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林清了清嗓子，又深吸了一口气，接起电话。那边传来吴然略显焦急的声音：“桑林，今天琪琪怎么样？” “琪琪和昨天差不多，没什么事，你放心！” “我跟你说件事，特奇怪！我爸跟我妈说他开车去云南了，可是今天我发现我那辆车就在儿童医院附近停着，你说怎么会这样呢？而且我的车还被剐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啊？”桑林的心突突跳着，所有这些情况都出乎他的意料，可他尽量保持着沉稳的声音继续说，“能不能查查是谁把你车撞了的？” “我问交警了，他们说那地方没装摄像头，不知道是谁撞的。你说这人怎么这么缺德啊，撞完就跑了！” 这是桑林非常担心的问题，得到这个答案之后他稍稍松了口气，又问：“撞得厉害吗？” “倒不怎么厉害，就是侧面刮花了一片。” “那就去修修吧……要不干脆别修了，我再给你买辆新的。” “先不说车的事了，你说我爸是怎么回事啊？这人到底跑哪去了！我给他打电话为什么他一直都不接呢？” “这个……”桑林的眼珠子滴溜转着，“大概是临时有什么事所以才把车放在那里了吧，我觉得你不用着急，爸可能没开你那辆车，有可能开了别的车，对吧！” 桑林的话和关永健的有些类似，不过吴然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这通电话是在娘家打的，徐春丽就在她旁边。打电话之前娘俩先讨论了一下吴启平的行踪，可是谁都没有头绪。 挂上电话，徐春丽说要看看吴然的车，两人一起下了楼。 “这是被白车给剐了。”徐春丽摸了摸吴然车上蹭的白漆说。 “是，可是白色的车多了去了，这没法找啊！明天我就开到4S店去修一下。” 徐春丽咂了咂嘴，说：“也只能这样了。”顿了顿又抱怨道，“你说你爸死哪儿去了，怎么给他打电话老是不接呢，今天就连微信也没回！” 吴然叹了口气，两人都是一筹莫展。 挂上吴然的电话，桑林还躲在二楼的书房里。他越来越不知道这些微信该怎么回，恐怕怎么回她们还是会起疑心，看这个架势，徐春丽和吴然找吴启平已经到了几乎疯狂的程度，只有吴启平接了电话亲自解释她们才会相信，只回复几条微信怕是糊弄不过去了。 干脆从今天开始就不回微信了！让吴启平从此刻失踪吧！桑林在心里默默想着。 陈丹华一直在楼下客厅里陪着琪琪，看桑林去楼上很久都没下来，她走到楼梯口朝上喊道：“桑林，干嘛呢？” 陈丹华的喊声让桑林下了决心，赶紧把手机锁到抽屉里，回到楼下。 吴然在母亲家呆了一会儿之后，开着这辆被撞坏的车回到蓝湖别墅。 桑林听见外面的声音走了出来，假装关心吴然车的情况，实际上是想看看这辆车被撞成什么样了。那晚河边小路很黑，他根本没看清。 抚摸着车上被撞的痕迹，他猛踩油门撞向吴启平的一幕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让他手心里冷汗涔涔。 “你怎么了？”吴然问道，她发现桑林专注的神情里有些异样。 “没什么……”桑林回过神来，“你的车并没撞得太厉害，明天我帮你开到4S店修一下吧。” “好……那我就又没车开了。还能再开你那辆保时捷几天吗？”吴然问道。 被撞的车竟然是吴然的，这个临时情况的出现让桑林更不想让吴然再碰那辆保时捷了。他说：“你就开我现在这辆劳斯莱斯吧，这几天我在家照顾琪琪，不用车。” 桑林的提议让吴然再次感觉有些诧异，就像上次一样，她觉得桑林不愿意让自己开那辆保时捷，可这是为什么呢？吴然实在想不通，想问问原因，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桑林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反正他的办法也可以解决眼前的问题，吴然索性就没追问，答道：“那也好，明天我就开这辆劳斯莱斯了。我今天因为要把这辆车开回来，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就没开车，那辆保时捷还在我公司楼下停着。” “这个没关系，明天我让王叔把车开回公司就行了。” 说完车的事，两人一起回到屋子里。 琪琪还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坐着，精神不像平时那么好，但也不算太差。吴然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还是有些低烧的样子，和昨天差不多。昨天那个看起来老成持重的大夫的话吴然是相信的，所以琪琪的情况吴然还算放心。 在询问了琪琪一天的身体情况和吃喝拉撒之后，吴然又说起吴启平的事。 她拿着自己的手机，按开微信，说：“我爸不知道跑哪去了，中午给他发的微信到现在也没回呢，给他打电话也是永远都不接，你们说这人是怎么回事？” 陈丹华对桑林杀人的事一无所知，跟吴然一起分析起来：“是啊，他都走了一个多星期了是吧？” “对，上上周四晚上就没回家，说要出去走走。前几天说开车去云南了，今天我才发现他根本没把车开走，就在儿童医院附近停着呢！” 听到儿童医院这个地方，陈丹华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昊昊就在儿童医院住着，吴启平的车又不偏不倚地停在儿童医院附近，怎么会有这种巧合？她不露声色地看了桑林一眼，敏锐地察觉到桑林目光躲闪，好像有事在瞒着她。 陈丹华立刻把话锋转了，道：“我看你也别着急，你爸六十岁的人了，应该能照顾好自己。现在交通很方便，就算不开车也有很多其他的方法能旅游。” 桑林顺着话头说：“对，我看也是。没开车说明不了什么，再等等吧。” 两个人一起宽慰着吴然，吴然心里好受了些，没再去较真。 吴然陪琪琪玩的时候，陈丹华冲桑林努了努嘴，不动声色地把他叫到一边，低声问：“你是不是知道她爸去哪了？” 母亲一向慧眼如炬，被这么一问桑林先是畏惧再是犹豫，不过转念一想，杀人这件事谁都不能告诉，就算是自己的母亲也不能说。他把头扭到一边答道：“我不知道。” 陈丹华还是觉得不对劲，追问道：“你真不知道？” 桑林咬了咬牙又把头扭回来，言之凿凿看着陈丹华说：“我真不知道！她爸去哪了怎么会告诉我？” “你可别胡搞啊！”陈丹华最后警告了一句。 “妈，你想哪去了，我都多大的人了。”桑林抱怨道。 桑林说得这么笃定，陈丹华没再问什么，和吴然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桑林家里一晚无事。可徐春丽这一晚过得非常忐忑，她又给吴启平打了很多通电话，还是没人接，发微信也不回。 徐春丽和吴启平结婚三十多年，对这个人非常了解。家里的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经济上的拮据限制了消费，他们一家人很少出去旅游，吴启平单独出去旅游更是从来没有过。为了补贴家用，吴启平每天都会去糖炒栗子店看店。可这次竟然突然离开了家，还消失了一个多星期，连电话也不接…… 躺在床上的徐春丽很久都没睡着，她把手机上吴启平发来的微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尤其是最后那条：“我开车呢，别老打电话。我在云南，过一段时间就回去。” 不接电话，总是微信联系，加上吴然今天发现车没被开走，让徐春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着。 第二天一早，她又开始给吴启平的手机打电话，结果这次手机竟然关机了——她和吴然都在给吴启平的手机打电话，桑林把手机锁在抽屉里没及时充电，导致手机没电了。 吴启平的手机关机之后，徐春丽心中更加不安。她在家里待不住了，换了衣服出了家门，来到附近的派出所报案。 一个剃着寸头的年轻警察接待了她。徐春丽把上上周四吴启平一早开车出门，直到现在都没回家的事告诉了警察。 “他有没有说他去了什么地方？”年轻警察问。 “一开始没说具体的，就说要出去走走。”徐春丽把微信的聊天记录拿给警察。 警察在屏幕上上下滑动着，看到最后说：“他不说了吗，他去云南了，还给你发了照片。这没什么不正常的啊！” “可他说他开车去的，但是我女儿昨天发现家里那辆车并没开走，就在儿童医院附近停着呢，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警察听完笑了：“这说明不了什么，他也没说他开的就是家里的车对吧。也许他开的是朋友的车或者租来的车呢！” “他没什么朋友……租车，我觉得也不太可能，家里有车为什么还要租车呢？” “阿姨，这只是您觉得。租车很正常，而且他也可能是在云南当地租了个车，并不是直接把家里的车开到云南去了。” “可是他还不接电话！”徐春丽又抛出第二个问题。 “不接电话也有很多可能，比如不方便接，不想接。您丈夫都说了他在云南，过几天就回来，他有可能最近就是想耳根子清净清净。” “警察同志，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我这心七上八下的……他从来没有忽然离家这么多天过。”徐春丽一脸愁容。 警察看老太太还是不放心，又问道：“他出门的时候身上带什么贵重物品了吗？大额现金、珠宝之类的。” “没有，家里就没有这些东西。” “他欠钱了或者和谁结仇了吗？” 徐春丽想了想，说：“应该也没有。” “那您仔细想想，是不是最近你们闹了什么别扭？也许您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您的丈夫心里不怎么痛快，所以就出去转悠几天。我看您回家等着就行了！”警察轻松地说。 警察没受理徐春丽的报案，而且似乎说得头头是道，从派出所出来徐春丽也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吴启平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能闹出什么离谱的事来？ 可是又过了一天，到了星期四，徐春丽还是觉得事情不太正常，因为她早上给吴启平的手机打电话，依然关机。就算昨天手机临时没电了，经过一个晚上总该充上了。 吴启平那个手机确实是没开机。桑林发现手机自动关机之后索性没再给手机充电，反正他也打算不回复微信了，让吴启平的状态自动变成失踪，所以让它关着吧。 徐春丽回想起昨天警察说的话。可她想了半天，觉得吴启平和她之间并没闹什么别扭，要说吴启平最近有什么不太痛快的事，大概就是吴然和桑林的婚事了。他一直极力反对这件事。 一个念头从徐春丽脑海中闪过：难道吴启平的失踪和桑林有关？不过她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吴启平离开家后，桑林还买了很多东西来家里看望，看起来和和气气的，没有任何异常。再说，他要和吴然结婚，能对吴启平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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