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的是个女子，且轻功极好。官兵赶来之时，她已经走了。 苏钰刚来镇上，还未听过黑市传闻，也是刚刚聚堆的群众争来吵去，才有所耳闻，当然，骂那位553无耻的也多，说她功夫好的也不少。 看着刚刚手下在“救人一命”下的单，553… 落水女子并无大碍，只是晕了过去。 待家人一番唤醒后甚至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只是提及她的丈夫和孩子时，才低声缀泣起来。 说自己虽已过了多年，表面生活已然恢复，其实心里并未遗忘，她有时会埋怨自己，如果自己当时没有闯入没有冲动，是不是情况就不一样了，是不是至少孩子留下了。 其实她现在的生活很好，婆婆把她当女儿一般爱她。 婆婆也是老泪纵横，“是我们家对不起你…是我们对不起你…” 苏钰沉思片刻。 “这种想法是最近有的吗？” 女子拭去眼泪，回想，“对，大概是前天，总有个声音在耳边，如果不是你，你丈夫不会死的…都怪你…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你的孩子被你害死了…一切都怪你…这让我更加责怪我自己，而自从这个声音出现后，每每到了晚上我还会觉得浑身发冷，陷于噩梦。”说罢又低声哭起来。 苏钰待她冷静下问，“声音出现以后可有别的事发生？” 女子只是静静地哭，摇了摇头。 苏钰见问不出什么，便也不再多问，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听着屋里的哭声，他侧了下脸，屋内的光在他脸上打上阴影，向来柔和的脸稍显落寞，虽仍是背对着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女。 他言，“错的一直都不是你，背叛感情的才应该被责怪。孩子虽无辜，可孩子也正是看清了他父亲选择的离开，你从来没有错。” 女子怔愣地止住了哭声，泪水顺着眼眶无声地划出一道泪痕。 跟在他旁边的王开言也开口道，“对啊对啊，你想想看，就算孩子生下来，你看着他，不会想起他父亲吗？那不是更恨了吗？” 说罢一回头，眼看苏钰快要走出院子，连忙抱拳说了句告辞，“诶，等等我钰哥，哦不师傅。” —————— 女子的婆婆擦去了女子的眼泪，自己也眼中带泪，把女子鬓边的头发勾到一边，释然道：“如果这件事是你的心病，你还年轻，你可以再找一个人家，我没关系的。”她知道，她是孤儿，可她有一个好婆婆，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她撑了过来。 “无论我去哪里，您就是我的母亲，永远都是。”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低下头看着掌心，什么字都没有。 奇怪。 手心好像有什么东西。 又想不起来。 —————— “师伯，那我便去了。” 凌酒儿撒了个谎，她说要去寻母亲。 事实上也不算撒谎，她每日都在寻父母。 从周围人口中，她并没知晓她这数字缘何而来，是不是咒法，唯一能解释的… 算了，去了再说。 其实父母失踪这些年，她几乎把所有能看的能查到的古籍都了解了个大概。 而前些日子，师伯书房里的古籍，有一本上面便是描述了传说中知天地妖法的神婆庙，她看到师伯在旁边打了个叉，虽心有疑虑，她仍想一试。 只是数千年过去了，不知道位置有没有变。 她把古籍里的位置记在了一张纸上。 —————— 峭壁凶险，几次摔下都被她用匕首稳住了。 手心早已布满血痕。 她要看到神婆庙，一定要找到！ 来不及享受痛苦，幽谷，沙漠，鬼滩…原以为会产生偏差，谁知同古籍里记载的地图完全对应，她，到了。 她奇怪于师伯这本书从何而来，不过回头看着一路走来，自己变得破破烂烂的衣衫，她不免抛开疑问笑了，镜云峡…鬼滩…跟踪阻拦的那些人只怕都是心中有鬼的罢了。 不然怎会跟不上。 她定要解开这数字之咒。 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恍若隔世，卑微感从头到脚。 昆仑。 这里就是。 传说中的，结界之山。 —————— 她无法形容此刻的震撼，眼下的情景完全证明了古籍里记载的都不是传说神话。 后世之所以畏惧，怕是因地方太大太辽阔，早已超越了人们对领土现有的认知，只是没见过，不愿相信，便把他称为传说，称为神话。 就好像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归镇，我们以为要找寻的地点是镇外，再大点是城里，城外，是我们一整个人界领土。 可古籍呢，或许是整个世界，涵盖了人界一整片领域，乃至妖界，魔界，仙界。 —————— 凌酒儿来的路上去了一趟黑市。 最近黑市交易所流传了一样东西，叫晶石，说是由妖魔之力，仙人之力化成的，摊贩说他手里仅此一颗，她嗤之以鼻，问多少银子。 “什么？一千两一颗？一颗啊？黄金？干嘛不去抢啊！”手里的石头只是像钻石一样透明了点，闪着七彩的光，别的没啥独特之处。 “买不起快走，有人买得起，拿来给我，起开起开。”老板直接赶人，围观的人也都四散开来。 “切，骗人的把戏。”凌酒儿扔回。 而在她走后不久。 “包起来。” —————— “她出了无归镇？”一位长者坐在上位，眼神飘忽。 “弟子无能，被甩开了。”几个穿着统一的人跪在地上。 许宗夜站在他们身旁。 “可有见她去往哪个方向？” “方向…似乎是镜云峡，虚无山，城里的足迹也有…弟子看到她去了黑市，扔了叫晶石的石头。” 虚无山…镜云峡…鬼滩…也不怪这些人跟不上，只是何时她练得如此定力了。 晶石，怕是她也看不穿那是什么。 莫非她去了昆仑，她去那里找母亲？ 座上长者挥了挥手，一众弟子退了下去。 “师叔，你待如何看？” “哼，草莽小辈，神婆庙，虚无之物罢了。”当年他也曾前寻为求一物，可那空山上一片荒芜。 视线所致，是墙上挂着的狐皮，白却又沾了点锈色。 “随她去吧，她是如何都找不到的。” 许宗夜掩了下唇，“师叔说的是，只是不知为何这两人身上这么多年来…”似察觉不到那一方的一丝妖力。 上座的人沉思良久，凌酒儿来找他的时候，他其实感知到了异样，但并非那妖怪，而凌酒儿也答她在练些旁的功法，有些走火入魔了，往后便不再练了。 沉思之时，走进了另一位长老。 “师父。” “宗夜。”走进的长老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座位的人，开口：“毕竟是瑜钦所出，和他一样同为人类也是应该，峰之…” “再一，你不是已经验过了他们的DNA。” 这话不无道理，只有他们知道，凌酒儿的母亲并非人类，而他们无归派的人，不容妖怪乱血脉，这两个女娃倒是幸运的紧，血液里毫无妖气呈现，怕是只继承了瑜钦的血脉，若是如此，那他们确为人类。 沉吟片刻，许峰之想，他们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人间，为了整个人类，试想我们人类若不自救，凭那区区结界封印之力，活在表面平静深层的恐慌里，这不是他想待的世界。若结界同十几年前那般，人类可为无妄之灾。 这些妖魔之物…强大却肮脏… 思及此，许峰之松了口：“她若仅守本分不起波澜，倒也可放松对她的看守，若有偏差…随时与我禀告。” “万不可为其所知。” 立在一旁的许宗夜点了点头。 ———— 这是她从未来过的一片荒芜又带着神秘的地方，古图里称此山为昆仑。 她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山形，从下往上看便是从地底探出与天相接的一根巨型天柱，却被一股力量拦腰折断。 整座山似柱形，边缘垂直于地面，其登上程度可想而知，而神婆庙据说就在这座山的另一边悬崖处。 饶是她轻功极好也攀爬的艰难，稍有不慎便踩到崖外的尖石滑了下来，几番挣扎，终是靠着匕首登上了山。 此刻她才明了，什么叫未知，什么叫不知者无畏。 凌酒儿恍然觉得，比起这世间，自己毕生所学不过沧海一粟，她来这完全是想问清她被下了什么咒，怎么解决。 以她的武功造诣，探索眼前的庞然大物带来的未知，她突然有些害怕了。 要说登顶之前外面是白天，登顶以后头顶几乎全然漆黑，周身似处于一种云雾环绕中，只能靠着山边反射出来影影绰绰的光线来判知方位，说起来，那些光线是什么？ 向着光线走，不知多久，前面亮光愈盛，继续走近才发现原是此山挂起的瀑布，可这里怎么会有水呢？ 继续往前竟是有几十条瀑布，倾泻而下，果真黄河之水天上来，虽说她接着便开始欣赏起她竟如此有才华吟出这么一句。 山上的光线借着瀑布的反射开始明朗，这座山很奇怪，山上坑洞众多，每个都深不见底漆黑如眼，她又想起一句，当你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好吧，再次惊叹起她的才华来。 风起，她一个瑟缩，不敢再探头，压低重心，小心翼翼地走好脚下每一步。 如履薄冰，恐稍有不慎天人永隔。 也就是她缩回头的那刻，洞里的黑突然变了颜色，周边隐隐绰绰漏出点白，若凌酒儿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哪里是洞，这是眼睛。而那云雾缭绕之感完全是这个怪物的呼吸。 数个眼睛，密恐人见不得的。 接着这个眼睛似是没看到什么人，又缓缓闭上了。 正当凌酒儿觉得前路开始好走之时，霎时狂风四起，凌酒儿一个打滑，直呼，糟了。 这座山虽有瀑布围绕，却仍是两边空，目前这个情况可以说这座山就像你从垂直的楼梯爬上来了，你要过桥，却没有扶手，两边是悬空急流而下的瀑布，无论哪边，掉下去必死无疑。而此时一阵狂风来，你还注意力分散打滑了。 凌酒儿觉得她语言表达能力很强，起码她把现在的情况表达的十分简单，只可惜，她没有本子把这个写下来，这样她或许可以在死之前加个备注，比如说，上山记得穿钉子鞋，防止打滑。 尽管在用匕首撑着地面，仍是在被狂风吹着歪向万丈边。 凌酒儿手心沁出汗来，要握不住匕首了。 “啊——不——”眼见她要翻下山去。 又一阵风起，有什么东西拉住了她，把她身子拉的悬空了，甚至在一点点往前移。 —————— 神婆庙很隐蔽，书上说在妖界结界处，这里离烟火很远，一般人也不会寻来。 寻来的人定也不会空手而返。 神婆庙被称为妖怪与人类的交易所。神婆之所以留在人间，不得而知。 神婆其实是妖界的老妖了，就是现在走在凌酒儿前面的…女人的背影，年轻妖娆，让人不由想探出手，一览芳华。 凌酒儿只是奇怪，为何明明是妖，却以神婆自称。 古籍里说，她是有些人的活菩萨，也是有些人的索命鬼。 ——————— 神婆庙不是庙，倒像是帐篷。 回望剩下一路来并没有人跟踪，那些也早被她轻而易举甩掉了，思及此凌酒儿掀起帘布。 “神婆。” 凌酒儿这才看清神婆的模样。 惊愕，神婆是个…背影杀手？ 神婆抬了抬布满褶皱的眼，看了她一眼，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回盯着她。 你礼貌吗？ 那我走？ 凌酒儿连忙，别别别。 神婆做着自己的事，只一眼便告诉她，她被妖怪下了咒。 “又是百怨妖？” “之前也有因为百怨妖寻来的人吗？” “结界破了以后很多个了？”转头一想，“什么？结界破了？” “什么？被这种妖怪缠上要杀一百人？”凌酒儿闭了嘴，她被神婆狠狠瞪了一眼，怕是嫌她太过于聒噪了。 凌酒儿平日里虽说动刀动剑，真要为了自己，无故杀人，她踌躇了。 “最快的方法是杀了一百个被怨妖附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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