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周遭寂静无声。 污站在一片尸海中，手中一簇紫色火焰随意弹在地下，火舌瞬间舔舐了那具染着血污衣裳的神…… 不久，升起的漫天火光点亮了整个夜场。 他冷漠地望着自己所做的一切，随意扯下身上显得稍微干净的一块布，卷了几圈受伤的胳膊，防止血液继续流出。 一百年过去了，污作为一名奴隶，替主子去做那些暗后的肮脏事，没有停歇。 如主子所承诺，污确实变强了，刚刚的水神一族便是被污新掌握的力量所灭族。 他被主子精心地训练成了一名隐匿在黑暗中的杀仙机器。 灰蒙蒙的天空挂着一轮明月，火焰熄灭，月光照引着前方的方向，污压抑着涌上喉中的腥甜，艰难地移动脚步。 神主或许没想到，被他压在深渊的魔族有一天会利用关押他们的黑色荆棘，屠杀神族。 污靠着一颗大树坐下，身体到达极限，他需要休息一会儿，等待反噬的时间过去。 他的脑中变得昏昏沉沉，胳膊上血液浸透了包扎的布，也浑然不知。 “月亮泉的鱼做烤鱼也不错，唯一可惜的是，凡间的料理手段差了些，下次带给母亲尝尝。” 树林中，穿着一袭黄色百褶裙的女子阔步走来，自言自语，她的手中拿着两尾鱼，鱼的鳞片散发着蓝色光芒，鱼尾透明，可见里面白色细骨，很是漂亮。 她从污的身边经过，眼也不眨地离开。 大概过了两分钟，那女子倒退回来，望着陷入昏迷的污，皱起好看的眉：“魔族？” 魔族身为大战的失败者，被神主降罚、诅咒，囚禁在深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子没有出手除魔的打算，母亲跟她说过，魔族并不如外界说得那么十恶不赦，对外界的说法是战胜者才能拥有的权利，假如那一日失败的是仙族，结果也会一样。 回家吧。 女子继续前进。 一秒、两秒、三秒…… 女子再次走了回来，认命地在污的面前蹲下身子，掏出一颗药丸塞入污的嘴中。 “便宜你了。” 看着污，她想到了另外一名魔族，那名常常来找母亲、导致她没有辟谷的罪魁祸首。 眼前的这位也是他的族魔，逃出深渊已很不易，死了就可惜了。 女子感叹，总归不能见死不救。 仙识扫过污的身体，见无什么大碍，女子这才提步离开。 天边太阳东升，刺目的光芒照射下来，污难受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偏头避开阳光。 生活在深渊太久，他不适应太过直白的光芒。 他站起身来，体内的伤竟奇迹般地治愈了。 他扫视周围几眼，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 主子来过吗？ 下一秒污否定了这个答案，主子从不会管他的死活，关心的永远只有事情的结果。 或许是谁看他可怜，救了他呢？ 他为自己天真的想法感到可笑，谁会觉得一个魔族可怜？ —– —– 又是魔族？ 大地看着地上被自己打昏迷的魔族，这三天时间，她找到闹事的全都是魔族。 看来深渊那边出了什么差池，导致大量魔族逃出，涌入地界。 关于上界的事她不太想管，大地义务地传了个心声给玉恒禀告这件事， 下属不管上司事。 至于玉恒会怎么做，就不是她的事了。 她接下来的事是去找黑夜。 白日、黑夜的家在地界连接黑白的交界处，她们镇守在那儿，管理日夜星辰。 那里一半繁星当空、一半日光普照。 白夜的家后有一片无际的海，地方名得益于其——轮回海，夜下波光粼粼，倒映着一轮弯月，日下一半的时间宛如一片死海，没有任何波动，一半的时间又和正常的海一般无二。 大地现在的距离轮回海甚远，利用传送法术日行需一个时辰。 她提前先和白日打了招呼。 等过去时，白日已在界口等她。 大地拿出事先备好放在百宝袋的两瓶葡萄酒，这是地渊移植在院中精心培育的上好葡萄，做成的葡萄酒。 大地不怎么喜欢喝，她喜欢甜甜的葡萄，院中那一片葡萄藤，每年结果很多，只有她和地渊两个，吃不完，地渊才做成了葡萄酒，还有葡萄干，百宝袋里带出来还剩了一点。 葡萄酒曾经送过白日一次，她喝了一次就爱上了。 为此，黑夜难得几次讨要葡萄酒，在大地这儿低了头。 白日眼神落在大地手上的葡萄酒上，很快抬眼望着大地：“今日怎么想来找我？” 大地干脆说出自己来意：“我来找黑夜，有些事需要问明白，毕竟我会比你们先……总要问个明白，才能安心离去。” 白日了然地点头：“她在屋中。” 她很少参与两仙的战争，今日也不例外。 “今日尽量不打架。” 大地留下一句，径直走近屋内。 屋中大厅布置简单，一张沙发、一个电视，一张桌子…… 不管看了多少年，大地依然没有习惯，有种想要往里添置家具的冲动。 黑夜正躺在沙发上闭眼养神，简陋的环境并没有影响她周身的气质，察觉到大地的气息，她睁开眼睛，懒散地打了个哈欠：“贵客啊。” 嘲讽意味十足。 大地淡定地接下讽刺，走近她的身边：“今日不是来和你吵架，想问你一件事情。” 黑夜的表情甚是认真地思考：“你是要把遗产给我和白日吗？” 大地能感觉自己的忍耐度快要到达极限。 给白日可以，给你，想都别想！ “你和地渊隐瞒了我什么？”大地直视着黑夜的眼眸，没有放过她面上的一丝表情变化。 黑夜稀奇地打量眼前的大地，呲笑一声：“呵。” 大地被注视地有些不自在。 黑夜带着挑衅道：“一个奴隶而已，为什么那么关注，或者说，你早已忘记了他是你的奴隶？” 黑夜的的话让大地一时不知所措，她为什么要关注地渊呢？ 不对，险些着了黑夜话里的道，地渊有背叛自己的嫌疑，身为主子，她必须查清楚。 大地终于找到了理由，她开口道：“我不知你和地渊隐瞒了我什么，但我的脾气，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欺骗，黑夜。” 即使力量衰落，大地就是大地，她有她的骄傲和底限。 黑夜低眉，长睫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似在考量大地的话语，半响，他低声说：“你的那个奴隶啊，他身上有很多秘密，姐姐，你需要自己查清楚。” 黑夜的一句“姐姐”，大地消化了好一会。 毕竟她们俩从小针锋相对，黑夜很少有叫自己姐姐的次数。 “他本该是一名最听话完美的奴隶，你却偏偏将他往正常的方向培养，小心自食其果。” 大地冷了脸：“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事。” 黑夜无所谓地拿起桌上唯一一颗花生，随手一捏，里面的果实干瘪瘪的一颗。 黑夜没了吃的欲望，扔回桌上。 大地看不下去，从百宝袋拿出一包盐焗花生，扔进黑夜的怀中。 黑夜也不客气，抓起一颗剥开，扔入嘴中。 “我走了。”没有再问的不要，黑夜只会打哈哈敷衍过去，大地会回去自己问清楚，临出门之际，她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黑夜，“不要忘了你吃的花生是你口中听话的奴隶做的，吃魔嘴短，积点口德。” 她的奴隶自然轮不到黑夜这名前主子说教。 对了，她刚刚往花生里加了芥末。 “咳咳……” 屋内正好传出咳嗽声。 白日站在界口，看见大地：“走了？”。 大地：“嗯。” 静默。 两仙对视一秒，大地率先开口：“你有想法吗？” 白日点头。 大地没有再说话，离开界口。 初春的阳光明媚，驱散了家外不少浓雾，院中植物积极汲取所需，地渊的身影在菜园中穿梭，手中端着的菜筐里有了不少蔬菜，长豆角、茄子、西红柿…… 长豆角可以用来做腌菜，西红柿用来做焖面…… 院中的槐树比前几天也多了一层变化，枝头挂上几朵花苞，地渊特意去找了花仙，要了关于槐树的营养剂，等大地回来了，就能吃上心心念念的槐花蜜。 一切计划地都很好。 地渊的目光望向门口，从前曾不知七天的时间会很久。 一千多年的时间，大地回家的时间都很规律，月亮仙女在世时，大地呆在她那儿最多也不会超过五天，彼时地渊只是一名真正听话的奴隶，被迫换了主子不久。 外界入口有陌生气息闯进，地渊眉眼一冷，放下菜筐，前往查看。 小豆拿着长老给的地图，入口确实在这儿，只是被结界挡住。 他不敢破坏结界，怕少主生气，焦急地在结界外徘徊。 “你是上次的……” 身后出现一道声音，小豆转头往身后看去，看清出现的身影，身体下意识一缩，嘴唇哆嗦道：“上次……我、我、我错了！” 大地抱着胸调侃：“你不会是为了道歉跑我家来了？” “我、我、我……” 小豆脑子飞速旋转，还未想到一个好的措辞，已经烧糊涂了。 地渊从结界中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他望着大地，眸中有惊有喜：“主子。” 大地指着小豆：“你的族魔来找你了，带他去里面坐坐吧。” 地渊点头。 院中廊亭。 茶壶中泡好的槐花茶香，是去年的存货。 大地看着坐在凳上局促不安的小豆，殷切地执起茶壶在给他倒了一杯茶，在外面见过那么多魔族时，她便知道他们会来找地渊。 她不会去管这些事情和他们背后的目的，只要地渊继续是她的奴隶，直到她陨灭之时。 现在的大地也不过想得到一份真相，她抬眉，地渊就站在她的身后，视线交织，大地率先撇开眼睛，奴隶不听话，她这个主子总是要敲打敲打，如果事情严重，逐出家门也没有可能。 “给你的地瓜干和果脯味道怎么样？” 小豆受宠若惊：“很……很好吃。” 味道确实很美味，他差点舔手指，没出息的话，他当然没敢说。 大地点头：“再给你多拿点，给那在外的九个族魔一起尝尝。” 她虽然将他们揍了个遍，但无奈百宝袋存货有限，东西只给了小豆。 小豆惊愕地看向大地。 大地含笑给自己添了杯茶。 小样，还想在自己面前耍心思，刚才，小豆的目光不下十眼在地渊身上，欲言又止，大地干脆挑明出来，也不知魔族为什么会派一名心思单纯的魔过来，露出的破绽太多。 小豆求救地望向自家少主。 地渊垂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况且，这里，大地是老大。 小豆战战兢兢道：“谢谢……谢谢大、大地仙……老大……” 地渊不经意瞥来的一眼把小豆吓得改了口。 大地虚伪地笑：“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小弟。” 小豆：“……” 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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