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会后，何颖只觉得脑袋都快要炸开。 无数陌生的专业词汇，凌乱的让她抓不到头绪。 “这是给你的资料。” 正在她揉脑袋的时候，李书朝抱着一堆文件走过来。 赶忙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清理出一片空处，何颖笑着道谢，“多谢你啦。” “小事。”李书朝放下资料，有些不好意思的摸头笑。 扭头看着这十几公分厚的资料，何颖拍拍自己的脸颊，随口自言自语，“真的很多。” “挑重点看就好。”没想到李书朝还没有离开，接着她的话。 转过头，何颖冲他客气的笑着。 李书朝的脸庞没有多白，因为害羞红起来的时候，就有种天然的憨厚感，他摆着手后退，“那我先走了，加油，何颖！” 被他的样子逗得扑哧一声笑开，何颖摇摇头。 他记住了她的名字，那看来她刚才鼓足勇气的一站，也并不是没有意义。 手机恰在此刻响了起来，何颖接起来，语气还有些上扬，“喂？” “心情还不错？” 杨程然似是也轻笑了一下。 何颖抿了一下嘴角，轻嗯一声，“发现一件事的开头，好像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 电话那边传来他清淡的笑声，便安安静静的不多言。 捧着手机在椅子上转了一圈，何颖眼尾一瞥才发现已经是下班的时间，忙一个激灵，“啊，不好意思我没看时间。你已经在等我了吗，怎么不直接说？” “因为不确定你还有没有工作要忙，也不想让你觉得我在催你。”杨程然语气很淡，“不用着急，我总会等你。” 收拾包的动作，不自觉就停了一下。 何颖无意识的捏紧手机，他原本只是随口的话，在她耳中好似就有了别的意味。 就像是隔着分离的时间，他站在光的尽头，冲自以为很努力前进的她说： 不用急，他在等她。 有种触及她内心深处的，足以让她缴械投降的温柔。 眼睛一眨，何颖收回自己四散的思绪，飞快说道：“我马上下来。” 便挂断了电话。 长舒一口气，她继续着收拾东西的动作，扭头看着一旁摞起的文件，何颖无可奈何的另外再找来一个袋子，将大半都带了进去。 等杨程然在车中看到她出来的时候，就见她正艰难的提着一个包。 下车迎上去，从她手中接过来，分量让他不由得抬眸发问，“这是？” “今天给我安排了具体的工作，这都是前期的资料，还只是一部分呐。”何颖甩甩胳膊。 略微皱眉，杨程然面颊有些绷。怎么可能没有电子资料，把这些一股脑都搬给她，何尝不是一种为难。 坐上车系安全带，何颖扭头就看到他微沉的面容，“怎么了？” “没事。”启动车子，杨程然转头道。“只是觉得才第二天，就让你带工作回家。” 揉揉脸颊，尽管何颖很想绷着自己的形象，此刻也忍不住靠在座椅上放松身体。“没办法呀，我突然加入这个项目，总得跟上大家的进度。” 从镜子里看她，杨程然突然发现，其实在她身上他真的没什么信誉可言。说不会多过问，可此刻还是忍不住开口，“是什么项目，方便跟我讲吗？” “你听说过EC工作室吗？”瞬间来了些精神，何颖回忆着记住仅有的内容，道。 杨程然摇头。 单手握着安全带，何颖就偏头看他，“我也是才了解一点，这是最近刚新兴起来的一个服装设计工作室，在国外拿过很多奖了，只是国内还算小众。行沛之前从没有涉猎过服装，也不知道怎会想收购它。” 恰好停到了一个红灯前，杨程然转头就看到她眼中忽闪的好奇。 定定看着她这样生动的样子，杨程然悄无声息的感受着情绪的波动，脸上却波澜不惊。 他甚至重新收回了视线，眼眸低垂，除了不断捻动的指尖，便再也窥探不出他分毫的内心。 “行沛前几个月，投了一家影视公司。” 头脑里打的结，叮的一下解开，何颖立刻拍手，“怪不得会上反复在提，EC的衣服是刚得奖的电影里镜头最多的。” 杨程然浅笑，“也不止如此，就像你说的，这是新兴起来的品牌，谁知道不会在未来势头大好？” 千头万绪的何颖，总算是先找到了最开始的根源，“你怎么了解这些的？” “终于啊。” 耳边响起了他轻声的喟叹。 何颖莫名，“什么？” 停好车，杨程然好整以暇的与她对视，眼尾蜿蜒成勾子，“终于对我有些许的好奇了，未婚妻。” 脸登时红了个彻底。 何颖这才发现，她好像对他的现状称得上一无所知，仅有的了解甚至还是从惠姨那里听来的。 “不过也无妨，这至少说明，我们之间互相还有不少……”杨程然突然顿了顿，眼底笑意闪烁。 咔哒一声，他又俯身上前来解下她的安全带。 “互相探索的空间。” 后半句话，便是他贴在她耳侧，低哑的音色引人浮想联翩。 何颖瞬间瞪圆了眼睛，手飞快的一把推开他，拉开车门就走下去大口喘息。 身上的燥热感几乎要压不住。 走下车来的杨程然却面不改色，甚至于眼底有种放松的慵懒感。 “这是哪？”注视眼前的饭店，何颖声音还有些干巴巴的。 “有一个不太重要的朋友来了，想带你来一块吃顿饭。知道你还有工作，所以不会太久。” 立即想起上次在别墅里觥筹交错的样子，何颖低头看看自己，目露难色。 看出她的想法，杨程然牵起她，朝店内走去，“不用紧张，真的只是朋友。” 这才放松下来，何颖跟着他走进去，便由店员引着进了包间。 门推开，露出一个身着纯色衬衫的年轻男子，长着一张娃娃脸，激动的蹭一下站起来。“我叫苏西。何小姐，久仰久仰，终于见真人了。” “你好。”他有种莫名其妙的热络，何颖拘谨的笑着打招呼。 忽视杨程然瞪她的目光，苏西走上前，咧着牙笑，“今日一看，果然是倾国倾城，让人见之不忘，怪不得啊。” 他说话的腔调夸张又真诚，何颖忍不住有些想笑，顺着问，“怪不得什么？” “吃得惯江浙菜吗？”杨程然拉开椅子，不动声色的打断。 “还好。”何颖点头，却不急着落座，“我先去洗个手。” 等她出去了。杨程然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立刻一收，冷冷瞪向苏西，“刚想说什么？” 没了能让他狐假虎威的人，苏西立刻讪笑着打哈哈，“没啊。” “不该说的事情，多说一个字，扣你一周假期。”自然的摆弄起她的餐具，杨程然似笑非笑的警告。 苏西忍不住翻白眼，“就那几天假，你大不了都扣了。” “那也好办，扣完了就开始算加班的天数。”杨程然笑的更深。 “……你大爷。”苏西十分真心的问候。 等何颖再回来，就刚觉刚才还兴致盎然的他，就蔫了许多。 身旁的杨程然倒永远一副淡然的神色。 在他们二人之间看看，何颖轻笑着问，“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恰好开始上菜，杨程然自然的动筷，先夹了虾放在自己盘子里。 苏西还默默记着仇，暗地里开始使坏。“何小姐是他的中学同学？” 何颖笑着点点头，苏西好玩，气氛也当真让她放松，便边吃边回。“是。” “那你们也算是很久没见了。”苏西笑嘻嘻发问，“怎么又跟我们老大联系上的，还定婚那么突然，大学里就没人追你吗？” “不用太管他，不喜欢的问题，可以不理。” 杨程然在她身侧不咸不淡的道。 看到苏西被气的吹胡子瞪眼，何颖不由得笑笑，仰头认真回忆起来。“我们算是偶然相亲碰到，其实也没太突然。大学里追我的男生，当然也是有的。” 杨程然的手指素白修长，即便是在剥虾也显得优雅文气。脸上表情无甚变化，尾指却轻抬了一下。 下一刻，剥好的虾仁就放在了何颖的盘子里。 在聊天的何颖甚至都没有看到他递过来的动作，只一低头就发现了摆放整齐的虾仁，再一转头就看他已擦干净了手慢条斯理的吃饭。 好似她没发现虾仁，也没关系。 苏西玩味的笑起来，秉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继续追问，“那追你的男生呢，你答应了？” 心底却理所当然的预设了否定的答案，连调侃的话都准备好了。 可何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扑哧一笑，“差一点。” 啪嗒，筷子上夹的肉就掉在了桌子上，苏西心里警铃大作，扭头看向杨程然。 他好像玩脱了。 但杨程然依旧面色淡然，拿起何颖的碗，又去舀最后上来的鱼头汤。动作平稳，避开了每一片香菜。 “怎么了？”察觉到苏西的反常，一头雾水的何颖顺着看向杨程然。 将盛好的汤放在她手边，杨程然温声道：“不用理他，吃完我送你回家。” 重新捞回自己的筷子，苏西冲她也笑笑，却再不敢多说别的话，有一搭没一搭说起了别的。 不多时吃完，让何颖在门口等，他先去取车。 苏西就在此刻追上来，抓着他的袖子就是一个滑跪道歉，“老大我错了。” “错什么。”嫌弃的推开他，杨程然掸袖子。 依旧满是愧疚，苏西回道；“你这些年有多洁身自好，跟那么多女孩话都不多说一句，我是知道的。可我确实没想到，她差一点答应了别人。” 倏然驻足，杨程然回头看他，眼眸清冷。 “我又说错了？”被看的发毛，苏西摸摸胳膊。 “我那样做，归根到底是我自己乐意，谁跟你说，我也这样要求她了？” 蓦的一愣，苏西有些接不上话。 杨程然拧眉，继续道；“别说是差一点，就算是真的答应了又怎样？即便是现在，她也完全拥有随时离开我，去接受别人的权利。” “她只属于她自己，她永远是自由的。” 瞠目，苏西默默退开两步，“是我狭隘了。” 拿出车钥匙，杨程然的表情松了松，笑着拍他肩膀，“多谢苏总今天破费了，不过下次，请我们吃火锅吧。” “你不是又不喜欢吃辣，又不喜欢人多？”苏西奇怪问。 已坐上了车，杨程然的声音从窗户中传出来，“她喜欢。” 和她一起，他就喜欢。 —— 车辆停在了何颖家的小区前。 一路上，他们的交谈不多，只有平缓的音乐声。 “我到了。”何颖道。 拉车门接她下来，杨程然将装着文件的包递给她，垂下来的眉眼视线皆落在她身上，却没有说别的。 “那我先走了？”总是抵挡不住他这样的视线，何颖小声道。 脚步往旁一侧，杨程然就拦住了她的步子。 呼吸都慢了下来，何颖目光停在他胸膛前，感受着面颊的升温。 树影重重，他们身影交叠，像极了约会回来难舍难分的小情侣。 “何颖，我大抵是问错了。” “什么？”何颖不解的抬头去问。 只一眼就沉溺进他眼中。 杨程然面庞被夜色模糊，声音也沾了湿气，“不管开始的原因是什么，我们都定了婚，是真的未婚夫妻。所以关于我对你的亲近，我不该问你是不是害羞。” 昨天那样晕晕乎乎的感觉，又开始往头上窜，何颖几乎要站不稳，只能听着他看似冷静理智的语句。 眼眸转动，从她纯净的小鹿眼，看向她微张的双唇，杨程然慢慢弯腰低头。 “我想我该问的是，我想要亲吻你，接近你，可不可以？” 心跳如同擂鼓。 何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捕上岸的鱼，越是挣扎扑腾，就越是窒息心悸。半晌之后，她才从喉咙中滚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嗯。” 下一刻，腰身便被揽着往前一带。 杨程然合眸低头，像是早已准备好了。 双唇相触，风呼啸着从心底刮起，何颖猛地伸手攥住他胸前的衣服。 立时睁眼，杨程然看到她一闪而过的惊慌，在她逃离之前往前一步。 杨程然一直都知道，他最擅长的天赋就是隐藏和伪装，在某些时候甚至能骗过自己。心底笼中的野兽在此刻冒出头，昭示他刚才明明有多嫉妒那个“差一点”的男生。 吻便深入了不少。 也只是碾着她的下唇厮磨了片刻。 强拉回神志，杨程然迫使自己放开她，站起身。 手脚无力的何颖只好先依在他胸前，一抬眼就是被抓的乱糟糟的衣服，汹涌而来的羞涩几乎要淹没了她。 感受到她逐渐僵着身子埋头不动，杨程然被夜风吹的越发清醒了不少。 他刚才，或许真的冒失了。 她会不会恼怒？ 心底接二连三的泛起问题，杨程然鲜少的觉得无措，只觉迫切的需要寻找一个能解释这失控行为的理由。 手脚缓回了些许力气，何颖脸颊红红，退出来小声的说；“我给你新买一件衬衣。” “我只是觉得这是定婚后必须适应的事情。” 恰好与他的声音撞在一起，被盖住几乎听不见。 瞬间脸上的红意飞快消散，何颖错愕的呆了呆。 方才的沉溺，就无端多了些许屈辱感。何颖迅速调整着表情，若无其事的笑，“你说的对，我该先回了。” 而后就径直转身。 意识到她的情绪变化有些奇怪，杨程然蹙眉，忙迈步追上前去。 “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何颖头都没回，只提着文件，脸色发紧。 愈发察觉不对，杨程然想要先拉住她，眼前的单元门却突然被从里面推开。 “你给我滚！” 尹琳头发散乱，推搡着一个中年男人出来，后面的何父紧接着摔出一个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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