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尹和喻伊影说好了要请一天假一起去校外,周三,是他们约定好的日子,喻伊影和沐尹依约相伴而行。 公交车上,喻伊影与沐尹十指交错,他们两个人的身体紧紧挨在一起。 沐尹坐在靠窗位置,头朝向窗外,此时的他正沉浸于秋日美景之中,而坐在他身旁的喻伊影,则是将她的头稳稳地靠在了沐尹的肩膀之上,她的眼神,温柔如水。 爱人在侧,美景不如,任窗外世界如何绚烂,喻伊影无心观看,此刻,她只想倚靠着沐尹,只想细细体味他们之间的爱情的甜蜜。 到城市之中后,沐尹带着喻伊影来到了一栋四层楼跟前,放眼望去,这栋楼绿漆粉墙,不旧不新,它所处的位置并不繁华,周围是一些居民区,都比较破旧,而且这些住宅楼的楼层也不高,想来是早几年间建造的无电梯的房子。 喻伊影和沐尹走进楼内,第一层大厅左右两侧空空如也,无任何装潢。 “沐尹,这就是你租的地方吗?得不少钱吧?”喻伊影环顾了一下四周,估算了一下面积,转头看着沐尹问道。 “还好,租金还能负担得起。反正,我就挣回来了,小影,就是你看看,这个地方还可以吧?”沐尹走过去两步,拉起喻伊影的手说道。 “嗯嗯,地儿挺大的,能容纳不少小摊,有门有顶,这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在屋子里面做买卖当然更好。”顿了顿,喻伊影接着说了句,“沐尹,那天,你跟我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了,我也想‘入股’,参与进来,只是,我的钱不算很多,只能拿出来不多的一些。” 沐尹听完后抬手摸了摸喻伊影的头,满脸宠溺:“小影,不用你出钱的。” 喻伊影回答:“那不行,这个钱我必须得出。沐尹,你不是说过嘛,大部分做善事的人如果能看到自己所出的财,或是所出的力确确实实是帮助到了暂时遇到困难的人,那心里面会是非常开心的,而且,比起不知道自己捐的钱捐的物流向了何处,亲眼看到它们全部用在了实事上,才算是没有辜负自己的一片善心,难道不是吗?” 沐尹看着喻伊影,他的宠溺的眼神中多了许多欣赏,喻伊影所说的后半句话,完全契合了沐尹一直以来的想法:做事就得做到实处,尤其是做善事。 以前,在沐尹经济还没有独立的时候,他也经常会去帮助一些有困难的人或是小动物。 有一次,还是初中生的沐尹,在中午放学回家的路上,看见了这样一幕: 在一休闲广场的侧门处,一个约莫六十岁的老人被三个人团团围住,老人一脸的惊恐和不安。 只听其中一女子破口大骂道:“今天是你能在这儿摆摊的吗?脑子让狗吃了,这么大胆,怎么不到政府门口去摆呢!” 和那女子一起的一位男子在女子破口大骂间,上前两步,一把将老人的两筐土豆重重推到,土豆瞬间散落一地,围在了他们四个人的脚旁,除了那位老人,那三人皆对着滚落的土豆乱踢了几脚,边踢边用超难听的本地方言上辱老人的祖宗,下辱老人的后人,骂着骂着,还用手推了老人几把。 这条路上林林散散经过的人几乎都是学生,看到这一幕,有两三个比较大胆的上去跟那三个人理论了起来,还有几个学生弯下腰在帮忙捡拾着那些滚落在地上的还完好的土豆。 “通知通知发了,喇叭喇叭喊了,就是还要在这儿摆!”说这话的男人一脸的愤愤不平。 “那你们好好说,让走就行了,骂那么难听,还动手打人是什么意思?”学生理论道。 “把视频拍下来,赶紧拍下来!”那男人指着一个拿手机拍摄的同学大声吼道,“绿河中学的,你们学校是有规定可以让你们拿手机的吗,那个学生,你赶紧拍下来。” 男人赤裸裸的威胁对这些内心还对这个世界有着无限期待的孩子们来说根本不顶什么用,拍视频的学生瞪了一眼刚才指着他的那个男人,啐了一口,挑衅一句:“你赶紧跟我学校说去,大不了被没收了呗。”语气中无丝毫害怕。 被围住的老人看到有学生过来帮他,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了句:“娃娃,算了。” 听到老人这么说,学生更是义愤填膺:“爷爷,让他们道歉了再说。” 老人毫无反应。 站在一旁的沐尹一直觉得这位老人的反应很奇怪,一脸无辜又很茫然,沐尹大步迈过去,拉着老人的胳膊,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老人用已然有些湿润的眼睛看着沐尹,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缓缓说了句:“娃娃,我听不见。” …… 这场闹剧最终潦草收场,那些人并未道歉,直接就走了。 有几个学生买了一点老人的土豆,那位老人也就担着筐子回去了。 沐尹回到家后,就在网上看到了拿手机的那个学生拍的视频,视频底下的评论寥寥可数,可见,这个学生的好心行为根本掀不起任何波澜,对于有些事,孩子们的能力还是很有限的,还解决不了。 裕城是个小地方,“小”新闻是出不了门的。 这件事在还是初中生的沐尹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记。饱经风霜卖土豆为生的残疾老人,他的那两筐土豆连着成本也就卖个百十来块钱,还不一定一天就卖得完,可想而知,那位老人的生活并不容易。 他是不识字的,他是听不见声音的,他是软弱无力的…… 沐尹想着这些,感觉浑身上下异常难受,仿佛有百虫在咬噬他,沐尹伸手捏了几下自己的脖子,暗下决心:一定要强大到可以帮助到他们。 还有一次,离春节只有几日了,正是裕城这座小城市最热闹的时候,街道上人来人往,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节日在准备年货。 集市上,商品琳琅满目,沐尹和妈妈穿梭于人潮之中,他们两个人在这个摊上看看,在那个摊上挑挑,不一会儿,两人手中就拎着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 “小尹,来来来,这儿有卖老黄历的。”沐尹妈妈说着便蹲下来,拿掉压着老黄历的石头,对着这个摊的摊主问了句,“老人家,这多少钱一本?” “一块五。”老大爷回答。 只见,沐尹和妈妈眼前的这位老大爷身穿皮棉袄,棉袄上有几处掉了皮,脖颈处露出的衣领泛着油光,从露出的那个盘扣就可以知道,老大爷皮棉袄里面穿的是件手工缝制的棉衣。 确实,滴水成冰的季节,一件破棉袄怎么能够抵挡得住呢? 或许有人问,那个时候还有人穿成这样吗?看客们,你生活在桃源不代表人间处处是桃源,人世间的任何角落都有你想象不到的辛酸与困苦。 沐尹妈妈拿出五块钱的纸币递给老人,付了钱,然后将老人找回的三块五装进口袋,站起来打算离摊。 一旁的沐尹有心要帮助一下这位老人家,仰头对妈妈说了句:“妈,我再看看,看还有没有需要的小玩意儿。”说着,便仔细看起摊位上所摆的物件来。 这时候,从沐尹右侧走过来一位身着毛领大衣的妇人,蹲了下来也翻了翻老黄历,用很是轻蔑的语气问了句:“老汉,你这老黄历怎么卖的?” “一块五。”老人家回答。 “一块五,一块钱了我就买一本。薄薄几页纸,一块钱就买了吧。”妇人接着说道。 老人家回答:“一块钱卖贱了,挣不了钱的。” 妇人接着说道:“就一块钱,我就拿一本。”说罢,就掏出钱包,抽出了一张一块钱的纸币,扔在了老人家用旧布占据的摊位上,站起来转身就走了。 沐尹看着那妇人的一系列快节奏操作,有点目瞪口呆。 老人家一看就是年事已高,这天寒地冻的还出来摆摊,无非是想趁着过节多挣几个钱,这也许就是这些节日能够带给他的唯一的“福利”。 沐尹在心中痛骂那妇人:“你那毛领上的毛拔下来一根都不止一块钱了,为难这么个人,真是良心被煮了,你过你的好日子,这没啥,但是为什么要欺负人呢,真是狗仗人势。” 除了撒气骂人,沐尹又能怎么样呢,在这世上,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着这样的事情,谁会去天天博不平?谁又能管得过来呢? 沐尹朝那妇人离去的方向翻了个白眼,然后,就用右手按着那一沓老黄历,用左手手指拨动着书脊默数道:“二、四、六……一共是十六本。” 紧接着,沐尹又挑了几块小镜子,一些窗花……挑了一堆东西后,沐尹对老人说了句:“爷爷,有袋子吗?” 估计老人家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么“大单”的生意,迟疑了一小会儿,然后很不好意思地回了句:“小伙子,还真是没有新袋子,装过春联的包装袋子可以吗?” 沐尹笑了笑:“可以。” 老人也笑了笑,他那花白的胡子上挂着的小冰晶,也跟着颤了颤。 老人一边给沐尹兜着袋子,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沐尹说了句:“小伙子,放到这里面。”突然,老人反应过来提高音量问了句,“小伙子,你买这些个东西,用不了吧?” 沐尹边放边回道:“爷爷,我们家亲戚多,可以分给他们,这些小镜子我可以送给我的同学,不仅能臭美,还能辟邪呢。” 说着,在沐尹的眼里飘过了一丝不着痕迹的狠意。 老人听了,笑得皱纹更深了一层:“你这娃娃,好娃娃。” 临走前,老人家还大声嘱咐道:“娃娃,一定要好好念书!” 沐尹笑着微微点了点头,付了钱,就抱着自己买的那一大包东西,和妈妈离开了这个摊位,经此一遭,沐尹的心里既有阳光也有阴霾。 在他旁边站着的他的妈妈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和沐尹离开摊位的时候,伸手抚了抚儿子的后脑勺。 所以,在沐尹到了熙倍学校以后,就一直在盘算着一件事,现在他自己已经有些能力了,可以租一个场地,专门来让一些年龄比较大的,生活也很拮据的人来这个场地摆摊,沐尹不收取任何费用,只是为了还他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等他以后更有能力了,沐尹会做更多的事情。 因为,他这么努力,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某些人某些事,沐尹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 他和喻伊影选择周三过来,是还有些手续要办,沐尹和喻伊影顺利处理完余下的一些事情,就又回到了他们两个人租的那个大厅里面,在大厅的米色地板上,沐尹和喻伊影面对面席地而坐。 “沐尹,那你打算怎么让那些真正有困难的人来这儿摆摊呢,或者说,你怎么保证来这儿的人全都是需要帮助的呢?”喻伊影问道。 沐尹回答:“一个是年龄有限制,五十五朝上的,另一个是这段时间我也跑了不少大街小巷,已经看好了一些让来这儿的人。其实,我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来这儿的人全都是需要帮助的,有个百分之六七十,就已经很可以了。就是,怎么说呢,能帮一点是一点吧,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喻伊影看着沐尹,听着沐尹说的话,满眼崇拜,喻伊影之所以这么喜欢沐尹,是因为沐尹身上有着亦正亦邪的气质,而这样的人,无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一定会是大有可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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