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12月31日。 叶清阳的伤口恢复的不错，至少不用像之前那样整天趴着了，让他整个人舒坦了不少。 这一天，，即使在医院里也显得格外特殊。 如果病人在这一天里情况稳定，那么，很多人都会觉得在未来的一年不会有什么问题。 即使最好的医生也不会否决这种看上去有些迷信的想法，更何况，心理的积极阳光在面对一些疾病时的确会起到非同一般的作用。 因此，就连早上查房的医生，都笑的更灿烂了些，医院中肃穆的气氛也欢快了不少。 阳光从窗外斜斜撒入，带来冬日的温暖。 叶清阳慵懒地侧躺在床上，贪婪地汲取着阳光的气息。 没多久，楚枫拎着个保温桶走进了病房。 “怎么又是粥啊？”叶清阳不情愿地慢慢坐起，朝着楚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都一个星期了，今天跨年，我们不会还要喝一天粥吧？” “不是我们，是你。”楚枫平淡地纠正。 “什么意思？” “我晚上订了“吴苑”的位置，和依晨去约会。”楚枫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那我呢？” “喝粥。”楚枫指了指保温桶。 “楚枫！你重色轻友！这不是存心刺激我吗？” “吴苑”是Z城最大，最出名的星级餐厅，也是叶清阳心心念念许久却始终未能成行的地方。 “你又不能出医院，我不带依晨带谁去？”楚枫慢悠悠地开口。 “都一个星期了！病房门都不让出，跟坐牢似的，还只让喝白粥，肚子里的馋虫都压不住了。”叶清阳扳着手指，委屈地抱怨。 “晚上临卉会来陪你的。” 叶清阳听到这话，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头用勺子不断地搅着白粥，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那天之后，，叶清阳就不再那么抗拒与周临卉相处了，或许真的有一天，他能放下心里的顾虑，正视这段感情。 “你和凌学姐就那么放心把我们俩扔在这？” 楚枫先是一顿，随即冷笑一声：“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一个残障人士，还能做什么不成？” “你想到哪里去了？”叶清阳无语道。他什么时候有那种想法了？ 不是说朋友生病的话都会很难过，进而影响食欲吗？这两个家伙把他们扔下，自己去吃大餐，真的忍心吗？ 嗯！好吧。他们肯定忍心！ 叶清阳惆怅地抬头望天。 夜幕很快降临。 楚枫早早离开，把叶清阳一个人留在了病房。 叶清阳没有阻拦，毕竟，他现在也不太需要别人照顾，要是硬拦下楚枫，等到凌依晨找来，这个病房就不用呆了！ 万恶的情侣档！ 叶清阳小心地将枕头垫在自己的腰下面，背部悬空，肩膀倚靠在床头。 难得的清静啊！ 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周临卉常做的地方，心里莫名有些空空荡荡的。 原来，已经没那么喜欢一个人呆着了。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叶清阳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清阳，我来了！” 周临卉白皙的笑脸上带着红晕，兴冲冲地进了病房。 “别急，慢点。”叶清阳出声提醒，随即注意到她手上拎着的保温桶。 好像挺眼熟的。 这不是他放在家里的那个吗？ 周临卉发觉他注视着保温桶，抬起手晃了晃：“附近卖粥的店都关门了，我就找楚枫要了你们公寓的钥匙，自己煮了一点带过来。” “你做的？”叶清阳一脸讶异，“你会做饭啊。” “会的不多。”周临卉摇摇头，“只会弄一些简单的。” “已经很不错了。”叶清阳对着她竖起大拇指，“现在的女生很多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周临卉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千金大小姐。” 保温桶打开，红棕色的粥顺着碗边落入白瓷碗中。 “红豆粥？”叶清阳眼尖地发现。 “嗯。我偷偷给你做的，别告诉楚枫。”周临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看着面前这碗热气腾腾的红豆粥，叶清阳几近流泪。 楚枫那家伙比牛还倔，硬生生让他喝了一个星期的白粥，连跟榨菜都不让放。 周临卉的手艺没有叶清阳那么好，没有保持好红豆糯而不破的状态。 一颗颗原本饱满的红豆像是笑破了肚皮一样，流出暗红色的豆沙，使洁白的米粒染上一层羞色。 淡淡的豆香和甜香向他袭来，使叶清阳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鼻腔中回荡着温暖的气息。 “怎么了，是手还不方便吗？”周临卉见他久久未曾开动，疑惑道。 叶清阳迟疑地点点头。 他的手的确还不太方便，一旦动作过大，就会牵扯到背上的伤口。 这几天，一直是楚枫在陪护他，叶清阳实在是不想体验一下被男人喂的感觉，一直忍着疼痛。 看到周临卉，他却不自觉地回想起第一天住院时，她温柔地给自己喂粥的场景。 因此，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片刻后，叶清阳才反应过来，慌忙解释道：“没有，我自己可以的。” “没事，不用硬撑，我喂你就是了。”周临卉已拿起了小勺，自然地端过了碗。 “来，啊——” 叶清阳无奈地张嘴。 甜甜的粥，滑入腹中，扫去了舌根处的苦涩，化作暖流在全身游走，很是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放多了糖，叶清阳的心头涌起一丝甜蜜。 看着周临卉认真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女孩陪在自己的身边，真是太好了！ 很快，一碗粥就见底了。 “没有你做的好吃，将就将就吧。”周临卉收好碗，如是说道。 “很好吃！”叶清阳舔了一下嘴唇，又补充道。 “你喜欢就好！” 吃完饭，周临卉打开电视，想看一会儿跨年晚会打发时间。 叶清阳执意到外面的小客厅去。 他不想再躺着了。 两人坐到沙发上，彼此不算亲近，但也绝不疏远。 没一会儿，周临卉的手机响起了收到信息的提示音。 她拿出手机，便惊讶地叫道：“这么多好吃的，依晨他们也太幸福了吧？” 手机上赫然是凌依晨发来的美食照片，每一道都精致而引人注目。 “等我出院了，我们也去吃！”叶清阳叹息。 只是瞟了一眼，他就发现了不少他想吃的菜。 “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吃，你不会做吗？” “姑奶奶，你还真当我什么都会啊！”叶清阳哭笑不得，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些照片，“倒是有几道也会，就是不适合在家里做。” 他指着一碗豆花状的菜品解释道：“比如这道鸡豆花，他用的高汤要吊十几个小时，只有高档餐厅的厨房才会常备这种费时费力的食材。” “好吧。”周临卉恍然大悟，还是好奇地追问：“那你做过吗？ “做过。”叶清阳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窘态地说，“那次我一直忙到半夜，每隔两个小时就要加一次水，差点累倒。” “你是真够倔的，和楚枫一样。”周临卉轻笑。 “是啊。”叶清阳感慨，“很多人都劝我，要是心大一些，没那么倔，也就不会过的那么累了。” “但我现在也明白了，这就是我自己，没有必要去违背自己的性格。” 他突然话锋一转：“你想吃这道菜吗？” 周临卉“啊”了一下，她其实没有注意到这道看似普通的菜，但还是点头应下。 “好，我出院找机会做给你。” “不用了，太麻烦了！”周临卉连连摆手。 叶清阳没有接话，重新看起了电视。 周临卉一头雾水，但也没放在心上。 看了没多久，叶清阳就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现在这些卫视的晚会，都是一些流量明星在台上又唱又跳，但叶清阳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好看的，流行歌曲也不太符合他的喜好。 周临卉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那巧笑嫣然的模样让叶清阳莫名有些醋意。 “你追星吗？”他忍不住问道。 “不追啊！”周临卉理了理头发。 “那你怎么看的这么开心？” “因为好玩啊！”周临卉无辜地眨眨眼，”依晨给我讲过不少八卦。” “你看那个男歌手，据说他跟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岁的女星在交往。那一个，有传闻他被一个女性高管包养了。还有那个女生，有人说看到她一晚上去了三个酒店……” 叶清阳目瞪口呆。 “所以我一想到他们在网上被抨击的沸沸扬扬，在台上还那么若无其事，我就好想笑。” 叶清阳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也被这么强大的理由说服了。 心安了下来，倦意也就渐渐泛了上来。 很快，他靠在沙发上，进入了梦乡。 周临卉则注意到旁边传来的鼾声。 她扭头看去，便发现叶清阳半躺在沙发上，眼睛紧闭，眉间微微皱起，嘴巴半张，一滴口水从嘴角边缓缓滑落，胸口有节奏地起伏着。 原来，他还会打呼噜啊！ 不过，这个样子的他好可爱！ 周临卉紧紧地盯着他，脸色微红，情不自禁地凑了上去。 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周临卉闭上双眼，粉红色的嘴唇印在了叶清阳的脸颊上。 不行，要爆炸了。 周临卉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要炸开了！ 鬼知道她怎么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举动。 叶清阳轻轻睁开了双眼。 一下子，那张通红的俏脸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怎么会这么近？”叶清阳迷迷糊糊地想着。 随即脸上温暖水润的触感触电般传遍全身。 “什么情况？”叶清阳瞪大了眼睛。 “学姐，你……” 周临卉也猛的睁开眼睛。 慌乱地闪开，她“蹭”地站起身。 “我去洗手间……” 看着周临卉慌张的背影，叶清阳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颊。 还带着一点点的水渍。 指尖带上了一缕香味。 “可是，她为什么亲我？” “难道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她误会了？” 那可糗大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叶清阳的脸也是急速涨红了。 不过，感觉还挺好。 他又留恋地摸了摸脸。 周临卉任由冰冷的水拍打在她的脸上。 不行，羞死了！他怎么醒了？ 水流带走了脸上滚烫的温度，却始终冲不掉她心中的羞怯。 我在想什么啊？ 怎么就把持不住了呢？ 他不会觉得我很轻浮吧？ 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想法堆满了周临卉的脑海。 半天她才犹豫地从洗手间里出来。 只是仍然通红的耳朵显示着其内心的不安。 叶清阳倒是平静下来，仍坐在沙发上。 周临卉小心翼翼的在他旁边坐下，与原来的位置至少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清阳，我刚才……” “学姐，我什么都没看见。”叶清阳打断了她，双手不经意间抓紧了衣服。 “那就好。”周临卉冰雪聪明，知道他是不想让两人难堪，就顺着台阶下来了。 不知不觉间，零点将至。 伴随着电视中主持人的读秒，新的一年，来了。 窗外无数烟火，顿时窜上天空，将夜幕染成彩色。 绚烂的火光将周临卉的脸衬得异常美丽，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条手链递给叶清阳。 “清阳，新年快乐。” 叶清阳仔细一看，发现是一条漂亮的玛瑙手链。 “我买不起太贵重的礼物，就到柜台去挑了一些散的珠子，然后自己穿成了手链。” “这一颗象征着健康平安，这一刻是前程似锦，这一颗是幸福美满，这一颗……” 叶清阳静静的听她把每一枚珠子的寓意讲完。 一共有16种。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生？” “一定会有的。”周临卉执拗道。 “好，谢谢，我很喜欢。”叶清阳接过，戴着了自己的手上，爱不释手地摩挲着。 周临卉看他如此，又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叶清阳抬起头：“我也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精巧的木盒。 周临卉没有推辞，伸手接过，打开。 一只木簪静静的躺在里面。 正是叶清阳出事那天，她遗落在乐园的。 “怎么会？”她不敢相信，拿起仔细端详。 不管是形状，材质，还是雕纹都一般无二，只是在末尾沾上了点点的血迹，像是一朵朵正艳的梅花。 “我让阿枫找回来的，费了好大劲呢。”叶清阳也笑了，“这是我第一次送你的礼物，我不想让它被遗忘，现在看来，我可以再送一次。” 周临卉牢牢握住木簪上沾有血迹的地方，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这是叶清阳为了保护她不惜拼命的见证。 “谢谢。”她轻声道。 “能再戴上，给我看一次吗？” “好！” 周临卉又一次梳起了发髻，这一次她的动作娴熟了很多。 最后将木簪插入发髻。 周临卉摇身一变，从青春满满的少女变成了韵味十足的古典美人。 “真好看。”叶清阳失神了片刻。 周临卉不知哪来的勇气，趁着这短短的时间，又猛的上前，吻在叶清阳的脸颊。 没等叶清阳反应过来，他就起身跑进了里屋，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香味。 叶清阳将手放在被亲的地方，喃喃道：“我好像，真的想谈恋爱了。” 周临卉在陪护的床上休息了，叶清阳却仍然回味着今天晚上的两个吻。 突然，手机振动起来。 “喂，阿枫。” “小……小阳，新年快乐！”电话那边传来楚枫磕磕巴巴的声音。 “你喝醉了？”叶清阳马上听了出来。 “没有，就……就喝了一点。” “多少？” “半瓶。” 叶清阳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吴苑”那种地方肯定只有红酒。 “凌学姐呢？” “她喝醉了，我……我抱着她呢！先……先把他带回公寓了。” “什么？”叶清阳急忙交代起来，“你把她放在你房间，然后立刻去我房间睡觉，一刻也不要多待。千万不要冲动！” “知……知道了。” 听着手机中的忙音，叶清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暗暗祈祷这两个醉鬼别搞出人命来！ 又是两个星期过去，叶清阳的伤痊愈了，只是背后还是留下了一块狰狞的伤疤。 除了楚枫，谁也不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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