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公子樗带兵从来没有败过,这一次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更加没有输的可能。 姚讯领兵在丛林外守了一晚上,未动一兵一卒,接近天亮时却是发现公子樗带领飞龙将军等大队人马穿过丛林回来,既惊且喜同时不免纳闷,他们在丛林外留守,到底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只为以防万一? 公子樗看出他的困惑,笑了笑道:“敌人发现探子被杀,肯定猜出我们有反击意图,我让兵马守在丛林外是故意迷惑他们,让他们误会我军无法通过丛林,还在想办法,如此一来,就为救治山上伤病将士争取到时间。” “原来如此!”姚讯恍然大悟,感叹公子樗不负盛名。 顺利与姚讯汇合,公子樗才真正放心,把剩下的事交给戚光处理,自己骑马慢慢跟在队伍后面,一方面怕跑急了弄醒心语,另一方面,他觉得这样慢慢走着,似乎也不错。 此时的心语正甜睡中,一张俏面埋在他胸前,略有蓬乱的头发不时蹭到他的颈项,酥酥痒痒的。 危机过后的平静,尤易让人陶醉。 一众将士自然是看在眼里,竟也觉得理所当然。一来,心语是公子樗的人,当然由他带在身旁,其次心语年纪不大,长相更是显小而且可爱,最为重要还是这位小公子为人友善,极有亲和力,尽管相处不久,大家都把她当成自己弟弟般看待。哥哥照顾弟弟,不也是理所当然? 回到城池,戚光已在军营外等候,公子樗不忍叫醒熟睡的人,但也不能一直呆在马上,只好抱起心语交给戚光道:“你们先回去,我还有要事找飞龙将军。明天一早启程回王城。” “啊?”戚光愣愣接过心语,欲言又止。 “怎么了?”公子樗问。 “没,没什么,属下马上送吾公子回去。” 戚光抱着心语,双手直直伸着,仿佛抱着的不是位小姑娘,而是一只大刺猬,就怕被刺扎到。 “唉……她竟然是位女子,竟然还敢跑到战场!竟然还帮上了忙!啧啧啧……” 戚光小声感叹,这位小姑娘未免也太神秘了吧,医术高明得不寻常,就连宫中一般御医恐怕也望尘莫及,看她字迹端正秀丽,应是自小读书练字,似是大家闺秀,但她的言谈举止又过于直率随性,没半点富贵人家千金小姐的迂腐气。 公子樗到底是从哪里带回来的人呢?戚光百思不得其解。 从来红颜祸水,美人误国,她又会是个例外吗?戚光不敢肯定。 当晚,为了庆祝营救成功,还把敌人打个落花流水,同时也为明天就要离开的公子樗饯行,飞龙将军特意举办了一场篝火晚会,但因为他还带病,只是出现寒暄几句而已,并没有参加。 公子樗不喜欢所有宴会,不过心语喜欢热闹,她想参加,所以两人还是一同出现在篝火旁边。 其中最大一个篝火旁边已围了不少人,另外两个小篝火则是烤着牛羊,附近摆放了一排长桌,放置有碗筷、勺子等饮食用具。 心语拉着公子樗来到一个大锅前,从里面给公子樗盛了一碗茶汤,道:“这茶汤是我煮的,公子尝尝看。” 公子樗笑着浅尝一口试了试味道,然后又喝一大口,道:“味道不算太好,但喝了清爽。” “没错,这茶汤益气养阴而不留邪,很适合大家喝。”参加篝火晚会前她到营中看过染病将士,基本无大碍,需要再服药调理的也开好药方,交代军医细节,想着马上要离开,最后给煮了这茶汤。 “公子,我们一起过去玩好不?”听到大篝火那边奏起乐曲,心语蹦跳着邀请公子樗。 “稍等一下,我还没喝完。” “公子想喝,我可随时给你再煮。”说着,心语接过公子樗的茶汤,一口气把剩下的喝光,又催促道:“公子快走。” 参加篝火晚会的除了军中将士外,还有不少住在城中的年轻女子,大家邀请心仪对象一起跳舞玩乐,欢笑当中带着绵绵情意,干柴烈火下,映出少女的面都特别好看。 每次篝火晚会后,总能成几对有情人。飞龙将军在这时候举办一场,会不会也另有用意? 心语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她不会跳舞,但看舞步简单,料想跳个大概应该还行,便又拉上公子樗来到人群之中,道:“公子你跳男的,我跳女的。” “不跳。”公子樗不假思索道。 “为什么?”心语显得很失望。 “没有两个男子一起跳舞的。” 心语环视周围一眼,果然跳舞的都是一男一女。“为什么呢?”心语不明白。 公子樗唯有解释道:“这种篝火晚会,大家只会邀请喜欢的人跳舞,如果对方答应证明也有意思,两人就可以接着交往。” “原来还有这含义,那不跳了。”心语连忙与公子樗退回场外。她自己是无所谓旁人的眼光,只是不愿意让公子樗名声受损。 又看了一会,中间有好几位貌美女子前来邀请公子樗,都被他断然拒绝。 “公子会不会太无情?要想拒绝,也可以婉转些嘛。” “反正结果都一样,有关系吗?” “换做是我,必定先赞美几句,然后假装自己已定亲,只能忍痛拒绝。” “要不以后我不想做的事,你帮我拒绝。” “那不成,得忙死了。” 说完,心语自己也笑了。以公子樗的身份地位,每一次的拒绝都要考虑对方感受的话,无疑是自寻烦恼。 “走吧。”公子樗见坐着无趣,也不愿多费唇舌打发陆续有来的女子,便喊心语回去。 心语缓缓站起来,轻轻哦了一声,目光却没有离开绕着篝火玩乐的男女。 “从未曾晚上外出过?”公子樗纳闷,这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有过!不过就一次,跟家奴斯思一起出门看花灯,结果我的衣服被烧着了还浑然不知,幸好附近的人及时扑灭,回去后我们都被老头子狠狠责骂,斯思还因此睡了一个月的柴房,三天不准吃饭。” “怕被责罚,所以不敢出门?” “老爷子精得很,知道我不怕他,所以从不罚我,只罚我身边的人。” “可有闺中密友?” 心语摇摇头,准确来说,她是没有朋友。 公子樗明白地点点头,心太医确实痛爱这孙女,把她保护得非常好,难怪即便这个年纪仍然纯真如孩子,她喜欢解谜,或者只是因为无聊之下别无选择罢了。 男女之事,心太医自然不会跟她说,家奴也不敢与她讨论,尚未开窍有待教化的人,还以为公子樗对她的好不过单纯是受心太医所托。 心太医所说的诱,除解作引诱外,不还可以是诱导?得多找机会让她换回女装,否则日子久了,这人或真把自己当男子看。 “走吧,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真的?”心语贪玩,可惜身体原因心太医不让她随便出门,加上制定的“连坐制”,她只能乖乖听话,因此对未知的夜晚更是充满着好奇。 “嗯,你一定会喜欢。” 心语没问要去哪里,只管跟着公子樗走。离开人群,走到郊外没人之地,公子樗放慢脚步,让心语追上来挽住他的手。 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 “公子,我觉得有种冒险的感觉。”郊外比城中黑暗多了,甚少走夜路的心语紧紧挽住公子樗,有点紧张也有点兴奋。 “小心脚下。翻过这座小山丘,马上就到。” “没事,我身手可敏捷,还可以再走快点。” “无需太急,夜还长着呢。” “夜不急,是我心急。”心语嘻嘻笑着,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惊喜地拍拍公子樗道:“公子快看!好漂亮的星星,比皇城看到的更多更亮更大颗!太神奇了,明明是同一片天空,怎会有如此差异呢?” “越是黑暗,星就越光亮。你要是喜欢,即便天上的星星我也摘下来送给你。”冲口而出的话连公子樗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这种话,是他这种人会说的么? 心语一面甜笑,乌黑的眼珠比夜空更清幽,其中闪动的光芒却又比星月都要明亮。“如果公子喜欢,我也愿意为你捞取水中之月。” 公子樗不禁苦笑,明明是一句情话,怎么到她身上就变味了呢?倒像是在表忠心。 “不说这个,想要何赏赐?” “赏赐?” “此战得胜你是功不可没,女子无法为官,除此以外尽管说。” 心语眨眨眼,皱着眉头认真思索,最后还是笑着打趣道:“公子愿意赏口饭吃不就好了?” “如此无欲无求?奇珍异宝,翡翠玉石,金银财帛,良田府邸,一样都不想要?” 心语大吃一惊,惊恐地反问道:“要这些有何用?难道公子是想把我赶出公子府?!” 公子樗摸摸额头暗地里叹了口气,这个人的构造恐怕是异于常人。于是道:“没人敢赶你走,除非你自己要离家出走。” 听他这样说,心语才放心地露出笑容。太好了,得公子亲口确认,以后公子府就名正言顺是自己的家了。 “果真没有任何想要之物?” 心语想说没有,但见公子樗一脸期待,不忍让他失望,便道:“我缺一个医箱。” “只是区区医箱?” “一只好的医箱非常难得,设计要合理,用起来要顺手,不能重,里面还要放各种工具,当然,外观还得精致好看了。”心语一边说,一边努力用手比划。 “你要求的赏赐实乃前所未闻。”公子樗饶有兴致的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始终想象不到心语口中的医箱该是怎么的一个样子。 “公子不必在意,随便送我一个就好。只要是公子送的,我都喜欢。” 公子樗只是笑了笑点点头,指着前面被密林遮盖的小路,道:“我们到了。” “这里面?” “没错,跟我来。” 公子樗走在前面,拨开树枝给心语腾出一条缝隙。 “多谢公子。”心语嗖的一下穿过缝隙。 公子樗在原地稍作停留,直到传来的惊呼后,才含笑跟上。 一直待到天亮,两人才回到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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