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酌一口酒,视线之处是抬步上楼的男子。 也正是她此前去黑市所买消息的正主,今儿倒是被她遇上了。 凌酒儿眨眨眼,这就是她要接近的人。 苏钰,常年隐于市间,画艺绝伦,听闻他执笔挥墨作成之画,有如神现。 再提此人身型欣长,喜着浅色衣物,待人淡淡,清澈温柔,总之无一不好评。其腰间常坠“钰”字玉佩,玉佩通身青白带点绿,整个人遥遥望去似水墨画中走出的公子。 虽说她刚听到之时还觉得此人甚是自恋。 不过给消息的没骗人,公子如玉,此言不虚,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 抬脚步入雅间的苏钰脚下一顿,似有所觉,凌酒儿凝息以待,视线飘忽,陡然升起冷意,此人五识…? 再次抬眼望去却发现那人眼中含笑,眼尾微翘,被发现了? 见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转而动作轻柔推开了挡在眼前的珠帘,凌酒儿轻叹。 “优雅,真是优雅!” 啊,说出来了,可是捂嘴已经来不及了。 苏钰拿着折扇的手一僵,还是抬脚步入。 “久等了。” 王开离见了来人,假装埋怨:“你来迟了,可知耽搁了我好久。” “苏钰自罚。”说着拂袖落座,余光瞥向帘外。 摇动的珠帘外一道人影闪过。 轻阖上眼,掩袖低饮一杯, —————————————— 凌酒儿转着腰间的温润玉佩,不由叹:“哎,得苏钰者,必金屋藏娇之。” 玉佩闪了一圈光泽。 众人见这此间少年竟在叹别的男子,不免窃窃私语。 酒足饭饱,行吧,今天依旧毫无所获,双手拍桌:“小二,结账。” “客官,来了!——”小二嘹亮的声音从走廊传过来,“哟,九公子,评价一下,今儿酒咋样?” 凌酒儿最近常来,难免混了个脸熟。 “嗯…好酒。” 凌酒儿一时语亏,不由打趣,“跟之前一样,多出来的算你的小费。” 手伸向怀里准备结账,突然怀内似有所动,凌酒儿微诧,有反应了? 不远处便看见这里的掌柜缓步走了过来,心下一紧,是她所寻之人? “哪位客官如此大方。”眼看来人步步逼近,凌酒儿手顿了一下,又缓缓抽出,手中空无一物。 “在下林九,”凌酒儿拱拱手,“有幸尝到如此美酒,一些心意,不足挂齿。”她来了多次,见到这家掌柜倒是第一次,竟是个女子。 “这位九公子近日常来,出手阔绰着呢。”小二附身到慕云安耳边轻声说,接着抬了抬手嬉笑,“这是我们店的掌柜,慕云安慕掌柜。” “九公子啊…有失远迎。”慕云安伸出手。 “不必客气。” 眼下凌酒儿迫切想验证其所想,不由得发问:“掌柜最近可觉夜夜生寒,噩梦环绕?” ?凌酒儿刚触到其指尖,对面倏地缩回手,眼神略显慌乱。 却言,“不曾。” 如此反应那便是了,女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 凌酒儿转而再次将手伸向怀里,慕云安似有所察,甚至略显紧张,一只手置于胸前,另一只抬起置于唇边,一时间双方都静了下来。 只是如此之下,她看不得怀中妖器指向,万一错伤无辜。 算了,没有万全之策还是不要轻易示人的好。 下一秒,手从怀里伸出,现出沉甸甸的布囊,凌酒儿在手里拎了拎,放下结账。 “今日林某还有事,不多叨扰,下次定会一品镇店之宝。” 银两碰撞声惊醒了慕云安:“随时恭候。” 醉平生,每日店里只出三壶,听说只一口便如临仙境,吹吧就,也就骗骗她们这些没去过仙界的。 慕云安望着凌酒儿离开的方向,终是松了口气,纤细高挑,长发束起,谁一见就知道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偏生脸蛋生的却清秀,明明自己也是个翩翩少年郎,还整日里瞧别的男人,可惜了,可惜了。 只是,她所说那些症状,她早已没了。 啧了两声,刚一转头,却见苏钰长身而立,不知待了多久,一席青衣,阅之心旷神怡。 她捂了下胸口,摇着腰肢:“这不是苏大人吗~已经吃好了?” 苏钰颔首,旋即转身上楼了。 是错觉吗?他刚刚感觉到了,这里,有妖气。 是刚刚那个人… … 直至花满楼不在视线,凌酒儿躲于一角,背靠摊贩支起的木棍,探了探身,拿出怀里的妖器,开始验证。 墨绿色的圆盘,里面三个指针,而现在三个指针随着她的拨动始终如一地指向花满楼。 她试探性踮脚,向左,向右,毫无改变。 而随着慕云安逐渐走远,指针的频率正渐渐慢下来。 所以说此行不至于一无所获? 慕云安… “喂!你鬼鬼祟祟…” 凌酒儿心叹不妙,迅速藏起,她明明观察了这里没人的啊,扭头一看是个小儿郎,拂了一下额头,虚惊一场。 —————— 翻墙,揭瓦,换衣。 “咚咚咚”… “酒儿?…酒儿?回来了吗?” “咳咳,”清了两嗓子,“进。” “呼~”月牙轻呼一口气。 “怎么?怕我被那妖怪吃了吗?” “你别乱讲话!”月牙连忙上前要捂住凌酒儿的嘴。 凌酒儿拍了拍月牙的肩膀,月牙算是师叔派来的她们的保镖。 “放心。” —————— 凌酒儿不住现代城中心,她住的地方很远。 凌酒儿住的镇叫无归镇,山是无归山,说是无归,没有归处。 听邻里讲意义并非如此,取自“无所归处便立于足”之意。说是如果你没有能去的地方,那便留在这里,而这座城镇本来的名字早已被遗忘,传来传去这里就成了无归。 凌酒儿自小便跟父亲修习剑法,平日里虽住在无归山上,不过她从小性野,幼时便一头短发少年袖衫,加之下了山就是集市,百姓大院,各户关系交好,下山帮助村民都是常事,当然不是雇佣童工,好吧,就是,碍于当事人主动,就算了。 也就是那些商贩,各种搬运货物的活计都喜欢唤她来,中间但凡有人夸她两句,她搬的好生起劲了。 偏她爹娘还不阻拦,每每见凌酒儿带来一些山下邻里给的柴米油盐,总是拍拍她的脑袋赞扬,告诉她切记知恩图报,若有余力要多帮助村民。 这让她从小便被称怪力以及多少带了点侠肝义胆。再加上师传剑法武功,对付一些欺负人的小喽啰小妖怪自然不在话下。 凌酒儿是人类,古书记载唯人间设结界,传闻是上古一战,众神为保人间所化,不知真假,凌酒儿也没去过。只是听说结界内若非人之物强行使出妖力,非但效果甚微还会遭到结界封印的反噬。 书上讲,结界自有仙人长老看守,若要过界,只需表确心意,生与死,皆自负。凌酒儿每每书上看到都很想一探究竟,只是结界,怕也不是谁都可以闯的。 人间四季,流连忘返。 自有妖怪神仙愿意长久驻足于此,无归镇便是这样一副风景。 外人常称此为世外桃源。 三界和平共处上千万年,所以喝茶的时候看到有散仙妖怪聚于一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若你带了什么稀奇宝贝那就不一样了。 而今天,至于为何月牙这么说,是由于最近频发的失踪案,且女子为多,大街小巷总传言谁家的小姐不见是被妖怪抓了去。 这导致平日里即使凌酒儿她们并未出门,月牙也神经晃晃生怕她们不见了。更别说今日凌酒儿偷偷出门了。 —————————————— “酒儿今日去了何处?” “花满楼,听说书。哦对,月牙,枣儿明日可要修剑法了?”凌酒儿轻飘飘转移了话题。 “是啊。”凌酒儿有个妹妹唤枣儿。 “明天一早月轮会带枣儿前去上山。” 枣儿出生时,凌酒儿九岁。 枣儿一岁左右,生了场重病,恰逢碰上父亲出门历劫。 她们母亲出门为其寻药后便失踪了,听师叔说,父亲那天可能感知到母亲遭遇了不测,导致了历劫失败。 他们去寻,却只剩一条手臂被找到,而手臂似乎紧紧握着什么,只是被人拿走了。 凌酒儿不信,父亲一根手指就能打败她使出全力的状态,要她相信父亲母亲不在了,不可能。 可她还是没忍住偷偷哭了一天,病了好几天。 对于枣儿而言,父亲母亲几乎是完全没有印象的,师伯他们平日里也忙修炼,照顾凌枣儿的事几乎都在凌酒儿和保镖身上。 如今枣儿已八岁有余,之前学院上课都是她经常接送,此番要修习剑法寄宿,她其实并不放心。 不过她目前有更重要的事。 关于她手上那被诅咒的数字。 —————— “算了,接送妹妹这种事还是交给我这个姐姐好啦~”凌酒儿似一滩烂泥瘫倒在床,似灵魂终于得以休息。 “我去就可…”凌酒儿沉默,她早知月牙她们如此待她有旁的用意,只是这些年来她们并没有受过伤害,可即便如此,她仍是不愿,不愿被人时时监管。 “不必了,我来就好,枣儿要去一气节呢,我见不到,舍不得。”也就是三个月。 “枣儿知道了一定很开心。”月牙将凌酒儿褪去的外衣拿开挂了起来,也不再坚持。 “不过就苦了要早起的我啦。” “那你快些休息,明儿一早枣儿估计就来了。” 说罢退出了门,轻轻合上。 凌酒儿轻阖上眼,明天枣儿就要开始上山修习剑法了啊。 —————————————— “公子,可谈妥?” 苏钰一席青衣坐在马车上,微微掀开车帘一角,露出骨节分明的手,借着晚风散了散酒气。 他实是没想到,这个城镇竟连出租车都没有,好在衣着和他跟着席老修习的时候一致,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慵懒地将手搭在车框外,遥望明月,有光影映在他眼里,水波荡漾。 苏钰微微嗤笑一声,不知嘲他还是嘲自己。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只是想要拉拢我…”语气淡淡,又夹杂了无可奈何。他轻抬手臂:“去查清楚,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有暗卫撤下。 转头似想起什么,哦,那炽热的视线,真是想不忽视都难。 “让你调查的人怎么样了?” “回公子,客栈打听那人唤林九,周围人只知晓他财力丰厚,不过此人轻功卓绝,属下被甩开了。” “而他不止去过那一家酒楼,平日不学无术,也就好饮酒听曲,财大气粗,还有就是…”暗卫支支吾吾。 苏钰摸了摸指节,示意他说下去。 “就是喜欢盯着相貌好看的人看!今天冒犯您也是!不过他男女都看!是个浪荡之辈!依属下来看,估计是哪家跑出来的纨绔子弟!”手下低头一口气讲了出来。 抬眼看了公子一眼又快速低下头,不过我们公子确实好看也不愧那小子盯着公子瞧。 苏钰被他的突然大声喝住了,服了,那么大声干什么,他能听到! 他手指磨砂着车窗的边缘,有些许硌手。似是想到什么,他寻了个姿势,向后靠着,嘴角微微轻佻上扬。 当时那人起身,他看到他腰间露出的匕首标志了,很特别,倒是让他想起了江湖的一些传言。 苏钰嘴角的笑意加深,细看他其实并没有传闻中那么优雅淡泊隐于世间,什么温柔谦和都是假的,他笑起来很坏,很恶劣的美。 “此番入内,可探查到那日救人的女子是谁了?” 又一道黑影幽幽出现,接着是个女子的声音。 “公子,那人轻功极好,并未追上。” “是吗。”这个镇里轻功好的人竟这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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