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打仗,最怕遇上瘴气,但凡遇上,至少半数人死于毒疫。 公子樗准备了三匹快马,和戚光两人率先翻身骑上,回头看一眼心语,示意她赶快。 心语指着那匹比她高大多了的马,哈哈大笑道:“又是骑马?难道你们就没有小一点的马?” 公子樗皱皱眉头,心想你不也是一路骑马过来,这时怎么又嫌弃了?不过想着心语一向处事懂轻重,可能只是不知道情况严重所以才胡乱开玩笑,按捺着没发火,十分克制地说:“你管他高矮,不也一样骑,赶快上马,飞龙将军等五千将士还等着我们营救。” “呵,呵呵……”心语绕马走了一圈,“公子你这是太瞧得起我,你认为以我这样的身形,要如何跳上马背才好?” 公子樗不悦,他以为心语是故意磨蹭,恃宠生娇。 “别啰嗦,就一句,去还是不去。” 公子樗的话向来说一不二,说了一次马上要办,不能让他说两次。在戚光眼中这情景再正常不过,见怪不怪,甚至还深深感受到公子樗明显是对心语格外宽容,因为他催了那人两遍,而那个人依然完好无损。 心语则不同,她瞪大一双眼,一脸不可思议,从未想过公子樗会如此之冷,冷得让她心寒。愣了半响,委屈得想哭,但她还是忍住了,走到戚光面前伸出手道:“戚将军,带上我。” 戚光没动,他不敢。之前是迫于无奈,现在有公子樗,怎么可能与这位吾公子共骑一匹马呢。 心语上前一步,提高声音再道:“戚将军,公子要责罚了。” 戚光压低声音道:“吾公子,要带也该找上将军。”心里还默默补充一句:你们小两口闹别扭不要拖我下水。 心语哼了一声,背向公子樗不看他。 聪明如公子樗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一路心语不是自己骑马而来,是戚光带来!两人骑乘一匹马当然不及一个人骑行快,尽管如此,他们不过比自己晚到半天,算起来,或不比自己休息得多。这一路的艰辛,他怎会不知道。公子樗后悔了,他不该那样说话。 心语太特别,有时候连自己都忘记了她只不过是位小姑娘。明明可以在公子府舒舒服服过日子,可她选择不远千里跟来战场,为的是自己。昨晚让她治好患病将士,她做到了,还比想象中出色,但没要求任何赏赐,一心只想让自己高兴。 能得如此女子,夫复何求。 公子樗想说点什么哄回心语,动了动嘴又说不出话,不知道要说什么,这种话他从来没有说过。 公子樗的位置没能看到心语的神情,只能看到她的手动了动,似是擦眼泪,不由得感到一丝内疚。 在他开口前,心语走了过来,低着头道:“对不起公子,我不会骑马,你能带我一路吗?”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得公子樗心都痛了。 “把手给我。” 心语抬起头,看到公子樗一双深邃的眼睛,他眼中那种温柔足以融化天下间任何一位女子。 心语的心忽然剧烈跳了一下。 丛林离开城池不足一百里,一行人驱马前往用不了半个时辰。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常年住在这里体质适应环境,往来丛林可不受瘴气侵袭,但我们不同,一定要多加小心。” 心语如是说。她也是第一次遇到瘴气,心里没底,但根据将士病症推测,应该为湿热毒邪,而且未在他们身上发现蚊虫叮咬痕迹,估计疫毒应是从口鼻而入。 “进入之前,先用这个蒙上口鼻。” 心语打开布包,两人才知道,她布包里装的是各种草药,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药瓶,估计是急救药物。 “你连这东西都带上?”戚光指指布包里研磨药材用的铜杵臼问:“不沉吗?” 心语面一红,干笑几声道:“事关重大,以防万一。” “别说了,我们进去吧。”心语小心给两人递来面巾。这面巾其实是一块比较宽大而长的白布,被叠成两层,中间还夹有如藿香、佩兰、青蒿、菖蒲等可以癖秽祛邪的药材。 “不,你们留在这里,我进去即可,万一出意外也有个接应。”公子樗接过面巾蒙在面上道。 “上将军,请允许属下代劳,要是将军沾染瘴气,影响军心。”说着,戚光也把面巾蒙上。 “你们都别争,我去就好。”轮到心语了,“没人比我更懂得应对瘴气。” “不行!”公子樗和戚光异口同声道。他们都清楚心语的重要性。 “要不我跟公子一起进去。”心语换了个提议。 “不行,无论如何你不行。” “不要浪费时间,我去!上将军,吾公子分量太重,戚光自问担不起他的安全,由我去探路,只要我在林中跑一圈,回来没发病,则证明此法可行,对吧。” 公子樗点点头。 心语从布包掏出一个药瓶交给戚光,道:“戚将军,这瓶药丸或可解疫毒,但我不能确定,现在给你防身,万一感到不适可以先吃一颗,无论有无好转,一刻钟后可以再服一颗,之后若无好转证明药物无效,无需再服。” “多谢吾公子。”戚光接过药瓶,看到心语充满担心的关切眼神,急忙移开目光。他不习惯被男子用这种眼神注视。 戚光进去了,心语独自一人坐在角落抱着膝盖发呆,看起来心事重重。 公子樗在她身边坐下,以为她还因刚才的事而生气,更加后悔,只是有些话说了就是说了,想收都收不回。 一时间两人竟相对无言。 沉默让两人局促不安。公子樗不安可以理解,心语呢?她又在害怕着什么呢? 终于,还是心语先说话了。“公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确认能安全通过丛林,你要跟我们一起前往山上救治飞龙将军他们。只要他们病好,歼灭敌军不是难事。” “即便没有飞龙将军,公子带上城中三千人马,不也可退敌?” “虽然可以,但有隐忧。”公子樗顿了顿,反问:“飞龙将军一行人退守山上,敌军并未乘胜追击,你可知原因?” 心语侧头思考片刻,道:“沾染瘴气者鲜有不药而愈,山上没有药物,也没有足够粮草,只需多困几天,飞龙将军他们便也活不了,加上敌军认定我们闯不过这片丛林,自然不愿多花力气做无谓进攻了。” “没错。”公子樗赞许。“如果现在我带人马进攻,难保敌军不会冲到山上以飞龙将军作要挟,这样一来反而让战况变得复杂。相反,先把山上兵马盘活,既不用调动人马,又可保障安全。” “还是公子想得周到。”心语笑了。 公子樗这才松了口气,为了不让沉默再次出现,他问道:“你怎么跟戚光一起来呢?” 提及这事,心语终于恢复平日的神态,倔强的大眼睛盯住公子樗,狠狠道:“还不是公子你!” “我?”公子樗明知故问,因为他想听。 “哼!一声不吭扔下我,你可问过我的想法?” “你有什么想法?”看着心语嗔非嗔,怒非怒的姿态,公子樗心情变得极好,嘴角禁不住的微微上扬。 “我……总之不能扔下我。” “何时扔下你了,我会回来,而且还把最信任的戚光留下保护你。” “公子既然担心我,我也是会担心公子啊,与其这样,还不如一起共同进退,带我在身边不好?”说罢顿了顿,为了增强说服力,又说:“况且我也不碍事,还可能帮上忙呢。” “即便龙潭虎穴,兵凶战危,刀光剑影,腥风血雨?”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公子樗轻轻一笑,心语喜欢看到他笑,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原本稚气未脱的面,笑起来像孩子一样纯真,那双大眼睛弯弯的,更加可爱了。 丛林不算太大,等了不算太久,戚光便跑回来了,但他的神色有点紧张,莫非出事了? 果然,马还没有完全停住戚光便翻身跳下,单膝跪地禀告:“上将军,丛林中有敌军探子。” “发现你了?”公子樗站起来,面色凝重。 戚光点点头,道:“我虽杀了他们,但恐怕敌人很快会猜到我们的计划,要赶快行动。” 公子樗低头思考片刻,对戚光道:“戚光,马上回军营召集人马在丛林外接应,由参将姚讯领兵,你领小队人马带上药物干粮想办法前往山上汇合我们。” “末将遵命。” 戚光站起来转身要离开,心语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把人喊住。 “戚将军,营房中的患病将士理应好七八,麻烦帮忙告诉军中疡医,后续再服健脾养阴之品即可,如有将士尚有病症,可依前方再服一副药。” “多谢吾公子。”戚光由衷道谢。 “还有,将军可记得面巾中夹有哪些药材?”未等戚光回答,心语便掏出一片竹简递给戚光,道:“我已写好在此,希望能帮上忙。” “吾公子果然心细如尘。” 戚光走了,公子樗也转头对心语道:“我们也得赶快。” 心语点点头,三两下手脚收拾好她的大布包,还没有背上便被公子樗夺过。“你留着点气力,一会有你忙的。” “嗯!”心语也不客气,她也喜欢被公子樗照顾的感觉,是小幸福。 扶着心语的纤腰把人托上马后,公子樗才骑上马,在她身后轻轻把人搂着,比来的时候要亲昵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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