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玩惯例的最后一站，纪念品商店。 这种地方总是大肆陈列着耳饰，脖套，玩偶，发箍之类女生青睐的小玩意，以此吸引她们为之买单。 相应的，这些小玩意的价格比一般的要高出不少。 因为圣诞的关系，更是要提价一些。 而男生不得不慷慨解囊，不然就会被女生挂上“小气”“没魄力”的标签。 幸好周临卉和凌依晨都不是那么势利的女生，只是想看一看。 她们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周临卉的家里更是有些特殊，对于这些价格与实物不符的东西自然是敬谢不敏。 倒是楚枫过意不去，接连出手帮凌依晨买下了好几件她驻足良久的物品。 周临卉就纠结了，她觉得今天过得挺有意义的，也的确想买一件东西留作纪念，盘算了一下这个月剩下的生活费，决定挑一件最便宜的。 她拿了一件冰雪形状的冰箱贴，就准备去付钱了。 “不要买这个。”叶清阳却突然走了过来。 “啊？”周临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还是乖乖站在了原地。 叶清阳抽出她手中的冰箱贴，放回原处，就将她领到了门口。 “买这个。”他指着一件放在入门处最显眼的货架上的商品。 周临卉顺着他的手看去。 那是一支古色古香的发簪，通体红亮，雕琢细致，看上去娴静而美好，是店里难得的精品。 不过，它的价格吗，自然也是精品中的精品。 上四位数了！ 这在一个普通的纪念品商店，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它就是标了出来。 周临卉自然也看到过这支木簪，甚至还旁观了好几个女生撒娇让自己的男友买下，却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但她从来没有将它列入自己的购买清单。 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囊中羞涩。 “我买不起！”她小声说。 “我来出！”叶清阳掷地有声地开口。 “噗嗤！”周临卉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没发烧吧？你又不是富二代。” 叶清阳挑了挑眉，掏出手机，打开网银账户，在周临卉眼前一晃。 笑声戛然而止。 周临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一串数字，“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写小说攒的啊！”叶清阳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虽然不是富二代，但我有自己的事业啊！” “好厉害！”周临卉捧场地鼓起了掌。 “但是，我还是不要！” “为什么？”叶清阳的笑容一僵。 他不是想出风头，只是看见周临卉明明很想买个东西做纪念，却只能挑了个毫无用处的冰箱贴，心底就莫名为她感到委屈。 明明以她的容貌和能力，随随便便一挥手，都会有无数人冲上来，抢着为她买单。 但是，她没有。 叶清阳却看不下去了，所以，他环视一周，选了一件最贵的东西，想送给她！ “你为什么要送我东西？”周临卉笑盈盈地问道。 “圣诞礼物？”叶清阳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以朋友的身份。” “你觉得以朋友的身份适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吗？”周临卉叹了口气，仿佛是在看自家不成器的傻儿子。 “就是就是！”凌依晨唯恐天下不乱地凑了过来，还附带了个看热闹的楚枫。 “比你那个便宜多了！”叶清阳反驳道，意有所指地点向楚枫的口袋。 凌依晨的脸上露出心虚的表情，嘴硬道：“那不一样！是我男朋友送的！”她故意把“男朋友”三个字咬的很重。 周临卉赞许地点点头。 叶清阳自忖找不着理由，蔫了下来。 周临卉满意地转身。 却听到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扭头一看，叶清阳已经取下了木簪，走向了收银台。 周临卉气的直跺脚。 凌依晨知趣地拉着楚枫离开。 叶清阳付好了钱，才走回来。 一下子就对上了周临卉幽怨的目光。 “我不是说不要嘛？你干嘛？” “好看，特别配你！”叶清阳讨好地递上木簪，“试试看！” “好吧，只许一次，下不为例！”周临卉只能接过了木簪，四处张望了一下，走到店门外，对着玻璃门盘起了头发。 她的手法略显笨拙，显然不常做这种事情。 过了一会儿，她好不容易把调皮的头发拢在了一起，弄出了一个发髻，将木簪扎了上去。 却还是歪歪扭扭，摇摇欲坠的样子。 她赌气地跑到等在门口的叶清阳身边：“让你不要买，我都不会用！” “挺好看的，以后多练练就好！”叶清阳拨了一下她的头发，似乎想掏出手机，给她拍个照片。 一阵惊恐的喊叫声从周临卉背后传来。 “小心，快躲开！” “周临卉疑惑地转头，就被一阵强光刺痛了眼睛。” 她下意识伸手去挡。 正好抬起头的叶清阳眯了眯眼，旋即大喊一声：“小心！”就飞扑了上去。 周临卉被吓了一跳，下一刻，她感到一个有力的臂膀，死死抱住了她。 叶清阳来不及闪开，一狠心，整个人原地转身，背对着那冲撞而来的游览车，将周临卉牢牢护在怀里。 司机见那人没有反应过来，只能一边猛踩失灵的刹车，一边猛打方向盘。 游览车的车头绕开了叶清阳，旁边的护栏却实打实地撞在了他的背上，在高速转向下竟然生生撕开了衣服，然后是皮肤。 车头撞在一旁的玻璃门上，终于停了下来。 叶清阳闷哼一声，双脚却扎根了一般死死站在原地，硬是没有往前挪一步。 片刻后，大片大片的血液如泉水般汨汨地冒出，倾撒在地上，画出一束凄厉的梅花。 木簪掉落。 长发又散落开来。 叶清阳松开怀里的伊人，感觉视线模糊，他颤抖着抬起手，帮周临卉擦掉一滴脸上的泪珠，嘶哑而缓慢地开口：“没……事……” 他重重倒在地上。 “清阳——” 急救车的警铃声雷霆般划过城市的夜空。 两个小时后，市中心医院。 “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医生仔细看了看CT的片子，松了口气，“万幸的是，没有伤到脊柱，只是创口面积太大，出血过多导致了昏迷。” 楚枫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只能进行保守治疗，我刚刚已经对他的伤口做了清创消毒和止血缝合，等病人清醒后，我们再加大消炎药和止疼药的用量，之后可能要做一次植皮手术，现在需要输血，你先去缴费吧。”医生打出了缴费单，递给楚枫。 楚枫接过，快速浏览着缴费单上成串的药品，手掌上青筋暴起，却仍是对医生颔首示意：“谢谢医生。”就快步走出了诊室。 缴完费，楚枫回到了急诊病房。 周临卉伏在病床上，哭的难以自已，凌依晨在一旁，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着她。 叶清阳趴在病床上，背部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渗出血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具尸体。 楚枫一拳打在墙壁上，喘着粗气。他像是一头被触了逆鳞的蛟龙，又不知该把怒火发向何处。 在他的记忆中，叶清阳几乎一直都是那么的欢脱，即使有时显得过分脱线，却一直让人感觉到他的生机与活力。 连得知叶清阳确诊抑郁症时，楚枫的心都没有像此刻一样如坠冰窟。 游乐园的负责人已经来过了，这次的意外是因为一辆游览车突然失控，无法减速而造成的，承认他们要负全部责任，会全额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楚枫听完，唇角划出一个冷冽的弧度，眼神像藏锋多年的利剑一般锋锐：“你们最好祈祷小阳没事，不然，所有相关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负责人已经年近半百，却在此时，被一个还未走入社会的少年吓得哑口无言，冷汗爬满了额头，讪讪道：“当然，当然……” 楚枫不在乎医药费，但现在，他又不知道该把责任归咎到谁的身上。 乐园方面的态度很好，也算是做的仁至义尽了，毕竟事故是无法预估的。 那该如何？ 怪叶清阳吗？如果把他和凌依晨放到那个位置，他也会毫不犹豫做出同样的选择。 怪周临卉吗？那更不可能。 楚枫烦躁地一挥手。 罢了，就当是这家伙命里该有这一劫吧！ 也正好让他自己懒散几天。 楚枫走到病床前，低声对凌依晨说：“这里有我，你们先回去吧。” 凌依晨回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指了指终于止住眼泪的周临卉。 周临卉抬起头，眼眶红肿，精致的脸上满是泪痕，她极其温柔地将双手叠在叶清阳的右手背上，执拗地说：“我在这里守着他，你先送依晨回去吧。” 楚枫蹙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凌依晨拉住了：“走吧。” 她了解周临卉，知道她是不可能离开的。 楚枫叹了口气，没有再坚持。 午夜的钟声敲响，周临卉陪着昏迷中的叶清阳，度过了圣诞的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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