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王府门口,王府管家带着客气的笑容送走一位位前来贺喜的宾客,有些人表情压得很好,有些人却面色极为古怪,还有些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待送走最后一批人,管家叹了口气,随后面色一冷,挥袖道:“关门。” 王府大门骤然紧闭,只剩下地上随风翻滚的爆竹碎屑。 正厅内,萧若瑾面无表情地坐在主位上,府医正在动作小心地给萧若风包扎手掌,另一侧的百里成风端着下人递上来的茶水不咸不淡地啜饮了一口。 雷梦杀从隔壁走了过来,冲堂内诸人耸耸肩,“不肯叫人医治,仍由伤口流血呢,我把人打晕交给医女了。” 萧若瑾紧绷着脸,“去请易先生。” “不必了,我已经来了。”人未到,声先至,易卜走到正厅前,还没跨进门槛就见园径上飘过来一袭红衣。 说是飘,是真的飘,脚不见落地,一晃眼百步外的人就到眼前了。 “闪开。”来人淡淡开口。 厅内的萧若风顿时起身,推开府医上前,“你怎么到前面来了?” 东方既白不答,只皱着眉头瞧他被纱布包起来的手,萧若风将手往身后一藏,“不碍事,小伤而已。” 许是东方既白的脸色不好看,雷梦杀连忙探头替自家师弟说话,“真是小伤,我看过的,不出一个月绝对能好。” 冷然的眸子一斜,灼墨公子讪讪地缩回脑袋。 “手。” 东方既白就站在门口,没有要跨进去的样子,易卜就像被她堵在门外似的,萧若风再一迎出来,就没他进门的缝隙了,甚至都没人理他。 萧若风叹了口气,把受了伤的手伸出去,“我和师兄拦得及时,其实也没出什么大事,只是骨头受到了点伤。” 东方既白可不听他的,一手搭上他的手臂捏了捏,的确没捏出什么损伤,再看他掌心里还在沁血的纱布,朱唇抿了抿,红袖一扬,唰的一声拔出了他腰间的昊阙。 厅内原本还坐着的萧若瑾闻声倏地起立,眼皮直跳,“你要做什么!” 萧若风和易卜也在同一时间有了动作,萧若风用自己完好无损的左手环住了东方既白把人往怀里带,另一侧的易卜则是拂掌要来拦她。 本要去砍易文君一剑的东方既白一皱眉,见易卜还敢动手顿时抬脚朝他的腰腹狠狠踹了一脚,原本和亲传弟子大战一场了的易卜还没缓下身上的伤势就遭此神来一脚,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漆红的廊柱上口吐鲜血,整个人仿佛散架似的滑落。 “岳父大人!”萧若瑾骤然色变,连忙脚步匆匆地上前查看易卜的伤势。 这下,连淡定喝茶的百里成风也不好意思继续喝茶了,跟着出门看好像出气多进气少的易卜,一搭脉象眉头便不自觉皱起,“之前好像受了极重的伤。” 萧若风头皮一紧,看着怀里挑眉瞪眼的祖宗额穴突突跳了两下,“既白,别生气。” “我没生气。”东方既白面无表情地说道。 才怪。 萧若风不着痕迹地将她手里的昊阙夺回来丢给身后的雷梦杀,又示意府医赶紧上前给易卜看看,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他死了。 萧若瑾给府医让开了位置,随后面色冷厉地看向东方既白,正要出声斥责就看见胡错杨带着侍女急匆匆走了过来,训斥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谁料东方既白还不领情,锐利的视线如刀一般剜了他一眼。 萧若风打断了他们的眼神官司,拉着东方既白直接进厅内坐下,“事情我会处理,你安心坐着。” 胡错杨是跟着东方既白来的,可东方既白有轻功,眨眼就不见了,她只得脚步仓促地追过来。到正厅的时候见萧若风正哄着心气不顺的人,胡错杨的视线在他缠满纱布的手上一带,略微皱了下眉,随后才不紧不慢地和萧若瑾行了个礼,“妾身见过王爷。” 深吸了一口气,萧若瑾平复了一下语气,“发生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这里有我,你先去隔壁看看文君。” 胡错杨愣了一下,随后恭敬地应了声是。 萧若风眼看着东方既白的脸一寸寸冷下来,心中叹了口气,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它覆在自己受了伤的掌心里。 东方既白一扯唇,垂眸轻轻抚着缠了一圈圈的纱布,指腹滑过他虎口的位置,察觉到了些不寻常,她抬眼看着神色自若的萧若风,哼了一声。 他低头在她覆掌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东方既白愈发忿忿,冷眼瞥向廊下被人七手八脚扶起来的易卜,讥讽道:“影宗到底是来结亲的还是来搞刺杀的,怎么送一个不愿意嫁人还会武功的姑娘过来?” 萧若瑾沉声道:“弟妹,休要胡言。” 有些人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东方既白便冷笑一声:“要我说,若是王爷真看中了那副皮囊想把人弄到手,一开始就该把她的武功废了,她既然百般不愿,难道王爷就不怕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人直接往你心口上插刀子?” 萧若瑾脸色铁青,她的手背被人轻轻捏了捏,扭过头,就见萧若风满脸无奈。 她撇撇嘴,就此闭口不言。 脸色发白的易卜推开旁人的搀扶,双手拢袖朝萧若瑾拱了拱手,“今日之事,是老朽教女无方了,还请王爷准允老朽将文君带回去。” 萧若瑾面色一僵,“岳父大人……” 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联姻,就这么…… “王爷放心。”易卜递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婚约还是作数的。” 毕竟没有谁比萧若瑾更适合当影宗的伙伴了。 萧若瑾如同服下一颗定心丸,目光不经意地扫向偏厅敞开的房门,神色不由又多了几分郁郁。 “王爷!王爷!”王府侍卫急匆匆地从前门跑来,跑到近处才改成小步快走,“王爷,宫里来人了。” 是了,景玉王大婚遇刺,这是足够惊动宫中的消息了。 正厅内的人神色肃穆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见王府的管家陪着两名黄衣太监带着一小队禁军出现在他们面前。 “怎么是他们?”萧若风略微拧了拧眉。 掌印监浊心,掌剑监浊森,五大监来了两位,还是这两位。 “陛下听闻景玉王府发生的事,特命我二人前来调查情况。”浊心朝萧若瑾行了个礼,“王爷可有受伤?” 萧若瑾脸色平静了下来,“本王并未受伤,倒是九弟,一时不慎划伤了手掌。” 咔嚓。 背后传来扶手断裂的声音,浊心在萧若瑾僵硬的神色中举目跃过他的肩膀望去,只见身姿窈窕的红衣美人手心向下洒了许多木屑,上好的黄花梨椅子就那么被她徒手捏碎了一边的扶手。 东方既白轻飘飘地说道:“抱歉,一时不慎。” 萧若瑾扯了扯唇角,“若风,弟妹怀有身孕,莫叫她在这里费神了,免得动了胎气。” 小祖宗脾气上来了人前不好哄,说一句怼一句,不说话就动手,再过一会儿说不定她要把这景玉王府都给拆了,“既白,我们先回府,好不好?” 东方既白睨了他一眼,起身。 萧若风顿时松了口气,没受伤的左手牵着她从厅中走出去,霜却带着两只小狮子守在琅琊王府的马车上,见主子们出来立刻将他们迎上去。 车帘一落,萧若风捏了捏她的手心,“我以后会小心的。” 东方既白抿了抿唇,本是不想理他的,偏生他双眼温温柔柔地望着她,隐约透出了一丝乖巧,她又忍不住一撇嘴,“你上上下下连头发丝都是我的,我不许你受伤,要是再有下回,我要那人拿命来偿。” 萧若风心中一片柔软,拉着她把人揽进怀里,低头亲吻着她的发际,“好,我知道。” 东方既白窝在他怀里捧着他受伤的手掌,嘟哝了一句:“你这样都不能抱我了。” 萧若风一愣,随后看着她皱起的眉头失笑道:“是啊,得辛苦夫人这两天自己走路了。” 回到自家王府里,萧若风的手掌已经被渗出的血染红了,东方既白就着水盆小心翼翼地擦洗着他的伤口,拇指断裂的指骨刺穿了皮肉,虽然骨头已经接回去了,但伤口没有愈合仍旧可以看到森森白骨,东方既白皱着眉到最后忍不住把帕子一摔,“就这还小伤?” 萧若风哭笑不得地摁住又想提剑砍人的媳妇,都说妇人怀孕之后情绪波动大,看来连既白也不例外。 暮初翻箱倒柜找出一管药膏,“咱们有军中最好的伤药,用这个,血肯定能止住。” 东方既白打开来闻了闻,清凉的药香让她躁动的情绪平复少许,她一边嘀咕一边给萧若风上药,寻着血腥味来的劫川在房门口徘徊,伸出脑袋往里一探,劫财和劫色带着自家儿女也堵在门口,时不时地吼一声。 暮初见这一幕有点吓人,以为血腥味引得猛兽激发了凶性,端起满是血水的水盆子凌空跃了出去,落地之后一扭头,见它们仍旧挤在门口大声密谋,对他手里的“食物”一点兴趣都没有。 屋里,萧若风也看见门口乌泱泱的一群,那几双属于猛兽的眼睛时不时地从他身上扫过,他能感觉到它们是在叨叨跟他有关的事,“它们怎么了?” “知道你受伤了,在撺掇着给你报仇呢。”东方既白手上给萧若风缠着纱布,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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