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璃月居住吗?” 一起用过午餐后,优菈望着琅青的衣着打扮,清了清嗓子,端坐在椅子上,主动找了点话题。 琅青叫了两杯果汁,她递给优菈一杯,对着自己的喝了一大口,“没错。” “哦……你还染了头发?” “嗯,原来的颜色太招摇了,我想低调一些,起码不会一被人看到就朝着『天青骑士』的方向联想。”琅青说着还摸了摸自己脸侧的黑色短发,不过自她和胡桃封印奥赛尔后,估计这副模样也没法低调了。 “不过。”优菈听见她苦笑一声,琅青想起罗莎莉亚、迪卢克、凯亚他们毫不费力的认出自己,又道:“被熟人多看两眼还是很容易就认出来的。” 那确实。 优菈低头啜饮,她并没有依照发色主观认人,而是巡逻无意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后,脑子里就空成一片白,回过头来,自己已经站在她身前了。 放下杯子,优菈对着桌一侧的东西问出声:“你怎么买这么多礼品?” “我刚回到蒙德,想着去看望普希卡一家,但是空手去实在有些失礼,我不清楚这么多年他们的喜好是否有所改变,所以见到不错的东西就一股脑买了下来。” “刚回到蒙德?那你怎么不通知我们?你是不是又想悄悄的来悄悄的走?!” 看着对方为难的笑脸,优菈知道自己的疑问被佐证,她轻哼一声:“如此对待旧友实在失礼,这个仇我记下了。” 琅青忙赔笑道:“是我不对。” 优菈看着琅青购买的礼物,多半是城南的寻常点心、时令水果、城东的养生茶饮,没什么新意,但胜在合乎礼节。 光是为置办这些东西,就要奔走一个上午,想着她挑选礼物的苦恼模样,优菈在心里不免盘算起来。 “都买完了吗?” “差不多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登门拜访?” “就今天下午。” 利波尔时隔五年回到蒙德城,也幸好遇见了自己,不知道她是否还能记得去普希卡一家的路,兴许自己可以为她引路。 想到这里,优菈有些自信满满,她挺起胸脯,暗示道:“我今日的巡逻时间结束了,正好下午有空闲。” “哦。”琅青似乎是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评价道:“那还挺好的。” 那还挺好的。 挺好的。 挺好的?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敷衍? 优菈看着琅青,这家伙在骑士团待人一向谦和有礼,但可能自己并不知晓,她偶尔会给人一种有障壁的感觉。 琅青当过骑士,也在贵族跟前长大,尽管行事作风没学到贵族的精髓,但是她非常真诚,或者说在某些地方,她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来看待他人的处境,所以会给人一种疏远的错觉。 比如现在。 她是真的认为有假期很棒。 因为琅青在骑士团以利波尔身份任职的时候,非常痛苦。 处理堆积如山的案卷,对盗贼团围剿后数不胜数的战后事宜,甚至其他队伍骑士的月末总结也往她这里送,她忙到叫苦不迭。 有人形容忙碌是“几乎没有休息时间”而她不是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她就是没有休息时间。 三下五除二喝完剩下的果汁,琅青抹了抹嘴,靠在椅背上痛痛快快的舒出一口气。 所以,下午能够得出空闲,真的非常幸福。 “嗯,是挺不错,但我还没有什么安排。” 优菈见她对自己的暗示没什么反应,还把果汁喝的如此之快,估计是要与自己道别,她有些急:“所以……” 琅青站起身,自顾自拿上东西,“嗯,就先这样吧,谢谢你请我吃饭。” “等一下……” “你下午好好休息,骑士难得有半天空闲,下次见。” “你等一下!” 琅青拿了东西遂走,刚转身就听见优菈猛地站起身一拍桌子,把旁边的客人都吓了一跳,以为这边吵架了,琅青更是直接噤声。 这怎么了? 一片死寂,气氛有些尴尬,周围客人的视线齐刷刷往这边打来,兴许是意识到自己弄出来的声音太大,她气势大大减弱,声音也刻意放轻了许多。 “我、我叫你等一下。” “好的,你别急,还有什么事?” 优菈尴尬的红耳朵,但还是刻意保持风度,维持平和的语调说道:“我的意思是,你那么久没回来,一定认生吧,我正好顺路,就送你一起过去吧。” 理由十分合理,遣词造句也没有问题。 优菈在心里特意捋顺了一边,然后抬眼注视着琅青。 琅青没有回答,只是回望这位骑士。 “……” 为什么还不回答。 难道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还是她不太愿意和她一起走? 不应该啊……利波尔才不是这样的人。 难道是自己刚才无意识脱口而出的记仇,让她介意了? “……” 在优菈胡思乱想内耗自己的二十秒里,琅青露出一个看上去一无所知的微笑。 “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你比过去更有骑士风度,好体贴哦,那麻烦你了,优菈。” 优菈倚着桌子,长舒一口气。 两个人走了一路,聊了不少琅青离开蒙德后这个国家的变迁,还有前段时间闹的人心惶惶的龙灾,琅青则分享了自己在璃月的工作,以及奥赛尔进攻璃月港的事。 “那么我就到这里了。” 站在昨天就来过的普希卡一家门口,琅青提醒道。 “哦……” 优菈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也太快了吧”,然后故作正经,“难得过来一趟,我也和你一起进去吧,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琅青摇摇头,“没什么,我手里的东西有些多,你帮我拿一些吧,我去敲门。” 优菈从她的手里接过拎起来相对轻松的点心和茶叶,和琅青手里水果的重量,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你怎么不把水果给我——?” 优菈刚问出口,琅青敲响了房门,短促的敲门声过后,普希卡太太打开房门,看见了门外的琅青和优菈,她微微有些意外。 “琅青,你怎么过来了?”普希卡太太侧过身子看到优菈,“还有优菈小姐,好久不见了。” “下午好,普希卡太太,我和优菈贸然前来叨扰,不知道布朗爷爷怎么样了?” “他……” 看着琅青温和的笑意,普希卡太太将手放在围裙上局促的抹了一下,才将两个人迎进屋。 —— —— “哎呦!怎么有人在这里啊!” 下着大雨的时候,有个女孩瑟瑟发抖缩在灌木丛里,她顶着一枚翠绿色的叶子,叶子的大小足以遮挡住她的头,像枚斗笠一样,却无法遮挡住雨给她带来的阵阵寒意。 天刚蒙蒙亮,因为大雨,布朗不放心前几日载下的果苗,穿着雨衣跑来地里,确认果苗没问题后,他正准备回去,在路旁的灌木丛里发现了一个与嫩翠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女孩,她抱着一柄长剑,剑是蒙德制式,她的衣着却是邻国璃月样式,抱剑的手腕上有刻着花纹的银镯子。 她应该是璃月人。 雨已经渐渐小了起来,布朗盯了她许久,尽管身躯疲惫,但是从小训练的战斗本能驱使她抬起模糊的双眼。 “……是谁?” 她气息微弱,抬手想要拔剑,动弹了几下,手腕扭伤了没法做出动作,她用能动的另一只手死死握住剑柄。 布朗对她的出现很惊讶,他笑着回道:“我还要问你是谁哩,怎么出现在这里?你还好吗?” 视野越来越模糊,雨水顺着叶子打落下来,滴在皮肤上,引人瑟缩。 见她不说话,布朗壮着胆子与她缩短距离,他时不时就瞟一眼她怀里的剑,问到:“孩子,别担心,我不是坏人,只是个果农,你是不能动了吗?” “……” 不知是布朗和善的语气使人放松了警惕,还是几日以来没能合眼的疲惫让身体到达了极限,她无力的垂下头。 “我家就在附近,来吧。” 她看着那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试探性朝着自己伸出了手,想要握住,却连指尖都动不了了。 那双粗糙的大手向她更进一步,将她垂在泥地里的手捞起来,用温暖的体温包裹住了它。 一股暖和到足以令人落泪的温度传入心间。 “……我叫琅青……” 在心里祈祷他不是坏人,有气无力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尽管布朗年纪大了,但常年干农活的缘故,他出乎意料的有力。 布朗将她背了起来,连同她的剑也一起带回了家。 “琅青?还是璃月名呢?你的头发颜色和你的名字一样是青色的。我叫布朗·普希卡,他们都叫我老布朗,不过你和我的孙子差不多大,按照辈分,你得叫我一声爷爷。” “布朗……爷爷……” “哎。” 布朗爷爷高兴的应了一声,他背着琅青,步子踩在泥水上,迈的很快。 —— —— “这孩子带着剑呢。” “是啊,你看那剑多漂亮。” “父亲,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指这个,这孩子来路不明,问她什么都不说,看我们的眼神就像看仇人一样,还有她那柄剑,那柄剑一看就价值不菲,怎么是她这样的小孩能拿到的呢?” “哎呀,她怎么会来路不明呢?她叫琅青,我问她的时候她就回答了,再说了,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不认识咱们,表情警惕一点也很正常,慢慢放松她的警惕就好了。” “可是……” “没事,一会我去看看这孩子,可能是你们太面生,她认识我,还叫我爷爷哩。” “父亲,你就不怕她是什么危险人物吗?她的衣服下摆都是血污。” “嗯……看起来确实挺像个危险的孩子。” “我就说吧?!要不我们现在把她送到西风教堂里,或者是骑士团,让他们定夺怎么样?” “还是算了……她连我们都放松不下警惕,你给她送到那种地方,她更生活不好的。” “难道就一直这样下去吗?” “给她点时间吧,你看她拿着剑,但是面对陌生的我不也没刺吗?给她些时间,我相信她会变好的。” “唉……你总是这么心软……好吧,我听你的。” —— —— “布朗爷爷?!” 琅青一踏入老布朗的房间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水味道,她一下就锁定了整个房间的重点——那个躺在床上没有生气的老头。 琅青先是茫然的望着他,然后慌张的冲进去,她的腿不听使唤,只跑了两步就踉跄,优菈连忙从后面扶住她。 “喂!你小心点啊。” “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琅青说话有些不利索,她费力地扒着普希卡太太的袖子,抖着声音询问。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一直是这样,不如说昨天才是异常,听到你要来,他一下子变得特别好,不仅能坐起来,还有精神了。” 普希卡摸了摸琅青头,“我们以为能骗过你一次,估计就没事了,结果谁知道你这傻丫头第二天又回来,还是父亲懂你,一猜你就会回来,他总念着你。” “我……” 要是早些回来就好了。 脑子里凭空蹦出来一句话。 不,不是一句话,这不仅仅是一句话,这是对现状分析后给予自己的层层后悔。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 攥紧衣摆,告诉自己保持冷静。 过去的经验告诉她,后悔是最没有用的情感。 保持冷静,这样说不定能够让自己找到办法。 “……” 先看看他的状态。 琅青半天发不出声音,朝着老布朗走去。 昔日鲜活的老人此时躺在床上,紧闭双眼,面色灰白,曾经握着自己的双手就这样无力的垂在两侧,他呼吸微弱,按照琅青职业的特性来判断,估计是时日无多。 去请西风教堂的牧师?不,想必普希卡一家人早已找过了,就是因为牧师束手无策,所以布朗爷爷才会躺在这里。 琅青脑海里有个唯一人选。 前段时间送给她永生香的白术。 他的医术之高超,琅青从不怀疑,但琅青深知白术治人的方法,如果对方实在无力回天,白术总会用家传的禁术,将病人的病硬生生转移到自己身上,这也是这位妙手回春的大夫身体一贯孱弱的原因。 如果请他出诊的话,或许还有可能,白术绝不会对病人弃之不顾,但他的身体…… 与白术交往许久,琅青断然知道他不会拒绝这样的请求,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但是布朗爷爷的身体不能再拖了。 “牧师那边……?” 普希卡对着优菈摇摇头,答案早已了然,后者一脸担忧的望着琅青。 从老布朗的房间一出来,琅青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安静的可怕。 “利波尔……不,其实现在应该叫你,琅青。” 坐在琅青对面的普希卡迟疑了一下,说道:“父亲他……其实昨天交代了我一些事。” “您请说。” 处于思考中的缘故,琅青回答的有些木讷。 “父亲他年轻的时候曾在璃月待过一段日子,并在那边有一个好友,是做丧葬的,经营着一家叫做‘往生堂’的店,而他那个好友很多年前就去世了,据说是继承他衣钵的孙女帮他料理的后事。 朋友生前与父亲约好,如果有一天父亲不在人世,希望后事能让他们这些专业人士来料理,父亲也答应了这件事……” 突如其来关于死亡的话题让琅青瞳孔紧缩,普希卡继续说道:“父亲昨天看见了你的配饰……他说好像在你身上看见了老友,因为那种配饰只有往生堂的仪倌才会佩戴——琅青,你是往生堂的人吧?” “……我是。” 在心里感慨布朗爷爷的见多识广,琅青解下腰间的金色霓裳花配饰,放在面前透明的茶几上。 普希卡低下头,似乎是在忍耐着些什么。 “普希卡女士?” 普希卡摸了摸脸颊,那上面早就一片湿凉,她艰难地扯出一抹苦笑。 “父亲他昨天交代过,希望自己的后事能由你来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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