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燃搂住她，双手紧贴着她正不停发颤的脊背跟着颤抖起来，“蓁蓁，蓁蓁，”他嗓音也颤，人也颤，眼眶一瞬间就红了，“你别吓我，说话，说话好不好……” 好像是被熟悉的声音唤醒，剧痛如潮水般散去，秦蓁蓁脸色苍白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只是疲惫张了张嘴，“顾……顾燃。” 顾燃：“我在。” 抬手就想扯开眼睛上覆的丝帕，被秦蓁蓁一把摁住，她摇头，“不行，不能看。” 顾燃笑了一声，没在继续，只是很轻地在她眼上落下一个吻。 “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你是不是想起来了，我们曾经，见过一次。” 转身抱着人下车，上了自己那辆越野。 席子衿已经坐到驾驶座上了。 她从后视镜中看了两人一眼，目光在触及到丝帕时滞了一瞬。 顾燃让人靠在自己怀里，忍不住地一遍又一遍地去确定怀里的人还在呼吸。 因为她地呼吸太轻了，轻到几乎近不可闻。 目光抬起，满是冷凝，“希望你说的有把握，是真的有把握。” 他抬眼与后视镜里的眼神正对，“我TM就理解不了了，你们真是来报恩的而不是来害她的” 未等她回答,便催促着，“先走，剩下的事回去说。” “慢着，”秦蓁蓁喘了口气，撑着头坐了起来，“我没事。” “我还要，去……” “别去了！” 席子衿低着头开口，冷静的声线逐渐变轻，“你连自己能保持到什么时候的清醒都没把握吧，就这样闯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抬头脸色愈发苍白，“秦蓁蓁，你还以为你阿婆还在吗。” “席子衿！” 顾燃把人搂紧，厉声喝停，“我是让你劝她，不是TM让你来刺激她的！” 席子衿没理他，徐徐道。 “你不就是想知道缺失的那些记忆吗，那我就全部都告诉你。” 无视顾燃要吃人的目光，扔下重磅炸弹。 “我的存在，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我的出生。” 秦蓁蓁的心颤了一瞬。 “席家有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那就是追求血脉的正统，甚至到了一种变态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的母亲，也就是，席家的大小姐，那个畜生的姐姐。” “他们强迫我母亲为席家诞下一位血统纯正的男丁。” “他们做好了万全准备，机关算尽，却唯独没料到是龙凤胎。” “当时母亲难产，几乎是生不下剩下的我，他们下令，只要男孩，只要小孩。” “我的母亲，就这样，被他们抛弃，连带还在肚子里的我。” “其实我有时候会在想，如果当初，我和母亲一块儿死在了手术台上，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 “可是……” 后面她似乎再说不下去了。 席子衿侧过脸去，继续，“是你阿婆出现救了我们。” “但也因此，她暴露了身份。” “她因果惩戒人的身份。” “人越有权势，爬的越高，就越是忌惮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尤其是像席家这种香火薄弱的家庭。” 她说着似乎冷嘲了一声。 “至于后面的事，你阿婆谁也不肯说，但她曾找过我母亲。” 席子衿转头看着看不出什么表情的秦蓁蓁，问，“你想你阿婆吗。” 秦蓁蓁似乎有些茫然，张了张嘴，“想，我好想她……” “我也好想见她……” “所以说，”席子衿笑了一下，“那你就更应该听她最后的话难道不是吗。” “秦蓁蓁，没有你和你阿婆，这个世界上，或许压根就没有我和母亲的存在了，所以我们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而且，我们不是朋友吗。” 席子衿抬手，轻轻拭去秦蓁蓁嘴角的泪。 “其实，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了你知道吗，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阿婆还是爱你的，她让你遗忘了那么多痛苦的，不好的记忆，你又何苦去可以寻找呢。” 秦蓁蓁：“可是……可是……” 她缓缓抬手，可双手却茫然地停在空中。 她在……她在……茫然什么…… 她应该答应…… 应该……遗忘…… 然后……然后？ 席子衿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你应该听她的话。” “秦蓁蓁，别追究了。 “席家，已经放过我们了。” “这次的事本就不是席家的主意，他们只是把席子岳带回去了。” 顾燃听到这儿皱起了眉，“你又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 席子衿神色冷淡，语气更是刺人，“顾少爷怕不是早就知道了吧，毕竟你们可是从小混做一块儿的好朋友。” “席子岳天生体弱，或者说是先天性心脏衰弱，所以说到底，我的出生是打出生就命定的了，要么永远逃离，要么就是个移动心脏源。” 她有时会自嘲地想，也许席致远当初不让她出生或许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与其当这个移动血库，还不如当初一死了之。 不过，人生总是有许多际遇。 她舍不得了。 “这次的事，想必顾少也早就猜到了吧，是谁的幕后主使。” 顾燃不高兴反驳，“没你鬼精，而且我一早就打算告诉蓁蓁的。” 席子衿也就顺口那么一刺，解释，“是郁家。” “而且我怀疑这事跟你也有关系，”席子衿毫不避讳把质疑的目光放到了顾燃身上，“您觉得呢，顾少爷。” 顾燃眯了眯眼，“跟我有个几把关系席子衿我警告你少在这里挑拨！” 席子衿冷嗤，“顾少，坦白局都到这份儿上了，您反倒一句不说？” “我还真不信，你作为未曾受任何牵连的顾家唯一继承人，对这事一无所知？” 顾燃眼神顷刻沉了下来，这个席子衿，真是有够鸡贼的。 他原本打算单独跟秦蓁蓁讲的，一边安慰，在趁机套个近乎一定要把她最脆弱的时刻拿捏住了的。 结果被这个席子衿这么一搅和…… 顾燃眯着眼思量半响……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只要他够不要脸。 这么想着他也做了，垂头在怀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亲完还挑衅地看了驾驶座的席子衿一眼。 席子衿：…… 顾燃没等秦蓁蓁做出任何反应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很不一样。” 似乎觉得这样的形容不够郑重，他又补充，“不，你是最特别的。” 他抬眼，伸出手就要揭开那丝帕。 秦蓁蓁反应过来要拦，顾燃比她更快。 轻纱扬起，刹那间顾燃呼吸都滞了一瞬。 轻纱覆落，掩在两人的头顶垂落。 这方空间仅剩两人对视。 紧接着是轻笑，顾燃率先低了头，抵在秦蓁蓁的颈项，“就是这双眼睛。” “我记了十三年” “秦蓁蓁，你相信命中注定吗。” “命中注定，我见过你，命中注定我生了那场大病，命中注定我有幸让顾家避开了那场争端。” “命中注定，我有资格与你重逢。” “命中注定，我……” 后面的话，顾燃竟有些开不了口。 还是不够郑重。 所以他临场咽下，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浅尝戛止的侧颈吻。 抬手又把丝帕覆上，语气一瞬间正经起来，“是郁可可，她的目的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继承仪式。不过这也怪她倒霉，偏偏挑中了最难的那个，不过我想她应该不会再有心思来弄这些歪门邪道。” 秦蓁蓁动了动。 顾燃：…… “不是，没说你，”他又抱了抱人，“你是女神。” 席子衿面无表情：“说重点” 顾燃觉得自己今天冷笑的次数简直跟对上徐钦一样多，真不愧是一路人，想想就晦气！ 最后只是给了个眼神，隐晦地示意了一下时间。 该你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如果都真如席子衿所说那样，那么记忆封印从开始到结束只有十分钟。 一旦超出了这个时间，记忆封印的效果将呈断崖似的下跌，也就是说下一次的记忆震荡间隔时间会骤然缩短，再以此类推，待到封印冲破的那日，记忆中的信息爆炸会对本体产生无法逆转的影响。 秦蓁蓁就再也无法变成普通人，而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喜怒哀乐的，真正意义上的因果惩戒人。 这么想着席子衿真有些急了，还有，不到一分钟了。 上手就想握住秦蓁蓁的手，结果被顾燃闪开，席子衿看了他一眼，又握住，“蓁蓁，不是你的错，当时是我年纪太小，母亲告诉我时，我……我没办法不迁怒你，那时是我不懂这其中的缘由，但我把你当朋友是真心的。” “所以，蓁蓁，答应我，好不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既然阿婆不让你去追究，你也答应我，还有寇驰。” 顾燃没忍住插口，“还有我。” 席子衿：……“还有他，你要好好的，我们尚且不清楚因果承接于你有什么样的未知影响，蓁蓁，我不想你步阿婆后尘你明白吗，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车内久久无声，顾燃看了看怀里的人，总算松了口气，“睡过去了，应该是起作用了。” 把人安顿好，又拿了个毯子盖在她身上，这才抬头低声道，“还不走，等什么。” 眼看着席子衿仍旧是愣在原地，心上不禁浮起不太好的预感，“学霸是不会说话吗。” 席子衿没抬头，只是死死地盯着腕上的表，开口的时候嗓音很干，竟是透着些诡异的冷，“时间……” “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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