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长迎了过去。 远远的,但是陈丹华底气十足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儿子堂堂的公司CEO怎么可能杀人呢?你们要讲证据啊!” “我们也希望是我们搞错了,但是他现在在里面不出来。有什么事情等他出来都可以调查。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叫你们过来就是希望能劝他出来,不要执迷不悟。”马队长道。 “好好好,我们一定配合你们的工作!”周围都是荷枪实弹的特警,见过大世面的陈丹华此时也有点不那么从容了。 马队长叮嘱道:“一会儿你们说话的时候主意语气,不要刺激他,要用你们的亲情和爱去打动他,感化他,明白吗?让他多想想自己的父母、孩子。不管犯了什么罪,主动坦白都能减轻罪行。” “行,我们明白!”陈丹华答应道。 “你们谁先来?”马队长问。 “我先来,我是他母亲。”陈丹华说。 马队长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们跟过来,几个人来到前门之后陈丹华一眼看见了吴然,怒气冲冲走过来指着吴然道:“吴然,是不是你说我儿子杀人了,你不要血口喷人啊!” 吴然头晕得厉害,也没有力气,只是愤恨地瞪了陈丹华一眼,没说话。她还看见了陈丹华身后的梅雪,这是桑林和梅雪结婚之后她们第一次见面。此时梅雪能来,不用问也知道她和桑林根本没断,桑林又是在欺骗她。 梅雪的目光看向吴然的刹那,吴然把脸扭到一边。她只觉得心跳加快,怒火攻心,她没力气也不想和梅雪说任何话。 “吴然,别理他们!”关永健扶着吴然道。 “里面的人听着,你的父母和你的前妻都来了,让他们和你说话。”马队长举着喇叭喊道,随后把喇叭交给陈丹华。 陈丹华犹豫片刻,对着喇叭说:“儿子,刚才警察跟我们说你杀人了,我说这不可能,肯定是他们搞错了。你出来吧,出来把事情解释清楚就行了,好不好?别让我和你爸担心。” 陈丹华刚说完,桑梓余就把喇叭拿了过去,痛心疾首地说:“儿子啊,你可别糊涂啊,外面全是警察,你躲不了了,出来吧!刚才他们说了,坦白从宽,会给你机会的!” 桑梓余说完,喇叭又被梅雪拿了过去,梅雪带着哭腔说:“桑林,你在哪儿呢?昊昊一直在医院等你呢,等着你去看他,说病好了再和你一起踢球……”梅雪刚说几句便泣不成声,擦了几把眼泪又道,“桑林,你听见了吗?我们都在外面等着你。” 外面的人喊话时,桑林就坐在二层一间卧室的窗户旁边,一只手拉着琪琪,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尖刀,躲在窗帘后面时不时往外面偷看。这些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尤其当梅雪讲到昊昊的时候桑林心头一酸,落下热泪。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救昊昊,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走到杀人这一步。杀了一个人之后,为了掩盖罪行又去杀第二个人。都说冲动是魔鬼,桑林心中充满悔恨,可是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地方。 身背两条人命的他知道自己出去被抓之后只有死路一条,他不可能乖乖走出去。 见里面还是没人说话,马队长拿着喇叭又道:“里面的人听着,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先把孩子放出来好不好?我们保证不伤害你。如果你还是不出声不配合,我就要派人强攻了!” 桑林心里有点慌了,这么多警察如果破门而入,他恐怕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想到这里他冲外面喊道:“我要去医院看我儿子!你们都撤走,让我自己开车去医院!等我看完儿子就跟你们走!” 桑林早在心里盘算过,他以去医院看儿子为幌子,实则打算在开车的过程中逃跑,他知道能逃掉的概率很小,但总比困在屋子里束手就擒的强,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他也愿意去试。 桑林的话让马队长稍微定了定心神,至少里面的人还活着,没畏罪自杀。他还想确认屋里孩子的情况,又道:“孩子在哪里?让孩子和我们说话!” 桑林小声对琪琪说:“琪琪,喊妈妈!” “妈妈!”琪琪的小奶音从窗户传出来。 “琪琪!”再次听到琪琪声音的吴然很激动,冲着窗户喊了一声,不过喊完这一嗓子吴然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全身出着冷汗,几乎站立不稳。关永健赶紧扶着她坐了下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确认里面两个人都没事,马队长皱着眉头走到一旁和特警队的赵副队长、牛所长等人低声商议起来。 赵副队长率先表态:“马队,我看这个不行,路上他要是耍什么心眼咱们就被动了,而且医院人那么多,还净是病人,让他去太危险了,要是再绑架几个人那可不好办了!” 马队长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不能让他离开,更不能让他去医院这种人员密集的公共场所。所长,他儿子得了什么病?” “我们刚刚派人调查了,是白血病,正在等着做骨髓移植,现在住在移植仓里。”牛所长道。 “那咱们能不能把他儿子接出来,接到这里让他们见个面?”马队长问。 牛所长想了想,说:“这个我也不知道。老纪,你问问医院能不能把这个桑林的儿子接出来。” 老纪领命之后去联系了,过了一会儿又走回来:“不行,医院的人说这个孩子现阶段只能待在移植舱里,别说出医院了,就连出移植仓都不行,说是因为怕感染。” 马队长沉吟片刻又道:“这件事不能告诉里面的人……”他抬手看了看表,做出决定,“现在已经夜里一点多了,四点多天就亮了,咱们先把时间拖住,天亮之后伺机行动,不排除强攻的可能性。” “好!”赵副队长点点头。 桑林在窗边等了半天外面没有动静,他问道:“你们答不答应我的条件?” 马队长拿起喇叭不紧不慢地说:“桑林,我们刚才和医院联系了,他们可以把你儿子送过来,你们在这就可以见面。” “不!我不同意!我要去医院见我儿子!”桑林听出警察似乎在耍花招,恼羞成怒地说。 “桑林,你不是就想见你儿子吗?你刚才也说了见完儿子就跟我们走,在这见也是一样的!你该不会有别的想法吧?”马队长道。 这句话把桑林怼回去了,不过他攥紧了手里的刀,咬了咬牙大声喊道:“你们胡说!我就要去医院见我儿子!要是不让我去我现在就把孩子杀死!” 桑林此话一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吴然听得清清楚楚,使足力气朝桑林大喊:“桑林,你冲我来,放了琪琪!” 马队长朝吴然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又冲后面的特警一抬手,一排大射灯“唰”地一下都亮了,把整间别墅照得像白昼那么亮,桑林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往外面看了。 “桑林,我知道,这个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不要一时激动铸成大错!你已经被包围了,如果敢对孩子不利,你今天就走不出这间屋子!你也别想再见到你的儿子!配合我们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马队长刚说完,喇叭就被陈丹华抢了过去,跺着脚道:“桑林,你说什么胡话呢!带着琪琪赶紧出来,有什么事情咱们说清楚!” “妈,你别说了!我不出去!”桑林在屋里喊道,心中异常焦躁。 事已至此,虽然警察尚不清楚桑林的犯罪经过,尸体也没被发现,但凭他绑架孩子坚守不出就知道他绝对犯了大罪。陈丹华的心也凉了,她之前就怀疑桑林有事情瞒着她,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的儿子竟然会杀人! 从桑林的答话马队长听得出来,犯罪嫌疑人此时非常躁动不安,需要及时安抚他的情绪,以免做出过激举动。他又把喇叭拿过去喊道:“桑林,你说要见你儿子,我们已经和医院联系了,你儿子一会儿就能过来!你提的合理要求我们都会满足你,请你保持冷静!” 坐在地上的桑林手里虽然紧握尖刀,但他什么也没做。琪琪是他最后的筹码,如果杀了琪琪,他就连挡箭牌都没有了,再说琪琪也是他的孩子,血浓于水的感情他还真的不太能下得去手。 琪琪半天没声音了,桑林回过头去,发现坐在身边的琪琪头一沉一沉的打着瞌睡。孩子本来就发着烧,大半夜被折腾起来,又哭了那么久,就连最后一点精力也耗光了。 桑林放下了手里的刀,又流下两行热泪。他轻轻一拉琪琪的身子,让琪琪躺在自己腿上睡得舒服一点。他几乎要放弃挣扎了,哪怕时间能拖一拖,能让他再看一眼昊昊也是好的。 “昊昊什么时候能来?”桑林擦干眼泪朝外面问道。 桑林这句话让马队长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回复道:“这个我们也说不好,你应该知道你儿子住院了,情况比较复杂,医生正在处理,处理好了会第一时间把他送过来。” 桑林没再说话。 几个小时之前,吴然睡下之后没多久,他看她睡熟了就去院子里挖坑埋人,折腾了这么久他也精疲力尽,靠在墙边虽然还保持着警惕,但是轻轻闭上了眼。 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之后,马队长又朝身后的特警挥了挥手,大射灯又都灭了。开着灯虽然很亮,但是灯光和太阳光那种漫反射不一样,只能从窗口直着射进去,灯光照到的地方很亮,照不到的地方还是很暗。而嫌疑人藏在墙后面,他们还是看不到。马队长的目的是要稳住嫌疑人的情绪,而不是激怒他,所以见桑林情绪稳定了,马队长就示意关了灯。 别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现在是凌晨两点,再过两个多小时天就亮了。 “呼咻——呼咻——”死一般沉寂的屋子里只有琪琪轻微的呼噜声,她躺在桑林腿上睡得很香。 桑林靠在墙边时不时地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焦急地等着昊昊的到来。外面的马队长也总是看表,焦急地等着天亮。 桑林每次问昊昊什么时候能来都被马队长以各种理由糊弄过去: “医生还在处理,你也不希望你儿子的身体出问题吧!” “快处理完了。” “马上就能出发,再等一等……” 四点,当桑林再次问起时,马队长看时间差不多了,答道:“刚上救护车,过一会儿应该就能到了。” 说完这句话,借着夜色,他默默地安排赵副队长通知瞄准着前门和后门的狙击手做好准备,争取抓活的,但是如果嫌疑人对人质不利,可以随时射杀,并让所有警察都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决战要开始了。 听到这句话,桑林心里也有了预期,因为从医院到家的这条路桑林老开,晚上车少的时候一般二十多分钟就能到了。就算救护车开得没有私家车那么快,半个小时也足够了。 他满心期待着与昊昊的最后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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