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叶莹月瞧着自家娘亲的脸色不太对，试探着唤了一声。
“没事，姨娘没事……”孙姨娘一边伸手抹着眼泪，一边却强扯出笑，“姨娘只是眼睛有些酸，没事的。月儿你只需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永远是我的女儿，我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不管发生什么……”
叶莹月听到这些话，心头软乎乎的，可更多的却是哭笑不得。
“姨娘，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哭？”
“好。”孙姨娘的神色凝重地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听下去。
“那血月红，不光我吃过，你也吃过。你还舍不得吃，把自己的那份也拿给我吃了，你忘了？”
孙姨娘一下子就急起来：“我怎么可能拿那种东西给你吃？”
叶卿卿摩挲着下巴，却听出门道来了：“若是，孙姨娘你把血月红当成朱晶果了呢？”
当娘的不可能伤害自家女儿，除非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才会自己都舍不得，拿给自家女儿吃。
“朱晶果？”孙姨娘有些茫然。
叶莹月把《草木药卷》上的插图拿给孙姨娘看，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对对对，这种果
子，我是见过一回。说是西楚的贡果，不是一般人能吃的。那可不是不是一般人能吃的么？月儿那会儿还小，就吃了几个果子，结果却流了七八日的鼻血，还闹肚子疼，当时可把我吓得够呛！”
听到在症状，叶卿卿基本可以肯定，他们是误食血月红了。
“谁把血月红当朱晶果拿给你们的？”
血月红也是西楚特产，西楚离大昭千里之遥，若无特殊途径，孙姨娘一个内院妇人，不可能弄到。
孙姨娘回道：“是徐姨娘。”
叶安然她娘？
“她又是哪儿来的？”
孙姨娘解释道：“那会儿西楚使团出使大昭，带来了好几箱朱晶果，皇上赏赐了不少皇亲国戚跟文武大臣，咱们府上也分了一些。”
“正巧当时徐姨娘又有了，大夫还说大可能是个儿子，老爷听说朱晶果能安胎，便让柳芸眉分一些，跟徐姨娘送去。”
徐姨娘与她交好，又将那果子分了些给她送来，才有了叶莹月误食之事。
不过如今知道那果子是害人的东西后，她一拍手，恍然道：“怪不得没多久徐姨娘就小产了，大夫只说是她身子弱，留不住，现在想来，
恐怕就是这果子害的！”
叶莹月瞪大眼睛，愣愣的，想不明白：“西楚为什么要把血月红当朱晶果送来啊？这不是害人么？”
叶卿卿却道：“西楚送来的朱晶果是真的，皇上赏赐的朱晶果也是真的，咱那位爹拿回来的也是真的，问题，出在柳芸眉送过来的那盘果子上。”
按照之前曲蘋的招供，徐姨娘肚子里孩子，已经可以确定是柳芸眉让贴身丫鬟春柳弄死的了。
方法嘛，估计就是用这血月红李代桃僵了。
而徐姨娘落子之后，就算意识到果子有问题，也讨回不了公道。
因为果子是御赐的，她能说御赐的东西有问题么？
她若是当真给叶进堂说了，叶进堂只怕恨不得立刻封了她的嘴，将这事儿这样遮掩过去吧？
孙姨娘听完叶卿卿的猜测，再联想起那会儿自己去找徐姨娘，徐姨娘对她说的那些话，竟当真全部连了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那会儿徐姨娘一直在说，老爷不信她……”
还说让徐姨娘好好坐月子，下令不许外出。
怕就是如大小姐所说，生怕徐姨娘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吧！
“后
来徐姨娘小月子出来，整个人就开始有些神神叨叨的了，说什么男人靠不住，得给自家女儿找个大靠山。我那会儿还跟着感叹一句，我们这些当妾室的，那都是无根浮萍，哪有什么靠山可言？”
想到徐姨娘的一生，孙姨娘不由有些感慨。
可下一秒，她忽地反应过来，忙有些慌张地看向叶卿卿：“对不住大小姐，我也不是故意要提她的……”
叶卿卿的嘴角却扯出一个弧度：“不，提得好。你这几句话，叫我想通了好些事！”
“想通……好些事？”孙姨娘跟叶莹月对视一眼，不太明白。
叶卿卿问道：“徐姨娘小产是哪年哪月？”
“天祐十一年，冬月。”
“我推徐姨娘下水是哪年哪月？”
“天佑十二年，元月。”
“在这个府上，最有地位权势的除了家主，还有谁？”
“自然是当家主母。”
“你们可还记得徐姨娘的临终遗言是什么？”
“她说，不恨大小姐，只求夫人能够替她照顾好四小姐……”
徐姨娘说到这儿，顿时晃了晃神，脚步都险些没站稳。
她忽地
冒出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大小姐，你的意思是说，徐姨娘为了给自家女儿找靠山，所以故意设计让你推她下水吗？”
叶卿卿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的。”
徐姨娘本以为有男人宠爱，有儿子作为靠山，日后在这家里总归是有些盼头了。
结果儿子死了，男人连真相都不敢替她追查。
她身中血月红之毒，身体虚弱，又遭小产，以及叶进堂对她的打击，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替自己女儿长远打算，合情，且合理。
“可是她一向温柔和善，胆子又小，怎么敢……”
孙姨娘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徐姨娘，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叶卿卿道：“女人，为母则刚。”
孙姨娘一震，旋即看向自家女儿，眼里盛满柔光：“没错，为了我的女儿，就算叫我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叶莹月扑过去抱她：“姨娘……”
叶卿卿垂下眼眸，掩住眸中冷色。
看来得把当年的知情人找出来，对质一下。
若是真如她想的那样……
那叶安然，以后就不必再纵着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