳头,被坚硬的刺刀勒到手。 “我就在这里,好好为五条先生加油哦。” 葵音看着我,举着枪,一步步后退到水边。 她继续往后,湖水漫过小腿。大雾弥漫。 她悬浮在黄泉海上。 裙摆无风自动。 “我愿意为他们去死。” 【领域展开】 黄泉的水沸腾了。 在水下的那些东西活过来了,掩藏在黄泉海下的怨念,燃烧起来了。 一张张狰狞、怨恨的面孔抻长脖颈,密密麻麻地紧挨着。 是地狱绘卷中的极恶之鬼。 我仰头看着空中的五条悟。 “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竟然还能这样吗?”他露出略微惊讶的神情:“能够操纵诅咒的术式?……不对。” 我压抑着咳嗽。 “——” 手臂越来越疼痛了,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似的,痛苦地灼烧着。 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甚至出现腐败的斑纹。 雾海散开。 黄泉的诅咒正在扭曲这个环境,把没了雾气阻挡的湖水与月光衔接在一起,幽暗寥廓,鬼气森郁。 强劲的咒力击碎了来自四面的咒灵。 以压倒性的力量碾过。 镇压在黄泉之海的诅咒,数不胜数。像爬出母巢的幼虫,无比饥饿。想要捕食居高临下的男人,撕碎他的皮囊,把他拉扯回大地,把每一滴血吮咬殆尽。 时间流速仿佛变慢了。 充盈的咒力让五条悟化作战斗机器。他的神情愉悦兴奋,沸腾的杀意让每一寸细胞都调动起来,如飓风般畅快地呼吸。 他的衣摆跟随肢体飞翔。 看上去轻描淡写。 姿态舒展又流丽。 像完全脱离地心引力似的。 那些黑影像无数地蛇,在他的指挥棒下疯狂生长。 “呐,小夜……”他突然问:“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话音落下,秃石的地表猛然炸裂。 横七竖八的黑影从地底窜出来,一窝蜂朝五条悟扑过去。 长谷川葵音的眼神很宁静。 像爬虫一样读不出情绪,空洞得仿佛能听见巨大的回声。 “魔女赐予祝福、黄金和冠冕,赐予了持续到永远的日日夜夜。” 阴影中藏着隐隐的哭泣声。 在如此隆重的时刻,她甚至穿着女仆装。她始终没能真正得救,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赐予了光辉的荣耀和尊贵的威严,因此人类得到至高的恩惠,永不动摇。” “请哀怜我,我被悲伤所侵蚀,求你使他们恐惧,愿他们知道自己不过是人。” 葵音猛地喷出一大口血,跪在水中,低声祈祷。 一股来自水下的力量,硬生生将我扯了下去。 面具一样的脸从水面浮出来。 眼睛鼻子的位置挂着血洞。 张开倾盆大口,将我吞了进去。 像掉进了异次元口袋。 场景飞快移动。 视野甚至很开阔,可以透过咒灵半透明的身体,把外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喂喂?放我出去。” 尝试跟它交流。 无果。 “你想带我去哪里?” 算了,这玩意要么是智商不够,要么就是不会说话。 数量惊人的咒灵潜藏在涌动的波涛中,破碎的脸消失又闪现。 哪怕是故意豢养,委实太过惊人。 鱼群一样的诅咒散开,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除了我以外,水里竟然还有复数的人类。 他们都在咒灵透明的腹中,摆着跪坐祈祷的姿势,肿胀不堪,早已死去多时! 湖水渐渐变得昏暗。 却有花朵一样的微弱的光在湖底莹莹荡漾。 “梅梅子!” 我试图命令咒灵下潜。 当我尝试调动“咒力”,我遏止不住地爆发出剧烈的咳嗽,身体突然失去力气,像脱线的人偶一样栽倒,难以动弹。 竟然会在这种时候! 太糟糕了。 这副躯壳在关键时刻能争气点吗!剧烈的痛感撕扯,像被无数凶恶的食人鱼大肆撕咬,我猛地发出抽气声,原本白净匀称的肢体已枯萎腐败。 咒灵带着我远去,离开湖水。 “梅梅子!” 我把它留在水底了。 我没有办法救它。 肉身以亲眼所见的速度飞快腐朽,沿着手臂向身体中心攀爬蔓延。 意识却清醒地旁观着。 握紧葵音交给我的刺刀,藏进衣袖。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发臭,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像是灵魂都烂掉了。 好不容易恢复些许力气,却被狠狠击中了。 山洪般的力道贯穿了身体,让我差点把胃液吐出来。 咒灵狼狈躲避来自五条悟的咒力。 那仅仅是风暴余波,却也足以危及性命。 为什么五条悟打的是咒灵,受伤的却是我,这玩意的咒术未免好用过头了吧。我分享了诅咒的感官,分担了它的痛觉,以及彼此的情绪。 等等。 不如说,正好是机会。 “比咒灵操术还要夸张啊,这些咒灵不是仅用术式操纵的。” “这种强度数量的诅咒,如果任由它们受命令行动会怎样——” 五条悟瞬移到葵音身边,发出毫不犹豫的一击,无数阴影破碎升空。 “你会死。” “看好了——” “我会祓除它们。” “一个不剩。” 啊喂,不是吧。 “搞快点!你想死吗?” 我踢了它一脚。 明显焦急起来。 我趴在咒灵腹部寻找着重伤的梅梅子。 觉得它的脑子简直笨得无药可救。 梅梅子的想法很好猜,它喜欢我,就想赖在我身边。 在围绕我为存在的世界,以及存在其中的梅梅子的自我,可能只有核桃那么大——里面只有想见小夜,喜欢小夜,以及,请务必喜欢我。 它只需要注视我,不需要考虑任何人的眼光,这样的情感对人类而言是病态的,那同时也意味着毫无虚伪。 梅梅子不应该死,它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我无能为力了。 被撕裂的感觉迅速蔓延。 像是一匹野兽挣开缰绳,想用撕咬来发泄,任何存在的活物都会被咬得鲜血淋漓。我重重摔在五条悟怀里,呼吸差点停止。 是相当富有技巧性的咒力操作。打破包裹在外的铁皮,而不伤及里面的瓷器。 但他不知道,我与咒灵的感官是相通的。 当他把我从咒灵身体里摘出来,我同样经历了一次不像样的“死亡”。 根本毫无招架之力,整个人被烧毁殆尽。连同那份无能的恐惧也深深地残留在我的记忆。 头晕目眩。 身体像脱水一样,提不起气力。 “等、等等……别看我!”我颤巍巍地,试图掩饰身体的异常。 平常这种小事情,只要重置一次就能回到正常。 捏住下巴,中指指节顶住下颚软肉。 我的身影倒映在心灵的虹膜之上,他把我禁锢在双眼之中。 “小夜。” 他轻轻抚摸我的额头,蛊惑一般的温柔:“现在,你感觉怎样?” “我……相信着五条先生。”我的手因为疼痛止不住地发抖。 人僵直着。 “是吗?”他深深地注视着我,深邃的苍蓝眼眸似乎凝结着若有若无的波澜。 不容置疑的吻,撬开牙关,舌尖闯进来。 带着难以忽视的占有欲。 土拨鼠尖叫。 做什么啊!别这样我很害怕啊! 在注意到我的抗拒,他甚至有余力分出一只手按住后脑勺,肆意掠夺着。 五条悟在我看来是个辨别力异常敏锐的人,不愿意被框框条条束缚,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的没的。 行动力还强,精神免疫拉满。 痛苦面具。 心脏猛烈地撞击心室,不由自主感到畏惧,血液在身体里奔流,如同燃烧的阴火。他银白的头发就像暖雪一样,狎昵地滑过微热的皮肤,让我联想起蛇滑过皮肤的感觉。 葵音在他身后。 血红的鬼影互相融合吞噬,化作巨蛇砸向五条悟,将整个空间里湖水都卷起。 狠狠咬紧五条悟,朝山壁撞击。 葵音颤抖着扑倒水中。 “救救我,黄泉……大人……” 我接着这股推力与他拉开距离。 手腕利索地一翻,将葵音给我的尖刀刺进动脉。 “啊!——” 葵音停止挣扎,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吼。她像疯子一样朝天伸出手。 “不要丢下我!妈妈!” 重力带着我这团即将变成马赛克的腐败烂肉下坠。 仿佛听见近在咫尺的胃袋蠕动声。 以及长谷川葵音崩溃扭曲的尖叫。 高能、恐怖、幽暗,一如毁灭前夕破裂的泡沫。 意识断开。 意识重连。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发生了什么,五条老师?” 我扑棱扑棱地眨眼睛。 吓死了,你差点就要被狗咬了知道吗? 还好我技高一筹。 但……诅咒并没有消失。顽强的霉菌一样附在皮肤上。 我不知道它是真的,还是心理作用。 【你是月见里黄泉的转世。】 不能再死了。 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五条悟比我以为的还要扭曲。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这场疯狂的剧目,会如何收场呢? 我由着他拉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拉起来,坐到他手臂上。 腥风血雨飘落,没有弄脏他分毫。 是如宝石般清冽的人。 “五条老师?” 他脸上的神色有如凝固了一般,是令人心悸的美。 这个最强的男人啊。 “小夜,你想做什么?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老师想跟我谈什么呢?” “你的所作所为,我想要听你亲口说出答案。” 果然……瞒不住了。 我克制不住地笑起来,那是献给胜利者的笑容,如鲜花馥郁艳丽。 “那样就没意思了吧,老师……我很努力地实现了老师的愿望,反倒受到质疑。” “好累啊。” 心情,不太好。 “小夜酱,再稍微依赖我一点吧,老师是很期待的……” 他的手穿过衣服下摆,抱在怀里不撒手,肆无忌惮,揉捏得我几乎站不住。 欲色在眼中缓缓流淌。 “想和你一起下地狱。” 是邀请,也是诅咒。 我睁大眼,感受到眼睛的刺痛,骨髓深处开始震颤。 “……作为女朋友,我可以给老师一个特别的权利。” 我讨厌欠人情,出于礼貌和公平,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但是你绝对不要考虑任何真正的,内心情感上的反应。 不可能有更多了。 “——要向我许愿吗?” 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的女朋友可真厉害呢。”他违心地称赞着。 这个姿势。 “老师说过,我是月见里黄泉的转世,现在的我应该有能力攫取长谷川葵音的术式。” “想从你口里听到真心话,果然很难啊。”五条悟说:“许愿能做到什么?你能改变过去?” “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没办法更改的,我只能改变将来的事情。” 我微微一愣。 ……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我现在只是普通人,我又不是神,许什么愿……人设都快崩没了。 简直疯了。 他眼神闪烁着浓浓的好奇心和探究欲,兴奋得像是把鼻尖涂抹奶油,我像甜品一样被他圈在怀里。 “小夜,你现在也意识到了啊。” 那只猫。 被薛定谔捏造出来的猫,直截了当地展现给别人观测的猫。 那只被氰|化物剧毒包围的猫终将失去非生非死的叠加性,一切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如果……猫不存在呢。 如果猫一开始就不在匣子里,它很过分。 它拒绝了自己的命运,逃出去,要怎么办。 双脚发软,使不上力。他的脖颈看得到清晰的血管,像不存在的汗渍一样,清晰明了的印在脑子里。 但是他身上的味道。 哪怕什么也不做,也仿佛把人包围起来。 “对于拥有【六眼】的我,始终无法关闭看到咒力流动,小夜的咒力比普通人还要模糊,我曾经把它称作【天与咒缚】。” 我并不是【天与咒缚】,那不过是他为了让我入籍高专,强行解释的二设而已。 他攥紧腰肢。 男性精准的力度活像剔骨刀,按着不合时宜的地方,毫不留情地推进向上,肆意妄为地压着摆弄。 自己正被他肢解,把筋骨一寸寸剥开,捏在手心把玩。 咬紧后牙槽,轻声喘气。 “哈……”这个混蛋…… “普通人会不断泄露咒力,咒术师的咒力在本人体内流转,你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无意识地拒绝咒力哦~咒力会像风一样经过你,曾经这个过程不会在你身上留下任何东西,非常非常有趣。” “虽然小夜总是神神秘秘的,好像在背地里搞坏事的样子,其实我并不讨厌哦~包括执着刷好感度的行为话术,还挺可爱的,与其说是海王,不如说是连环杀人狂。” 连环杀人狂是不是稍微过分了,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 他掐着撒娇般的嗓音说: “告诉我嘛,为什么会发生变化呢?” “老师是很有包容心的。” “哈……” 疯子。 他的面孔纯净无暇,染着透明的色泽。鼻息拂过眼帘,轻柔地像是用鼻尖触碰小猫。 是我无数次亲吻过的人。 却让我不由自主地战栗。 我无法忍受这样的情感,像是把世界的光抹去,后知后觉地感到被烈火灼烧。 唯一的光只留在一个人身上,我轻轻飘荡在天地间,被一切吞噬、淹没、享用。在纯粹汹涌的光芒中,大海的鳞光漫过脚踝,海岸线无限地延展。我有时踏进波浪,有时又返回沙岸,这么不停地走着,或者驻足遥望细润的海风,这让我感到了久违的眩晕。 柔软的嘴唇贴在了一起,舌尖试探性地舔舐,留下水润的印记。 他的皮肤也是柔软的。 与令人发指的恶劣性格截然相反。 互相确认着浸润于对方瞳孔的倒影,鼻息交融在一起,咬了咬上唇,又咬住下唇。 他忍不住发出了快乐的声音。 “一直觉得,老师的唇很淡呢。”描摹唇形,用指腹沿着齿印按压着,凑在耳边发出漫不经心的低语。 “简直像在勾人把它染红似的。” 倾身而上,打开双臂拥住他的脖子,把身体的重量完全交给他。 “可以吗?五条老师。” 他懒洋洋的表情有了变化,仿佛带上了轻微的血腥味。 “等了好久,老师一直没有来。” “请安慰一下我吧。” 我轻轻地,像是品尝甜品一样,沿着他的唇瓣舔舐着。 最初只是轻轻地啄,他的舌很快被挑动起来,反过来索求更多。 衣服被撩起一半,身体随着他弹钢琴般抚摸的手指,违背意志地攀升灼热。 我在唇齿纠缠的间隙溢出湿热叹息,锲而不舍地夺取。身体的疼痛像电流,从最敏感的提防灼烧开。 完全不够。 身体不自觉地往后仰,双脚蹭着他的背后,渴望着更多接触。 温柔冷感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昂扬艳丽。 也许,带着透明感的男人,本来就是裹着糖衣的妖怪。 一个高调的猎手。 正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嗯哼~。” “……继续。” 放纵一下,也未尝不可吧。 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 他抱住我纤细的身体,宠爱地抚摸艳泽的长发。 叼紧猎物般的吻,带着与生俱来的恶劣,从胸口到脖颈,一路向上。 他的手轻轻梳起我因汗水而黏湿的长发,星空色的眼眸出现在膨胀的视野中。 他亲吻指根,撕下了伪装。 身体烫得厉害,简直要把脑子烧糊了一样。手指痉挛般地掐住他的和后背。 我死死地咬住他的肩膀,不让声音溢出来。 是我先动手的,我承认。但是,之后肯定不该是这个发展。 没想到他居然敢这么过分! 身为理智的部分开始做出抵抗。 已经无济于事。 …… 有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吸引了我寥寥无几的注意力。 仅仅一墙之隔。 是黑井美里。 “医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长谷川茉莉是长谷川葵音的第二人格了?” “……对不起黑井,我是医生,保护病人的隐私是我的职责。” “戴森医生,我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茉莉这孩子很特别,我见过她小时候的样子,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她经常听到不存在的声音困扰着,创造了葵音的人格来保护她自己。” 戴森医生的声音微妙地停顿了好一阵。 “不过我有其他想法,葵音是她阻隔了人性的状态。茉莉是在爱中长大的,她的母亲患有严重的阿兹海默疾病,常常处于无法与人交流的状态,她是私生子无法得到承认,却具备足够的人性,面对格格不入的世界,变得疯狂了。” “医生你在说什么?” “茉莉和葵音是一体的,他们的记忆相同,思维也基本没有太大差异。只是当葵音主动出现在我面前,告知她存在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伪装人类了。她很特别,根本无法用正常人的想法来判断她的思维,造成这种差异的,似乎与他们生来就能听见的声音有关。” “成年人像强壮有力的大树,能够遮风挡雨,有时却会被巨石砸断,因为三观已经固化了,会被难以理解的事物逼疯。孩童就像生长中的幼苗,虽然会被巨石的重量扭曲,却会顽强地生长下去。” …… “对茉莉和葵音而言,世界本来就是充满诅咒和扭曲的。她的母亲拥有奇迹的资质,茉莉继承了血液中的魔性,这几乎等同于诅咒。后来她母亲死去了,又发生了那种丑闻,葵音就开始代替茉莉出现了。” “唔!” 要出声吗? ——但是为什么非躲不可? 感觉眼圈发疼,朦朦胧胧的,身体深处却扬起奇妙的感觉,让我喘不上气。 哪怕纤细的腰肢没有被他牢牢禁锢,我也提不起反抗的力气。 应该要不满才对。 能让万物争先恐后生长的,甜腻的喘息,又娇又媚。身体的反应,也一定如实地传达给他了。 “哈啊……嗯……” 细细的抽噎中,我闭着眼含住他的耳垂,用舌尖,吹出气息。指腹贴着若隐若现的喉结,一下接一下来回磨蹭。 我看不见他在做什么,只感到自己的腿突然被拉开。而后他的腿挤进两腿之间。 被吻了。 非常强势地。 “只是这种程度你不会满足的吧?” “……不。” 腿间有被什么压迫着的感觉。 他的味道,以及我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的强健有力心跳。 他抹掉生理性的眼泪,嗓音低沉:“害怕什么?你的东西哦。” “……不要。” 他的喉咙剧烈地抖动着。 流动着色彩的黑暗,竟连恐惧本身,也产生了甜美的感觉。 肯定是哪里正崩坏了吧。 “……不要。”裙子上掀贴着髋骨,持续着的微妙的声音,拉扯进深渊的感觉,从来没有过,这种事情。进来的话,我不会原谅你的……要疯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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