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愿意就这样露出截然不同的自己。 更别说那是秦蓁蓁。 缓缓地，顾燃按住了自己似乎有情绪了的心脏。 不合时宜的，他想起了校内论坛上有关于秦蓁蓁的追捧。 【蓁蓁就是一个小天使，人美心又善，虽然成绩不好（划掉），dbq！】 【楼上的蓁蓁明明就是一个小太阳好嘛！另外，成绩不好怎么啦，人家还打架呢（小声bb）】 【害，这就是你们肤浅了吧，女神经女神经，有点儿瑕疵怎么了，妨碍我舔她吗？不妨碍！蓁蓁永远阳气满满，活力十足，光芒万丈！斯哈斯哈～】 …… 诸如此类，像弹幕一样，一条条划过脑海。 情不自禁的，顾燃眼里都因为染上笑而盛了不少皎洁的月光。 但很快，笑就敛了下去，静静地沉默着。 原本，他今晚打算来踩点看看现场的，虽然席子岳给了他不少信息，再加上那个朝遥也交代的差不多了，顾燃对于如何辅助秦蓁蓁并且锦上添花就有了大概的思路。 但缘分总是很奇妙，比如一中后门的高墙，再比如这堵破的不得了的烂墙。 顾燃有一瞬间是很高兴的，因为他看到了不一样的秦蓁蓁。 但更快的，接踵而来的，是顾虑和担忧，是想要上前但又很空白的不知道如何开口，是退后的不甘，是愤怒有人有事让那么骄傲的秦蓁蓁难过，是…无法言说的难受。 很快，顾燃强行按下心头的复杂，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今天不是勘察的好时机，也不是他能出场的时候。 顾燃整理好校服衬衫的袖口，回头最后瞥了一眼那蹲着的娇小背影，转身离开。 走近校门口，远远看着伸缩门还留了个限一人通过的路径，顾燃不紧不慢地走着。 因为低着头，看到影子的时候，脑子反应过来了，身体还没有。 瞬间与来人撞到一块儿，冲力太大，□□相撞“嘭”的一声，顾燃被这股力撞的后退了好几步，后腰一下子怼上了旁边缩起的栏杆上。 艹！ 所有情绪感知都化作了一个字。 忍不了了。 顾燃真是觉得自己脾气好了不少，才能让人有胆子不长眼往他身上来。 面色沉沉，抬头看见又是梁伟成这个傻逼，笑了，这人他妈是真找死啊。 千词万汇即将喷口而出的时候，顾燃看见梁伟成红着的眼眶。 … 一下子就跟熄了火一样，靠。 顾燃有点惊奇，这TM，碰瓷？ 梁伟成显然也是想下意识道歉的，毕竟是他冲的太快了，但看见是顾燃就硬生生的卡着了，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到现在更紧急的是另外一件事，急的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所以他还是梗着脖子不认输地瞪了顾燃一眼，就急匆匆地跑了。 思绪复杂的顾燃突然又被一阵风呼了一脸。 顾燃:…… 真的艹了！ 这下心口是真疼的一抽一抽的，后腰那块儿他都不敢碰，又麻又疼，而且疼痛蔓延范围广，走路都扯着臀部和脊背一块儿疼。 顾燃压着火，很快感觉到不太对。 都这个点了，梁伟成这是赶着投胎？自由行也不是这么自由的连宿舍都不回了吧。 不对，明显是出了什么事。 顾燃想这么多是因为这个人其实跟秦蓁蓁她们那事儿有关。 再确切点儿，是他弟弟梁新成… 梁新成。 眼波微转，顾燃继续以更缓慢的步子向宿舍移动。 看来，是开始动手了啊。 长业街西头，这里的房屋鳞次栉比，大多都是单间破落户。 就在其中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少年只身仰面躺在榻上。 黑色的眼珠在黑暗里显得更加死寂黑沉，少年瘦削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有呼吸几乎弱不可闻，入目皆为黑暗。 微微起伏的胸膛突然加快，床上的人实在忍不住呛咳了两声，刺目的红色液体缓缓从嘴角流了下去淌在硬邦邦的榻上。 握着手机的手滑落到床沿，脱力后手机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搅碎了黑暗里的寂静，慢慢又再次聚拢。 屏幕早已碎成密密麻麻的蛛网，上面显示着通话记录的对象，【哥哥】，随着黑暗缓缓流淌试探最终还是灭了下去。 黑暗再次毫不留情的占领。 快一点，再快一点… 风声猎猎作响，梁伟成拼命地跑着，胸腔好像燃着一把火，炙烤着，翻滚着… 好痛，喘不上来气了，嗓子灌了风跟刀割一样，心脏用力的泵出血液流向四肢支撑着意识几近模糊的躯体。 两分钟前的通话还回响在耳畔。 “哥” “救我” …… “啊啊啊…新成！！” 梁伟成嘶吼着泣不成声，一路狂奔。 这个弟弟比他小了两岁，是父母离开后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了。也许是青春期的叛逆，兄弟俩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梁新成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梁伟成常常觉得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横亘在两人之间成为无法越过更无法接近的深渊。 胡乱抹了把泪，视野中出现了那扇记忆中摇摇欲坠的木门。 “吱呀” 入目是一片黑暗。 耳边是一片死寂。 “新……新成。” 他听见自己空洞颤抖的声音，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他努力地动了动因为剧烈奔跑猛然停下而酸软无力的腿。 动不了，怎么会动不了，新成，新成，救，救新成… “怎么回事。” 清丽冷静的女声响起，梁伟成僵硬的转动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好像笑了一下，却是比哭还难看。 又是她。 有救了。 “秦蓁蓁，帮帮我…”梁伟成哭着开口，“求求你……帮帮新成……” 三分钟前，秦蓁蓁收拾好情绪，沿着长业街打算从西头绕个圈回学校的。远远就看见梁伟成跟狗撵了似的，径直从她旁边跑过都没注意到她，也是那一瞥，秦蓁蓁看清了这个高高壮壮的男孩儿哭的跟个泪人一样，这才察觉不对跟了上来。 皱着眉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秦蓁蓁二话不说开了灯，视线扫到榻上毫无生气的少年和红色的痕迹猛然变得锐利起来。 大步上前就抱起少年往外冲，一边喊着，“快叫救护车。” 梁伟成这才如梦初醒般掏出手机紧跟在秦蓁蓁身后。 最近的汴城附属医院。 梁伟成抱着头蹲在床边，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呼吸机工作的声响。 秦蓁蓁进门的时候，她注意到梁伟成身躯一颤，整个人好像惊弓之鸟一样。 轻轻阖上门，秦蓁蓁垂着眼坐到一边，罕见地不知如何开口。 内脏受损，腹内出血，多处骨折，包括肋骨断了三根。 还有就是成年旧伤。 就这，表面居然还看不出什么问题。 毫无疑问，下手的人是练家子，或者说干这种事情跟家常便饭一样以至于轻车熟路。 秦蓁蓁想起自己早年打野架，一开始稍微落点儿下风，毕竟没人教，都是一路打过来的。不过她不要命也不要脸，专挑疼的位置可劲儿锤，而且她对这方面…呵，算得上是有天赋，倒也是逐渐养成了自己的一套打法。 从前整天缠个绷带受点儿伤都是家常便饭了，梁新成这种一看就是被人整了。 至于梁伟成，状态有点差，应该是吓狠了。 秦蓁蓁叹了口气，走过去，“医生说好好休养会没事的。” 梁伟成抬起憋红的眼，到了医院他就一滴泪没掉。 老人常说，在医院流泪不吉利。 秦蓁蓁张了张嘴，终是开不了口。 梁伟成：“谢……谢谢你，秦蓁蓁。” 他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自己被这个女孩儿拯救。 汴城一中的学生都愿意偏袒秦蓁蓁，甚至把她奉为女神口口相传很大部分原因就是不少人都受过她的帮助，早先豹子还没进去的时候经常横行霸道，甚至是他手下的小弟，都敢随便拉着路人，尤其是他们这种看起来就好欺负的学生，抢钱抢东西，更过分的事都有发生过。 像他这种只有一个弟弟相依为命的更是被他们欺侮的对象，没人帮，没人在意，有天死了，烂了，埋在哪儿都不会有人知道。 为了弟弟，梁伟成愿意承受。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他居然把手伸向他的弟弟，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而就在他打算同归于尽的时候，秦蓁蓁出现了…… 就像一束光，照亮了他昏暗的未来…… 梁伟成：“这次，加上之前，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以性命起誓。 “钱不重要，”秦蓁蓁摇了摇头，抬手摁住眼眶，揉了揉，“好好活着。” 没过一会儿，寇驰进来了，身上套了件运动外套，脚上还穿着拖鞋。 不过秦蓁蓁也懒得调笑了，摆了摆手，示意让他解决剩下的事。 寇驰:“剩下的我来，你先回去休息。” 秦蓁蓁状态着实有点差，面色掩盖不住的疲倦，寇驰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顿了顿，有点犯难地补充，“蓁蓁，就是那个还有一个人…” 话还没说完，门再次打开，两人都看了过去。 顾燃出现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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