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之物。 明面上的情报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人也只是一无所知地生活。所幸这个世界还存在着“网络”。 只需要一根网线,一台电脑,一些耐心,和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幸运,就可以找到拥有相同好奇心的伙伴,从他们口中获得【真相】的片羽吉光。 人类渴望感情链接,渴望回避孤独,渴望自我暴露。 在现实世界讳莫如深,甚至花费金钱也不一定能得到东西,一旦隐匿了自身的【真实】,却可以对陌生人和盘托出。 因此,我才能够轻易地加入这个线上小组。 非正常皇家研究协会。 听名字就是老中二病了。 “被那些东西袭击的人,什么样的都有。” “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出事的地点,彼此之间毫无联系。” “出门被汽车撞,小概率,被楼上的花盆砸到,小概率,跨海大桥断裂,小概率,突发台风,小概率。” “极小的概率发生某个人身上,简直就像被选中了一样。” “所以这些东西,就是所谓的诅咒吗?” 文字不断在屏幕滚动,夹杂着怪异或血腥的照片。 那些照片大量聚焦着封闭的空间。反常的静置物,包括肢体的细节,或者平静到丧失的表情……都呈现出一种陌生化,仿佛与现实抽离的观看体验。在发暗到近乎模糊的光线下,显得十分阴间,可谓细思恐极。 考虑到部分照片甚至明显是偷拍的角度,很容易令人怀疑其来路不正。 而且有几张照片,怎么说好呢? ……稍微有些在意啊。 与我这种小打小闹不同,毕竟我又不是真的在意,这个网上小组其实是被施暴者的精神家园。 组长听说曾有长期遭受校园暴力的经历。最灰暗的时刻,是被人渣们按在人体解剖模型上要求嘴对嘴吻。 ……被欺负到流泪,反抗无能被暴打,痛到无法出声,被反锁进医务器材室,直到24个小时后才被警察救出来。 这段遭遇使他从此对配色阴间的灵异照片有了特别的迷恋,甚至觉得原本恐怖的解剖模型拥有治愈心灵的神秘力量,常常主动向它祈祷求助。 啊总之,这个小组都是差不多,拥有类似经历,对现实世界极度失望的人。 不在绝望中爆发,就在绝望中沉沦。 理所当然的吧。 在仿佛清一色论坛水贴的“细思恐极”系列中,突然来个特摄写实风的,简直就像成群结队的蚂蚁中混入一只大象。就算这只大象画质拉胯如360P的av,也显得挺违和的。 截图,调整亮度和曲线,让隐藏在阴影的部分更加暴露。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组成的黑乎乎的一团。看上去,平静,拙劣。 它的脚分开瘫坐着,指甲很长,皮肤皱巴巴的似乎有些脱水。呈现出一种恐惧又无力的状态,好像轻易接受了【命运】。 如果它是活着的东西,它会拥有灵魂吗? “呐呐还在吗?被吓到了吗,说些什么吧妹妹~@月见里黄泉” 黄泉就是小夜(小夜:さや,指神秘之物)。 “都说了不要给新人发太刺激的东西,打个码啊,万一吓跑了怎么办?” “恶心,这个什么鬼东西?是真的,而不是特效化妆什么的吗?好恶心。” “@非正常皇家骑士长,不愧是我们超级伟大的组长!太棒了!有这些一定能打败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吧?” 非正常皇家骑士长:“诸君,我搞到真的了!这就是【人类】,请务必再忍耐一段时间,胜利会是我们的。” 人类吗,还真敢说啊。 月见里黄泉:“还真是有够丑的啊。” 接下来,好戏才会开演吧。 结束掉毫无营养的对话,我清除了浏览痕迹,关闭电脑,从网吧走出来。 易拉罐滚动向前,碰撞着滚下楼梯。我看到了落地橱窗面前,穿戴口罩、鸭舌帽、运动卫衣和工装裤的自己,是跟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盐酷风。高楼垂下庞大的阴影,仿佛审视地伫立于两侧。 与人类相关的无形之物。 以憎恨为养料,以扭曲为形体,配恐惧为点缀,并且以食人为乐。 有趣。 舞台已经搭建完成,演员各自就位,八音盒蓄势待发,待某个契机达成,信鸽将会捎来剧目开始的喜悦。 直到,这一天。 我收到了陌生的短信: 【080******13:星野同学,很抱歉用这种方式打扰你,意外得知有对星野同学不利的家伙在你身边,这么沉默下去的话,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我是四班的石黑,放学以后可以见上一面吗,不会耽搁很长时间,我希望能保护星野同学。】 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对不起,到底是回事呢?听起来似乎很严重,请让我们先告诉老师或者报警吧。】 【080******13:对不起,我现在只能说这么多。不是阻止的意思,只是不想让星野同学为难或者后悔,告诉老师或者报警都是星野同学的权利,但是在那之前,有些事情必须要当面说清楚才行。】 【很抱歉让石黑同学为难了,对方是我认识的人吗?】 【080******13:想知道就来见我吧,带上信得过的人也可以。我不会伤害星野同学的。】 * 03/24,金曜日。春假前。 7:30AM 弓道社。 距离正式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干脆到了社团活动室,在那里看到了认识的社员。 正在打扫卫生的是小我一届的藤原。 “早安,好久不见,让我来帮你吧。” 藤原像兔子一样跳起来,礼貌又惶恐地拒绝了:“啊不必了,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学姐身体好些了吗?” 我肯定地告诉她好多了。她开心地笑起来,眼睛一亮说:“学姐你换新发带了。” “是我男朋友送的,好看吗?” 话音刚落,身边围起三张面孔,连一身长袴的长崎都拿着弓具凑了过来。 所以大家只是表面各做各的事情,其实一直在暗搓搓关注这边吗? 我流露出恰当的迷惑,表示自己白色情人节那天已经说过有男朋友的事了。 三人不知为何激动起来。 “那个,学姐只是说自己有,却完全没有谈论过……” “其实我们都特别好奇!但是因为星野不常来过来,大家都找不到机会开口。” “社团活动一周最多保证两次出勤吧,而且几乎只在早上出现,不过长期病假不是你的错啦。” “对对,感觉星野是慢热型的,做什么都很认真,是绝对会细水长流走到结婚的类型。学校里的告白都认真地拒绝了。” “……呐呐,所以呢~对方真的是传说中、天降的青梅竹马吗?告诉我吧?” 好像完美地融入青春少女的恋爱话题了,不愧是我。 “他很帅,很喜欢我。我也在尝试喜欢他。” “……” 麻雀叽叽喳喳。室内一片沉默。 大家都等着我继续,而我等着他们回应。当我期待地看向他们,那种尘埃落定的尴尬仿佛在指责:就这? 是的,就这。虽然我不敢直视,眉眼含羞,语调甚至有不自然的昂扬,看起来是想要分享特别心情的恋爱脑——但这不代表我就是真的想谈给大家听。 “咋听下似乎有点甜,又似乎差了点什么。” “……就很普通的感觉。” “欸欸!尝试,怎么这样……是对学姐不够好吗?” “不是不是!”我不得不解释。“啊不是觉得他不好的意思,只是在相处时,确实感到很不安……总觉得跟想象中的不一样,让我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对方很温柔,也很迁就我,但总觉得……那种温柔并不是非我不可,而且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吧……就感觉很丢脸的样子。”我羞涩又做作地感叹:“恋爱这种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令人苦恼呢。” 8:30AM 上课时间。 沉浸式地另类体验,翻动书页的声音不时响起,一派和平与奋斗的日常,仿佛是隔岸观火的。 有个声音在说:其实你很讨厌这样吧。 很讨厌啊。 讨厌循规蹈矩的生活。 兴趣索然地拿笔装样子,甚至还在装模作样地记笔记,脑子里却神游着白色情人节发生的事。 白色情人节通常是男生给女生回礼的日子。 关键词:回礼。 2月14日,情人节,女生送给男生巧克力。3月14日,白色情人节,又称回礼节,对女生有想法的男生,会在当天回赠巧克力。这是全世界因羞涩而缄默于口的少年少女们,让恋情大白天下的最好节日。 情人节我没有给他准备礼物,所以没有回礼。 问:为什么我没有给五条悟礼物呢? 答:情人节我们还不认识。 只差了几天,好险。 他好像对此很不爽的样子。作为一名模范形式自由主义者,他很期待来年情人节成为我的白色情人节,白色情人节再成为他的情人节,以此弥补错过的节日。 故意反常理而为之,咋听有点像无理取闹。然而里面潜藏的心意是,他给我真正确定心意的时间是十一个月,这大概可以归属于成年人的不动声色的体贴。 第三类永动机是吧,莫非以为我会很感动?真是幼稚。 这些细节是不可能让外人知道的,绝对不会。工具人嘛,玩玩就算了,未来肯定是要分手的。舆论上,提前营造出努力又笨拙的傻白甜形象,才能占据进可攻退可守的不败之地。 然而这导致的结果就是,当弓道社的三人听闻对方比我大十岁(实际十一岁),经常迟到只会花言巧语下次还敢等等,顿时陷入巨大的自我怀疑。我试图为自己挽尊,他们更加同情了。 “呜啊!星野的天然呆是真的。” “你被骗了啊!对方明显吃定你了啊!”这是性格耿直张扬的长崎。 藤原埋着头,指头绞紧,鞋跟摩挲,似乎陷入巨大的悲痛:“很难得看到学姐羞涩的样子,跟平常在学校里完全不一样呢。能忍受这么多缺点(小声),说明学姐真的很喜欢他吧。”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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