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故意“咳咳”了两声,点名道:“卿丫头今日怎么都怎么不说话啊?”
“嗯?”叶卿卿顿时抬眸,露出一脸疑惑的样子,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是好。
少顷,她恍然道:“哦,祖母不提醒,我都差点忘记了,还未恭喜爹爹跟朱姨娘呢。恭喜爹爹喜获佳人,也祝朱姨娘得偿所愿!”
这事儿本就闹得叶进堂糟心不已,一听叶卿卿开口,就更是心烦意燥:“你闭嘴,少说风凉话!”
叶卿卿有些伤心地道:“我这是真心祝福呢,爹你怎么能说我在说风凉话呢?你这样误解女儿,女儿会很难过的。”
叶进堂气得磨牙。
怎么没难过死你呢!
他实在是心烦,也不乐意在这里多待,起身朝老太太一拱手:“儿子还有些公事未处理,就先去处理了。”
老太太无奈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今天本是叶进堂休沐,她还特意让人天不亮就起来炖了汤,瞧这样子,这饭估计也是吃不成了。
儿子一走,老太太连最后一分和善也懒得装了,对楚青竹道:“清竹啊,你也别嫌我这老婆子多嘴,我毕竟是你婆母,有些话别人不好跟你
说,我却是要提点你几句的。你要知道,古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瞧着挺温顺知礼的,背地里却是有主意得很,你可要小心,别跟我这老婆子似的,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呢!”
老太太这话语重心长,意有所指的,就差没把“挑事儿”这三个字写脸上了。
楚青竹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边随口应承着“儿媳知道了”,一边压根儿没当回事。
她自生完钰儿之后,就一直缠绵病榻,已有十四年未跟叶进堂同房,有他没他都一样,且不说如今她已准备好跟他合离,他要纳一百房妾室都跟她没半分关系。
老太太明里暗里地挑拨,那朱映雪又岂是省油的灯?
她从前没人依靠,只能捧着老太太,如今都已经反了目,她也不必再委屈求全了。
伸手摸着手腕上的红翡手镯,她泪珠一落,眼眸被水浸染,哭得好看极了:“夫人……夫人对妾身这般好,倒叫妾身越发地无地自容了……”
老太太凉凉地一撇嘴:“还知道自己无地自容呢。”
却又听朱映雪继续哭诉道:“雪儿之前不懂事,被人用富贵权势蛊惑,以为可以将大小姐取而代之……”
“咳咳咳
!”老太太突地剧烈咳嗽起来,直接将朱映雪的话语打断。
当初她可是给朱映雪许了重诺,说一定会设法让她跟叶卿卿一并过门的!
若是叫叶卿卿那小魔头知道这事儿,那还得了?
楚青竹起了身去,替老太太顺了顺背:“母亲没事吧?”
老太太缓了缓,道:“没,没事,只是老婆子年纪大了,听不得那些胡言乱语,气人得慌。”
楚青竹闻言,便不疼不痒地训斥了朱映雪几句:“朱姨娘,老太太面前,岂容你放肆?念在你是初犯,饶过你这次,下次可不许再说这些话了。”
朱映雪茯福身道:“妾身记住了。”
她当然知道这件事日后不能再说了,虽说跟老太太闹掰了,可老太太还是叶进堂的母亲呢,气出个好歹来,她也肯定得吃瓜络。
方才提那两句,除了是为了出一出她心头恶气,也是为了提醒老太太,她手里还攥着她的把柄。
这时叶卿卿忽地提道:“娘,既然朱姨娘已经被抬为了姨娘,那再住在祖母这慈安堂,是不是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楚青竹经提醒这才想起来,点了点头:“对,确实是不太合适。微雁,这府中还有那些
院子是空着的?”
微雁忙回道:“曾经徐姨娘住的雪辉院还空着,还有柳姨娘的明雅堂也空着呢。”
老太太一听明雅堂,顿时就拔高了音调:“明雅堂不行!”
他们可是准备等解决了楚青竹母女,自家孙儿再金榜题名,就把柳芸眉借机接回来的!
楚青竹太明白老太太心里想什么了,却还故意装糊涂:“母亲,柳姨娘一辈子长伴青灯古佛,也不会回来了,明雅堂空着也是空着,为何不能给朱姨娘居住?”
老太太扯了扯嘴角:“那明雅堂的一切布置都是按照正室规制,给她一个妾室居住,不合适。再说了,雪辉院里有个雪字,她名字里也有雪字,住雪辉院不是正合适嘛。”
也难为老太太绞尽脑汁地想理由,叶卿卿直接乐笑了。
楚青竹语调慢悠悠地反驳:“虽说如此,可雪辉院久无人居住,重新翻修估计也得十天半个月,还需要大笔银子,与其如此,还不如将朱姨娘安排到明雅堂。”
“至于母亲你说的那两点,儿媳也深觉有理。不如这样吧,一会儿儿媳派人去将明雅堂的布置撤一些,一切吃穿用度都按照贵妾标准来。还有牌匾,既然雪辉院贴合朱姨娘的名
字,儿媳就让人将两处的牌匾做个调换,母亲觉得如何?”
还问她觉得如何?
老太太气得想用眼神杀人的心都有了。
绕来绕去,不还是让朱映雪住进了明雅堂里?
而明雅堂变成了徐姨娘从前住的那个小破院子,那她的眉儿若是回来了该住哪儿?
朱映雪又一福身:“多谢夫人为妾身考虑得如此周全。”
楚青竹笑道:“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客气。”
老太太瞧着她们姐妹情深的模样,被气得脸色都绿了,干脆“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老婆子这脑袋又开始疼起来了,从前也是雪儿替我按揉的,雪儿你便留下来替我揉揉吧。”
婆母叫媳妇伺候,本就天经地义,更何况还是一个姨娘。
朱映雪嘴角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留了下来。
楚青竹跟叶卿卿一出门,就被孙姨娘叫住了。
“不是,夫人,大小姐,你们这又是唱哪一出啊?”
她怎么瞧了半天还是糊涂的呢?
叶卿卿仰头想了想,这算是唱哪一出呢?
忽而勾唇,笑道:“这大概是唱的一出,‘恶人自有恶人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