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的人明显多了起来，与【帐】里是两个世界。人们的神情举止，乃至路边的树木花草，都显得招摇而鲜活。 “我在医院见到了藤原同学的双胞胎姐姐，她把藤原同学的遗物给了我。” “你挨骂了吗？” “……没有。” 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 好像被他发现了，我不高兴的事。 购物中心的大型广告屏正轮换播放着流量大咖，那些人物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无论镜头外的真实多么糟糕无趣，至少在精心打造的画面中，他们都笑得宛如人生赢家。 这些娓娓不倦的人生导师，宣扬着人人平等，和充满希望的消费哲学。 所有人都可以如明星一样光彩照人，都可以用热情为生活带来希望，只要肯不断地花钱。 永无止境，永不放弃。 “五条老师，你没有特别想问我的吗？” 他唇角弯起，回以高深莫测的危险笑容。 “有哦，我眼睛很好，所以不只是破了的丝袜，或者不应存在的灰尘，就算你身上粘了一根陌生的猫毛，老师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开口前伸出食指，制止了我。 招摇的狗尾巴草似的，摇摆着手指。 “想好要怎么解释了吗？老师不接受平地摔之类的理由哦。” 他说：“比起东拉西扯，我更希望你能主动坦白。” “……” 坦白吗？ 直接公布答案就没意思了吧。秘密之所以会成为秘密，就是因为它只对特定的人开放，能够堪破真相之人，会得到命运的宠爱。 我随意移开目光，看到一对情侣正当街激烈争吵，似乎是涉及出轨的原则问题。 那个女孩子紧攥拳头，大声质问，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啊。 女：“你们是什么关系！？” 男：“就是普通的同事，你不要没事乱发脾气，正好那天单位组织聚餐，我喝多了，被别的同事拜托她送我回酒店。” 女：“还有呢？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男：“就你看到的那样，她顺手帮我接了你打来的电话。我保证不跟她发生什么，这还不够吗？你不要看到异性就找借口吵架！” 女：“你最好坦白清楚！” 我：“……” 做梦呢你。 代入感很强，已经想要战略性转移了。 无数历史证明，凡是涉及态度的问题，都是套路和试探。礼貌性滑跪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暴露更多细节失误，可能还会起反效果。 不如继续装死。 我偷偷打量毫无察觉的五条悟，决定未雨绸缪给自己规划点小事情做。 ——主要在心理上，物理隔离会比较有安全感。 他们的争吵反倒提醒了我，一直以来，我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五条悟会脚踏两只船。 想要获得更多的关爱，追求背德的刺激，拒绝承担责任，不断放纵，追逐热情，以及渴望伤害。 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其实这是很常见的人类秉性不是吗？ 但五条悟，他不是什么落在人群里就找不到的普通男人，比金字塔尖的广告人物更加神气。 灯火璀璨的夜晚，音乐声远远地传来，一切都显得晶莹剔透，如徜徉起落潮汐的辉煌之海。 在繁星入世的夜间行走，光影模糊了轮廓。 这个外形完美的男人看起来比往常单薄，身材修长匀称，越发衬得他容颜白皙俊美。 比起在里世界耀武扬威，然后某天被从天而降勇者打败的大魔王，他更像是微服私访的大明星。 突然，他朝一个女生走过去，伸出手，俊美的脸没有丝毫笑意。“你刚刚偷拍了我女朋友吧，快删掉。” “对不起实在忍不住，可以……” “不可以。” 非常强硬地要求对方删掉照片。 女生不得不屈从，最后眼睛都红了，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恨。 他又如法炮制，站在瑟缩的四眼仔面前刷刷地冒杀气。 “干干干嘛？” “需要我提醒，偷拍照片，还被对方男朋友发现的变态行径吗？” 夺过手机用对方手指划开屏幕，找到照片删除。 下一个。 “哇啊啊！你是违反的，我要报警！！” 和平的东京都，一个红名玩家在游荡。 这位满级大魔王踩着战斗曲的步伐，满大街给人找不痛快。 他忍不住抱怨：“为什么总有人窥觊别人的东西，不只是男人，女人，甚至连诅咒都想掺一脚。” 由梅梅子引发的迁怒范围也太广了，而且就危险程度而言，诅咒的威胁居然是最低的，你对我受欢迎这件事究竟有多大怨气。 请让我跟你划清界限。 这个无理取闹的男人是谁呢？不认识。 “大概我身上充满了助理的气质，大明星先生？” “不对吧，那样应该我被偷拍得更多才对！” 你不行。 气质……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 “要说助理气质，伊地知才是完美贴合，他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这是偏见。 你可能对伊地知先生的贤惠以及受欢迎程度，存在某种误解。 脚步放缓。 我疑惑回头。 发现五条悟的目光在橱窗那件，在网上被称作童贞杀手的露背毛衣停留了超过十秒。 警觉之。 不动声色地露出甜美可口的笑容。 “那个。” “五条老师，可以走到我前面吗？” “啊，也不是不可以，为什么？” “突然很想看老师的背影，觉得有点帅气，快点嘛。” 他有点懵懂地被我推着朝前走，停下，没有安全感地回头看着我。那副样子倒是有点像被主人丢弃在路口的猫了。 “走到前面的路口可以吗？” “你不会突然逃走吧？” 又开始说奇怪的话了。 我歪头看了一会儿，伸出爪子，小幅度地朝空气招招手。 “喵喵？” “！” “啊没问题！~小夜酱，真拿你没办法，走到前面就可以了吧！”心情好起来了。 某种意义上，他其实真的挺好哄的。 “请，墨镜务必戴上。” 修长的男人有着冷清的线条，令人不由得联想起极圈上空凝固了的碧蓝霜华，太阳带电粒子流搅动高空分子，大气在巨大的压力下痛不欲生，跳跃的光穿越缤纷彼世，激荡繁华的喧嚣，涨落徒然的荒芜，于终点回首。 晚风吹过。 声色犬马，掠影浮光，无边风华。 强烈的黑色与白色碰撞在一起，赏心悦目。 “果然还是五条老师更帅。” 他摘下墨镜。 深邃的冰蓝色眼眸是最顶级的宝石，初月色的睫毛透明纤长，淡淡垂落的影子如孔雀尾羽。 与天王巨星恋爱的气质扑面而来。 “就算不是咒术师，老师也会是非常闪耀的人。” 我真诚地说，缓缓眨眼。 而后凑近了。 他单臂往前一撑，高大上身倾压下来。 树影滚动。 呼吸轻微沉入寒冬湖底，很近很近地，结着一层并不坚固的冰。 但这不重要。大脑只想快乐，妄图追寻到更多细小的声音，骚动如根须。 “想要吻你。” 是陷阱。 我神情为难地看着大街周围，满脸写着“有情况”且悄悄关注的路人甲乙丙丁。 娇羞且冷酷地命令：“不要，憋着。” 五条悟：“？” 不可置信。 微笑。 在他急速运行脑筋急转弯之前，双手蹭着他胳膊，甜甜地说： “我饿了，走吧？” “……哦啊。” 无比自信的男人摸不着头脑，把它理解成了恋人突然想撒娇，于是开开心心带着我去觅食了。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持续到我借口去洗手间，接着冲进隔壁便利店换好了过膝袜，再优雅地回到座位，才正式宣告结束。 接下来礼貌地拒绝了逛街安排，以至于五条悟肉眼可见的失望。 他往后背一靠。 “你居然背着我【偷偷】把丝袜换掉了。” “……” 他竟然说出来了。 他完全不会尴尬吗？ 听起来就好像幼稚园的小女生，指责手拉手结伴去洗手间的小伙伴觉醒了隐私观念。 “……嗯。被店员提醒了，果然还是有点失礼。” 他靠在沙发，发起牢骚：“但是不可以背着我偷偷做哦，因为之前约好了。” “是吗？” 你不要擅自篡改记忆。 要是有天我被折磨成斯德哥尔摩患者，我会装作有这么回事的。 “我想给你买衣服，平常很少看到你穿新衣服。” “没办法，平常有高专|制服了。” “不过，要是十七八岁的女生，正好是喜欢打扮的年纪哦。” 他理直气壮地说：“我们高专也不全是守旧的老古板，可以给可爱的女孩子特殊照顾，当然主要是穿给我看。” 啊这。 “便服一点都不实用。” “我想看你穿。”强调。 “下次总有机会的。” “今天跟下次的怎么能一样。” “而且已经很晚了，我还要补上完整报告，这次涉及到特级，接头人应该会通宵等我这边的情报。” “难得这次中了特等票。” 嗯嗯嗯哦哦哦好的好的我知道了特等票是个什么东西听起来就不正经还是略过吧。 …… “说的也是。偶尔规划一下，把不那么重要的工作交接给别人，好好度个假吧。” “真敷衍啊。” “下次再说吧。” 把聪明才智浪费在跟这种事情斗智斗勇，还真是可耻啊。 是五条悟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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