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狗屁皇后?”姒意有些鄙夷地看了眼他,“你以为我是你么?整日想着谋朝篡位,君临天下?” 她说着,已然起身准备下车,祁烨生怕她磕着碰着,忙去扶她,再多的误解也咽进了心中。 “恭迎王爷,王妃——” 姒意放眼望去,恢宏门府下,众人无不跪拜,黑压压的一行,让人压抑憋闷,喘不上来气似的,莫名心慌。 祁烨见她迟迟不动,自是明白她的顾忌,他满眼心疼地看着她,“阿意,我……” 这话还等说完,门口却突然窜出一个毛绒绒的白团来! “阿意,小心!” 祁烨忙将姒意揽在一侧,正欲出手,定睛一看却见眼前那“白团子”竟是只胖乎乎的小白狗,它正围在他们身边转了几圈,又朝着姒意“汪汪”地叫了起来。 祁烨眉眼微冷,一侧的管家张成忙上前一把泪住那小白狗,一脸惶恐地请罪,“王爷,王妃,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将这畜生处置了……” “住手!”姒意冷声打断张成的话,她一把推开祁烨,大步走到张成面前,“松开它。” 张成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姒意身后的祁烨,见他默许,才终于松开了小狗。 “汪汪!!呜呜……汪汪!!”那小白狗呜呜咽咽地叫了两声,跑到了姒意的腿颤,兴奋地摇晃着尾巴,姒意伸手摸了摸它毛绒绒的小脑袋,它更欢快了,忙不迭地伸舌头舔着她的手。 姒意记得它,之前闯进她院落中的狼狈小狗,不想它竟还记得自己,她没有多想,弯腰抱起了小狗,祁烨在一边看着,不免担心那狗不知轻重地伤了她,便上前温声道:“阿意,我来帮你抱。” 他说着,已然朝她伸手,姒意摇摇头,不肯给他,“你身份尊贵,莫要脏了手。” 眼见祁烨面色一白,姒意只轻笑一声,目光落在他那双修长如玉的手上,悄声道:“这么漂亮的手,还是用来杀人的好。” 姒意说完这话,便抱着小狗径自进了王府,祁烨的目光近乎凝在了她的背影上一般,直到她消失在他的眼中,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这双手,出神得厉害…… …… 姒意住的还是之前她住过的院落,除却院外厚厚积雪,一切都未曾变过,可房中倒有些不同了,凡是用具,都多出了一件,就连柜子中的衣饰,也添了他平日里穿得。 她“砰”地一声合上衣柜,回身一看,却见祁烨正站在门口,他脸上神色早已恢复如初,看着她时,唇角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 姒意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摆弄起其他东西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道:“你不会也要在这住吧?” 祁烨缓步朝她走来,轻声开口,“不住这……” 姒意暗松口气,却听他又道:“那我住哪?” “……” “王府这么大?你哪里不能住?!”姒意又惊又怒,一张小脸也带着隐忍的愠怒,就算是再如何云淡风轻,总是能被他一句话搞得破功。 “王府这样大,可也只有这里才有阿意。”祁烨轻轻握住她的手,却让姒意无论挣扎也甩不开,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你!”姒意看见他这般执拗模样,第一次觉得无言以对,她从来不知祁烨竟有这样难缠的一面,活脱脱一个甩都甩不下掉的狗皮膏药…… …… 接下来的几日,祁烨还真睡在了她的房中,虽不是同塌而眠,可他夜半总是会在床榻边守着她,有时握着她的手,有时替她拉拉被子或是温声轻语地同她说着什么。 姒意偶尔也是醒着的,可她依旧装睡,因为醒着面对他委实有些难。 若是他就一直这般形影不离地看着她,她又如何才能脱身?她越是同他针锋相对,他便看得她越紧,生怕她会不翼而飞似的。 这一夜,他一如往常地坐在了她的床畔,抬手轻碰了下她柔润的小脸,祁烨俯身看她,食指自额间缓缓落下,又轻点了点她的鼻间,眼中尽是欢喜爱怜,他轻声呢喃,“阿意,我们成亲可好?你的嫁衣,我早已着人备好了,你穿上定会极美…” 姒意听到他这般说,差点惊得跳起来,好在是尽力遏制了下,才能继续装睡,然而,祁烨在她脸上游走的手,却又落在了她的唇上,轻轻摩挲起来…… 她脑中警铃大作,正想着要不要推开他,祁烨却已收回了手,又轻轻靠回了床柱,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漂亮的凤眸中都沾染了些许笑意。 姒意松了口气,心想着他终于可以消停片刻了,却听身后突然“噗通”一声,像是有什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她突然睁开眼睛,忙起身去看,却见祁烨已然昏倒在地。 “祁烨!”姒意吓了一跳,忙下床去看。 此刻的祁烨双眸紧闭,鼻息微弱,一张略显苍白的脸显得了无生气。 姒意满眼焦急,手足无措之际险些都忘了自己还懂些医术了,她将他扶靠自己的怀里,忙去按他头上几处大穴,随后又用力去掐他的人中,“祁烨,醒醒……” 这般一番折腾下来,怀中那睡颜安静的俊美男子依旧紧闭双眸,姒意眉头紧锁,正要起身叫人,却听他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姒意有些惊喜地松了口气,一颗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你……” 她的话未曾出口,又冷下眉眼,伸手就想把他推开,可指间刚碰到他的肩膀便被他一把握住—— 祁烨仰头看她,不愿错过她脸上半分情绪,试探地问,“阿意还是关心我的,是么?” 姒意抿了抿唇,她不想回答他的话,甩开她的手就要起身,可祁烨又咳了起来,眼眸微阖,俨然又要晕过去的病弱模样。 姒意犹豫半晌,咬了咬牙,还是将他扶上了床榻,祁烨挣扎着想起来,却见姒意一脸气恼地命令道:“躺着。” “那阿意呢?”祁烨眼眸微垂,喃喃道:“阿意睡哪?” “祁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姒意站在窗床头看他,倒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 “哦?那阿意倒说说,我意欲何为。”祁烨笑着看她。 姒意最恨得就是他这副“万事了然于心”的模样,不动声色地便能蚕食鲸吞,不费吹灰之力,却又让你察觉不到半分。 若非她从前上过那么多当,又如何能懂? 思及此,姒意突然半跪在床前,伸手便掐住了祁烨的脖颈,恶狠狠地道:“还要我说么?你那龌龊心思……” 她是真的用了力气的,可祁烨却一点不反抗,任凭自己的脸一点点胀红,他只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依旧宠溺缱绻。 姒意心神一滞,猛地收回了手,她微微喘着粗气,胸前起伏不定,冷冷地看着祁烨,“你就不怕我真的掐死你?!” 祁烨脸色已恢复如常,他抬手碰了下脖颈上有些发青的地方,只觉得胸口处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不禁失笑道:“你这次倒手下留情了,可见是当真心疼我的,我即便真就这般死了,却也不亏。” “你说什么?”姒意不解,什么叫“这次”?难道还有“上一次“不成? “没什么。”祁烨敛起神色,向床内挪了挪身子,空出身侧大片地方,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姒意迟疑片刻,也没多话,上前一把掀起了被子,躺在了他的身侧,祁烨眉眼笑开,正想同她说话,姒意却突然扭过身子背对着他,没好气地道:“你日后不会再晕了吧?” “嗯。”他应了声,竟又有些得寸进尺地从背后轻抱住她,紧握住了她的手。 姒意当真是折腾得有些困了,也懒得再搭理他,与其大家都睡不好,倒不如先由着他,左右他也做不出什么,如此一来,更是能让他先放松些警惕…… 她正想到这,祁烨的声音却从耳畔传来,“阿意,我同你说个故事……” “我不听。”姒意有些烦躁地打断他的话,捂住了耳朵,“让不让人睡了?烦死了。” 可祁烨好似听不见似的,继续道:“从前,有一个名唤“赤”的小国,几百年来,国中百姓一直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可是突然有一日,却生出了变故……”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想忽略都难,更何况是他说的话,不由得让姒意又想起了从前,她的声音亦变得冷了,“住口!别再说了!” “有一日……” “我让你别再说了!”姒意回身看他,眼前却突的一暗,随即额间便落下了一记羽毛般轻柔的吻,姒意一愣,待回过神来时,已同祁烨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无边夜色仿佛都要沉溺在他眼中一般,可她所见到的,却只有自己的模样。 祁烨轻抚着她的细软的发丝,紧紧地将她抱在胸前,一脸满足地闭上了眼睛,轻哄道:“阿意不闹了,睡吧。” 姒意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可他方才讲的那个故事已然在她脑海中发芽开花,肆意蔓延,迫得她无法不想起自己的从前,更无法沉溺于眼前这有些飘渺的温暖… …… 许是姒意夜里委实想太多了,翌日午时前后才清醒,洗漱过后,她也没见到祁烨,正在疑惑之际,却听门外传来一阵嘈杂。 姒意出去看了眼,却见是两个下人砸了点瓷器,管家张成正训斥着呢。 “吵死了。”姒意抱怨了声,那张成一听,忙不迭地闭嘴,打发了那有些瘦弱佝偻的下人。 姒意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皱了下眉,她之前在王府,好像从没见过这般个头的下人,新来的么? 她正想到这,便见祁烨的身影进了小院,姒意忙转头进了门,可就算如此,也免不了同他一起用了午膳。 祁烨今日心情极好,平日里总是云淡风轻,如今眉眼之间却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即便是吩咐事务,皆是一副温润近人的模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姒意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她正想起身去外面转转,祁烨却突然叫住了她。 “阿意。” 姒意秀眉紧蹙,大步往前走,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祁烨已握住了她的手,有些担忧地道:“慢些,仔细摔着。” 她抽回手,正要开口,却见姒意同卫临和福元说了什么,二人便退下了,不过片刻,二人领来十几个人,各个端着皆是满眼的金丝珠缀,大红一片。 姒意用膝盖想都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没等开口拒绝,祁烨已握住了她的肩膀,俯身凑近她的耳畔,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诱哄,“你我的喜服,试试好不好?” 她抬头瞪了眼他,脸色有些僵硬冰冷,祁烨脸上的笑意一僵,姒意已挣脱开他,上前一把掀了下人手上端着的喜服和凤冠! “哗啦啦……” 一时之间,金冠崩裂,珠如雨落,红衣沾尘……一众下人吓得魂都快没了,一个个的双腿发颤,头都不敢抬。 卫临对众人使了个眼色,不过片刻,院落中的人尽数消失不见,只剩祁烨姒意二人,二人间的气息似乎都已凝结成冰一般,沉默冷冽。 姒意自知她是又冲动了,原本打算隐忍些时日,再寻机会逃走,可如祁烨这般凡事都要步步紧逼之人,若她再让下去,他必定要发现她假孕之事,到那时,他还不一定又要做出什么事来。 思及此,她已再难沉住气,满脸怒意地道:“你到底想得寸进尺到何时?你我成亲?!而后被天下之人耻笑么?!” 她说完这话,祁烨只觉得这一路而来压抑在心中的怒火犹如海浪一般翻涌起来,难以抑制,再回想起她昨夜难得的那一瞬乖巧,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梦一般,依旧连碰都碰不到他。 祁烨走到姒意面前,再开口时,心都气得发抖。 “嫁予我,如何就要受人耻笑了?”他这次没有让着她,而是从未有过的冷言相对,他满眼讽刺地笑起来,一字一句地道:“还是,你怕的是宗政宣被耻笑?” 眼见姒意沉默不语,祁烨只觉得心中怒火已然冲上了眉眼,他这一生,从未有过这般一次又一次地失控,他真的后悔,当初没将宗政宣杀了。 “是了,他是活该被耻笑,战败被俘,溃败三轮,还要靠女人才得以苟活,他……” “啪!!”一记重重地耳光打断了祁烨的话,那玉色面容上顿时浮现一片红肿,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那不都是你逼得么?!”姒意轻飘飘地说了句,“若不是你,我们早已一家团聚了。” “一家团聚”这几个字像是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划破了祁烨之前的伤疤,她若不说,他本能很好地骗自己忘记她已有孕之事…… 宗政宣……宗政宣! 这三个字就是他心上的刺,扎得他直逼疯魔,祁烨身形僵硬,却又止不住地发颤,一双通红眼眸写尽妒恨委屈,就这般盯了她许久,才终于动了下脚步,姒意以为他要做什么,下意识地便后退一步,却不想祁烨已转身离开了…… 姒意松了口气,可却不能忽又胀又痛的的右手,自己的手都这般痛,他那细皮嫩肉的脸上就更不用提了吧? 她想到这,心里也是一阵难受,眼中酸胀,脑中尽是他方才那般受气的模样…… 姒意死咬着牙,可眼泪就是不争气地又掉了,她逼着自己想他出手伤她的模样,对她见死不救的模样,对她冷言冷语的模样……终是压下了翻涌的心绪。 姒意匆匆抹了把脸,也出了房门,方才的所有举动,早已落在了旁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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