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萧若风回来得格外早,看见东方姑娘抱着小狮子歪在软榻上一脸懒怠的模样,再一想几刻钟前鸡飞狗跳的礼部尚书府,不知道的人谁会把这两者联系到一起。 察觉到有人进屋,东方既白微微挑眉,见逆光出现的颀长人影,眼皮子撩了撩,拍拍怀里的凌珑,暖烘烘的小狮子一走,东方姑娘就抱上了她的人形暖炉,“今天这么早?不得了。” 萧若风笑了笑,“暮初来送信,怕后院着火就先回来了。” 天启城虽大,但消息流传的速度却是飞快,东方既白去雕楼小筑打个酒的功夫,有点耳目的人就已经都知道了,礼部尚书急匆匆地赶回家,却不是去替女儿做主的。 看着闺房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苏尚书气不打一处来,“沉不住气的东西,去挑衅人家做什么!现在全天启城都在传我的女儿上赶着给人家当妾不成还被人奚落,老子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他堂堂礼部尚书,教出的女儿却是这等名声,天知道他刚刚在官署里那些下属看他的眼神是何等鄙夷。 该死的! 比起尚书府里的电闪雷鸣,学堂里的气氛则要好多了,萧若风带回来了满满一匣子水果,方子游闻风而动跑来蹭吃的时候就见他的好姐夫正用那提笔江山的手给他的好姐姐剥葡萄,这葡萄还没吃着,方子游就觉得那铁定是酸的。 “刚打算叫人去喊你呢。”东方既白嘴里含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手指一点案桌上搁着的一篮子水果,“你拿去跟叶鼎之分了吧,那桂圆是补气血的,让他多吃吃。” 方子游一看那一小篮子,再看萧若风手边的一大盆,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趁他们不注意直接从盆子里掏了一大串葡萄还顺着了两个大白梨,脚底抹油溜到了门边。 “嘿,你这臭小子!”东方既白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还我!” “阿姐,你都要跟姐夫成亲了,吃什么梨子啊,不能吃,不吉利的。”方子游又晃了晃手里的葡萄串,笑容有些坏,“姐夫每天起早贪黑多累,剥葡萄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姐夫帮你呢,弟弟帮你分担一点哈!” 东方既白:…… 这弟弟不能要了。 虎口夺食的方子游在既白姐姐发威之前,脚下点着轻功飞也似的逃了出去,抽空回头一看没见人追出来,心里给姐夫啪啪鼓掌。 屋里,萧若风把打算下床揍人的东方姑娘掐腰抱回了腿上,“你若是喜欢明天我再带些回来就是了,别跟小孩子计较。” 东方既白哼了一声,“你俩倒是关系好了。” 萧若风的手指轻挠她的胳肢窝,惹得她扭头过来瞪了他一眼,他却微微一笑,“暮初说你在沧海月明选了首饰。” 蓝灰色的水眸闻言轻轻眯起,迎着对方略微期待的目光,东方姑娘慢条斯理地从软榻的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锦盒,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支梅花簪,主体用的是色泽莹润的和田玉,花芯处以珍珠作蕊,中央点缀了一颗红宝石,白玉之下是点翠描边的花萼,萼片边缘又缀了几串细小的珍珠流苏,不素不艳刚刚好。 “给嫂嫂的?” “如何?”东方既白拿起簪子凑到他面前问。 萧若风笑了笑,“你特地给嫂嫂买的,嫂嫂收到肯定很高兴。” “那就好。”她点点头,把发簪放回去塞进萧若风手里,“那你帮我收起来,下次见面我好送给王妃。” 萧若风应了一声,视线却没从她的脸上移开,好似还在等什么。 东方既白瞧着他,“干嘛?” 见她揣着明白装糊涂,风华公子有点委屈地瘪了下嘴角,“东方姑娘不是还买了别的?总不会是送给别的男子了吧?”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柔韧的身躯似一尾游鱼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躺在软榻上翘起二郎腿,带着裙摆在空气里一晃一晃,就像那一摆一摆的鲛鱼尾巴。 萧若风扯了下唇,大抵也是没用过这种语气说话,把自己给噎了一会儿,见她笑得坏兮兮的,瞄了眼空荡荡的房门,俯下身去掩住她上扬的嘴角。 酸甜的味道还在她口中徘徊不去,风华公子变相尝了一把自己亲手剥的葡萄,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很甜。” 东方姑娘舔舔沾上葡萄味的唇,睁着一双水雾迷离的眼眸,又凶又软地瞪着他,“下次我吃个大蒜,你且尝尝什么味道。” 萧若风闷笑一声,“只要东方姑娘忍得住,在下尝什么都是甜的。” 东方既白:…… 耳朵莫名有点热是怎么回事? 萧若风也瞅见了她耳尖泛起的红,甚是稀奇,“不得了,东方姑娘居然害羞了。” 东方既白作势就要抬腿把人踹下榻去,熟悉她所有动作先兆的萧若风先一步伸手捞住她的膝盖往自己身侧一带,她这一用力就变成整个人趴在了他身上。 被美人压在身下的风华公子双眼含笑,被这么看着的东方姑娘有点不自在,一低头就把脑袋埋进了他颈间。萧若风弯了弯唇,轻吻着她的鬓发,最后柔声问道:“所以我有礼物吗?” 一只手伸到脑后,实际是他压着的枕头底下,一掏两掏,掏出一根银色的竹节簪,没有多余的花纹雕刻,普通到连个装着它的盒子都没有,要不是暮初说既白给他从沧海月明里买了礼物,他会怀疑这是她路边随手买的。 萧若风看着这根朴实无华的竹节簪,默了默,“花了多少钱?” “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心意。”东方姑娘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给王妃买的是让店里的小二推荐的,但这个是我亲自挑的。” 轻扯的嘴角微微上扬,萧若风很是受用地嗯了一声,“那你给我戴上。” 东方既白没有拒绝,“起来,头发都乱了。” 两人起身,闹腾这一会儿衣冠不整是其次,门还开着呢,指不定子游那臭小子又回来想顺手牵羊了。 萧若风乖乖地坐着就像学堂里的学生,东方既白理了理他被勾出来的发丝重新扎成一束扣上发冠,随后就把新买的竹节簪插了进去。现在天色尚早,银制的发簪在透进屋子的阳光下细碎发亮,在节与节之间的凹陷里显得更为耀眼。 耀眼得哪怕它被放在柜架的最底层也被她一眼相中了。 东方姑娘满意地点了点头,“真好看。” “就姐夫这样风华绝代的人物,”恰巧在这个时候去而复返的少年蹲在门槛外啃了一口汁水充足的白梨,老神在在道,“不说金银玉石,哪怕是插一根小树枝也是好看的。” 东方既白直接抄起果盆里还剩下的一个苹果砸了过去,“一边玩儿去。” 方子游反手一接把苹果搂在掌心里,屁股蹲一抬就溜远了,“好嘞!” 东方姑娘嘀嘀咕咕骂了几句臭小子,萧若风则在她背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看来搬进王府以后还是要让子游跟他们分开住,住同一个院子不太好,远了也不行,那就把王府的主院分成两边,让小舅子带着一群大猫小猫住另一边好了。 上元节过后天启城的年味就淡了,这也意味萧若风和东方既白的婚期要到了。雷梦杀一家子是正月二十才回到天启的,凌云公子顾剑门是正月二十五到的,学堂李先生座下的几名弟子除了不知道那到底有没有的大弟子之外,就剩一个百里东君不在了。 方子游和大病初愈的叶鼎之在院子里晒太阳,泛起了嘀咕,“这百里东君是什么人啊?怎么阿姐总是念叨?” “是个酿酒很好的人。”叶鼎之微微一笑,“他的性格跟你差不多。” 一个乾东小霸王,一个东海小霸王,性格可不就是差不多么? 方子游是东方既白的师弟,又在秦岭救了叶鼎之一命,加之性格活泼好动,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两人交情很不错。 “会酿酒啊,那阿姐肯定很喜欢他了。”方子游啧啧两声。 这话听起来有点酸,叶鼎之解释道:“以前方兄不在这里的时候,师父也经常提起你的。” 方子游摆摆手,“我懂我懂,人不在的时候才会念着嘛。” 这话听起来更奇怪了,不过看着方子游,叶鼎之的的确确是觉得他和百里东君十分相像,一样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自带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他斟酌着说道:“师父当初来到这里的时候没有认识的人,或许是在东君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嗐,我没什么的,以前阿姐在东海,总是生人勿进的态度,独来独往,来中原之后倒是很不一样了,看到她交了那么多朋友,还马上就要和姐夫成亲了,我其实挺开心的。有些时候我会觉得东海困住了她,但她来去自如,我又说不上来困住她的是什么。” “也可能是她懒得离开吧。”方子游挠了挠腮,“这只是我的感觉,阿姐想的和我想的总是不一样,我还是不乱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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